他漆黑冷寂了整整二十年的世界突然就活泼生动起来。 “夫君,求手下留情,人家错了不行嘛。”郎华娘咬着红唇,可怜兮兮的慢慢往宁静远身边挪移。 突然冒出来的农女一口一个夫君的喊自家主子,把三十六麒麟卫喊懵了,三十六双眼睛齐哗哗的盯向宁静远,个个目瞪口呆。 宁静远也有些受宠若惊,甚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头一次知道从郎华娘嘴里吐出来的话也能如此娇媚酥软。 “夫君,跟我走吧!” 就在此时,郎华娘蓦地一改娇弱,眉目冷艳起来。趁那些麒麟卫不备之际,扛起宁静远就飞速窜上墙头,惊的一个趴在墙头看热闹的少年哇哇大叫着摔下墙去。 “不好,快追!”黄笼反应过来,顿时大惊失色。 除却挟持着郎意的两个麒麟卫,其余护卫皆一跃飞过墙头,紧追不舍。 郎华娘一打三十六打不过,扛着个人逃跑让人追不上却是绰绰有余。 她头也不回奔向青山方向,还扭过头来,眉飞色舞的撂下狠话,“伤我爹一分,我要你们侯爷的命!” 燕京麒麟卫何时被人如此挑衅过,顿时个个气的胸腔鼓涨,内力乱窜,好看的眉眼扭曲。 “大胆农女,放下小侯爷饶你不死。” “放下小侯爷!” “……” 三十四俊男美女应是教养极好的,都被人挑衅到头上了,依旧骂不出新花样,既伤不得郎华娘身,也骂不破她的脸皮,反倒让郎华娘越发觉得他们可爱。 畅快放肆的笑声在青山深林中回荡,听的麒麟卫们深觉被嘲笑,个个恼羞成怒,拔腿狂奔,穿过茂密的树林,淌过溪流,越过巨石峰峦,却在不知不觉中跟丢了郎华娘。 黄笼蓦地驻足,抬手为令,其余麒麟卫同一时刻停了下来,纷纷看向黄笼。 “队长?”一个左眼角下有颗小红痣的麒麟卫出声询问。 黄笼环顾四周,见前头是藤蔓垂空的巨树林,枝干横斜粗壮,林下绿苔遍布,泥沼重重,左边是千仞立壁,有一帘瀑布从天而降,哗啦啦的击打着下方水潭,白珠四溅,右前方有万丈悬崖,崖下云涛滚滚。 众人蓦地静默起来。 “我们迷路了。”黄笼英气的眉蹙起。 “该死!那农女呢,凭空消失了不成?” “何时把人跟丢的?你们最后一眼看见她的背影是在什么时候?”黄笼问道。 众人互相对视,皆惊,默然不语。 左眼角有红痣的麒麟卫幽幽道:“我们大意了,怪不得护国大将军说我们是家养的猫。” “放屁。要不是那农女一口一个夫君的喊小侯爷,我……” “都闭嘴。”黄笼冷喝一声,“我们失职了,不必找那许多推责的理由。回京后邢武堂受罚。” 当听到邢武堂三个字时,众麒麟卫都绷紧了面皮,有一个容貌最为出众的女麒麟卫还微白了脸。 “现在,找下山的路。”黄笼道。 “难道不找小侯爷了?”有人质疑。 “笨蛋景秀,那农女不是撂下一句话吗,伤她爹一分就要咱们小侯爷的命,这说明她是在乎她爹的,只要我们有她爹在手,何愁那女人不自动上钩。” 长了一张包子脸的景秀咕哝道:“怎么感觉好像她让咱们好好养着她爹似的。” 众人一窒,无话可说,气闷不已。 黄笼胸闷的难受,转身就走。 “感觉那农女不会对咱们小侯爷怎么样的。”一个唇瓣如樱颗的女麒麟卫道,心里还有些小激动,低声和身旁的人道:“小侯爷待她的态度也不一样。” 众人一顿,纷纷扭头看她。 黄笼道:“玉奴,你发现了什么?” “我看见小侯爷笑了啊。”玉奴捧着自己的小脸兴奋的道:“我还是头一次看见小侯爷笑的那么、那么……”她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像从心底里开出粉嫩的花朵来。咱们从小和小侯爷一起长大,我一直觉得小侯爷不开心,可是我看见的小侯爷的那笑不一样,就仿佛小侯爷突然能看见光了似得。” “真的吗?真的吗?”白嫩嫩包子样儿的景秀猴儿似的窜到玉奴身上。 “嗯嗯!我肯定。”玉奴猛点头。 黄笼知道这些兄弟姐妹的德性,立即制止话题,冷声道:“先回去再做打算。”转向左眼角下有颗红痣的麒麟卫道:“君倾,能找到下山的路吗?” 望着层层叠叠的山峦密林,君倾摇头,面上难掩忧色,“不确定,找找看吧。” 又苦笑道:“你们还不承认吗,自打一出京,我们是多么狼狈,多么可笑。只这一座座山就把我们给困住了。不是家猫是什么,一点野性都没有。” “不要说了。”黄笼深吸一口气,“回京后,每个人都要入山历练,不把自己练的入山如入自家后花园,逐出麒麟卫!” “是!” 众人肃然,斗志昂扬,抱拳领命。 麒麟卫下山去了,却是不知在那水流湍急的瀑布之后别有洞天。 洞壁被藤蔓攀爬覆盖,一层碧绿,寻根究源,却是一株十人合抱也搂不住的大树的子孙。 大树如一根擎天柱,长在洞中央,上头挂着灯笼样儿火红的果子,每一颗仅如小儿拳头大。 树下有一头长角的兽,看形体仿佛是鹿,却又长了一身青金色的鳞片,此刻正窝在树洞里,呜呜的哀叫,瑟瑟的发抖。 一双兽眼,水漉漉的,正看向不远处的水畔花丛。 郎华娘盘腿坐在宁静远腰腹上,一手吃灯笼果,一手捏他的耳朵,阴阳怪气的道:“来吧,夫君,我们来谈谈交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