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尊上说了就在这里等。 等什么? 自然是天时地利人和。 要天时地利人和做什么? 她完全不知道…… …… 这一等就等了小十天。 随着司马钦的面色一天比一天凝重,不知为何,巫双的心中也越来越不安,好像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正一天一天迫近。 她有问过司马钦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而他只是笑笑不回答。 这般看来,是不是尊上等的那天就要到了…… 你说,尊上究竟需要自己做什么呢? ~~~~ 东厢,左数第一间屋子。 “尊上。这是近日集的。”司马钦弯腰,把葫芦双手呈上。 取过葫芦,尊上挥了挥手,“你且退下吧。” “是。” 司马钦已经离开。尊上手中的葫芦渐渐褪去了颜色,越来越浅。 轻笑一声,他指尖一转,葫芦盖子兀自打开。 无数黑色鬼气争先恐后奔涌而出…… 然而,那些鬼气却突然转了个方向,乖乖地拧成了一缕,慢慢缠绕上他修长的指尖,而后缓缓消失不见,仿若都被尊上吸入了体内。 墨月宫一向驭鬼、集鬼。司马钦这些年所集的厉害鬼气,甚至于当初师父和师父的师父……所集的鬼气都已经给尊上了。 司马钦逐渐意识到,尊上应该要有大动作。只是,不知道那些鬼气尊上都如何处理了。 这些天,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墨月宫的存在,是不是就是为了给尊上收集鬼气?如果真是这样,那尊上究竟是什么人? ~~~~ 今儿个是十五,照理说该是月圆之夜。 巫双从一大早开始就一直眼皮跳个不停。心神不宁地在院子里来回走了好几个圈,除了那些个傀儡,还就没一个活人让她排解排解内心不安。 尊上和司马钦都不在,屋子空空,人也慌慌。 ——你说,月圆之日好时光,院里无人独自慌……此情此景,她要不要试着逃一次? 怎么着一直在这里等那件“死不了”的差事也不是个事啊。 死不了,那万一残了、蔫了,算谁的? 她再也不想回到那时四肢全废的日子了。她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埋的十两银子还没挖出来,青叶谷她还想跑去看看,最最重要的是断魂钉,她还没钉回尹九平那个老头身上…… 怎么想怎么不甘心啊。 她的步子不由自主一点点朝着院门外走去。 出了院子,走上青石板路,她试探着回了回头,那些傀儡没有丝毫反应。 ——巫双,别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只要本座想,随时都能找到你。 尊上的话跳出在脑海,她有些犹豫地站在原地。 因着那朵花,尊上是一定能找到自己的……她走再远,对于墨月宫可能就是一瞬就能抵达的距离。既然这样,那她还要不要逃? 一边纠结着,她一边又迈出了步子——要是以后自己真的残了、废了……起码她不想后悔从来没试过逃走。 一步、两步、三步……越走越远。 再回头,小院已经消失在了参差不齐的树木后头。 巫双深吸一口气,紧了紧拳头,继续往前走——他没有找来不是吗?也许,自己真的能逃掉呢? 脚下步子缓缓加快,她就这么身无分文地离开了。 很后来很后来,巫双明白了——她什么都没带,其实是因为她一直明白自己是跑不掉的。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周围的景色一如既往地荒芜,看不见官道、看不见人家。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何处,也不知道该去向何处。 太阳下山的时候,荒野的风带着透骨的凉意向她袭来。 眼前的景色不知何时已经失去了树木的踪影。 一眼望不到头的黄色泥土,寸草不生。 风扬尘沙,弥散漫天,周而复始。 她抬起手,用袖子遮去迷眼的沙土,却遮不去铺面而来的泥土腥味。 巫双有些怕了,满目的黄土,她已经失了来时的方向。 漫无目的地走着,沿着她以为对的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她停下了步子,怔怔看着前方。 借着夕阳,她见到了站在远处的一个人影。 熟悉的黑色连帽衣袍遮去了他的面容,余晖拉长了他的影子,蔓延到她脚下。 遥遥相对,她心里似乎放下了一块石头,没有被找到的害怕,没有逃脱失败的难过,所有的竟然只是一种解脱的感觉。 ——我试过了,所以不会后悔了。 ~~~~ 巫双站在那里,静静等待他的宣判。 也许是怒意、也许是不屑、也许是杀气……于她,都无所谓了。 尊上向她伸出手,声音越过凄无的黄土战场来到她的耳边,低沉而又平静,“巫双,你来了。” 此刻,并不是他在寻他,而是他在此处已经等了她许久。 ——巫双,你终于来了。 奇怪的感觉浮上心头,巫双心里莫名一慌。 “尊上……” 她刚唤出这两个字,声音就被刹那掐灭,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 …… 一切都停了下来。 风声消失殆尽,依旧漂浮着的黄沙静止在半空之中。 这一瞬,天地已被冻结。 巫双的身子被固住般不能动弹…… 刚才还平静的黄色泥土,不知何时已隐隐成了灰黑颜色,衬得天地都愈发诡异起来。 遥远的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地平线那头,暗红的裂纹从她脚底开始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