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宫内,淑卿眉头紧蹙,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淡淡微风吹拂,荡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康熙,赫舍里氏,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 想到之前已经多日没有见过康熙,又莫名其妙跑去潭拓寺祈福,难道康熙出事了,还跟赫舍里氏有关? 另外,她在潭拓寺住的时候无缘无故起火,定然不是凑巧,这一切都是冲着她来的。 若不是卷卷得力,舍生忘死地也要救了她,只怕她早已经葬生火海了。 而这一切的一切,淑卿能够想到的最大获益者,就是皇后! “初夏,本宫现在刚当上皇贵妃,后宫之中定然人心浮动,而皇后势必不是一个心慈手软之辈,你且让人仔细盯着坤宁宫。” “是。”初夏低声应道。 另外,淑卿抬头看向这偌大的紫禁城,如今她风光无限,但也不能让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她这,还是得想法子这后宫这趟水变得更加浑浊才是。 思绪飘远,淑卿渐渐沉思着。 卷卷汪汪叫了一声,淑卿不禁笑了笑,也罢,左右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她也绝不会任人宰割。 到了夜晚,月上梢头,繁星闪烁。天空渐渐露出明亮温柔的月色,撒下人间,满是温暖。 康熙迫不及待地走到了景阳宫,临到门口,还心神忐忑,抬头看了看宫殿上的牌匾,心中无限怀念。 宫人们连忙请安,康熙笑容满面,示意他们都且退下。 走进去,这景阳宫的一草一木,如今他都很是熟悉。 只是换了一个身份,一切都得从头再来。 淑卿这会子也出来了,她款款走上前,刚要行礼,被康熙笑着扶起来,“不必多礼。” 此时此刻,康熙再一次见到佳人,还是刚刚经历过生死之劫,如今能够和淑卿独处,感受到她就在眼前,没有离开。 康熙忍不住心中澎湃起伏的心绪。 只是这些,他不禁可惜淑卿并不明白。 罢了,他也耻于提起,若是让淑卿知道他堂堂一个皇帝竟然附身在卷卷身上,只怕要闹笑话了。 康熙面上装作如常,带着笑意说道:“淑卿,朕,朕从前对你不好,往后,朕定然百倍千倍地补偿你。” “皇上?” 淑卿此时脑海里满是疑惑,康熙他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跟她说起这个来了? 莫不是良心发现? 可是身为帝王,执掌天下,又怎会有良心呢? “皇上,臣妾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康熙知道她在装傻,自个也不想再这么拖下去。经过上次差点生离死别一事,他深切地明白了一个道理。 那就是他无法再掩饰自己的爱意,只想全部告诉她,哪怕她不理解,他也会用实际行动证明。 而不是徐徐图之,耽误了时间,耽误了彼此在一起的机会。 “淑卿,朕知道错了。往日种种,都是朕的不是。可现在,朕明白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你,是蒙尘的珍珠,而朕,便是那蒙蔽了双眼的愚人。从今往后,朕定会备加珍惜。” “皇上,您还是皇上吗?” 淑卿现在忍不住在想,难道康熙已经换人了? 被别人附身了? 面对她疑惑不解的目光,康熙哭笑不得,一切都是自己曾经做错了事,难怪淑卿今日不肯相信他。 “朕就是爱新觉罗康熙,如假包换。至于朕今日说的话,朕会用时间来向你证实。” 康熙如今不再是依附于人的卷卷,已经是坐拥天下的大清皇帝。 只要他一声令下,想要得到淑卿,凭借权势,这一切都很简单。 可康熙很清楚自己喜欢她,自己真正想要的是得到她的心,而不仅仅只是得到她的皮囊和躯体。 两情相悦比一厢情愿要好上万倍。 若自己眼下真的强迫淑卿,依着淑卿往日的性子,康熙可以肯定淑卿绝对不会喜欢上他,甚至她说不定会恨他。 故而,他愿意等,徐徐图之,等待淑卿能够接受他的真心。 因为爱,他手中的权势便被戴上了镣铐,心甘情愿受此束缚。 淑卿垂下眸子,眼神飘忽不定,即便她这会子不清楚康熙到底是什么想法,可听着他的话,内心忍不住有些许波动。 这便是,诚心诚意的魅力。 可即便有所动情,淑卿都不会在这个时候答应康熙。 太轻而易举得到的,难免会让人不那么珍惜。 “皇上,请恕臣妾暂时接受不了您,臣妾自在惯了,不喜欢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淑卿,你说的对。” 康熙苦涩一笑,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是朕的不是,变化如此之大,让你一时无法接受,情有可原。” “但是,朕希望,你能够看到朕的诚意,不再将朕拒之门外。” 说着说着,康熙此时终于看见了一旁乖巧躺着的卷卷,目光震惊。 难道,淑卿舍不得卷卷没了,就连它的尸体都要带回来? 想到这,康熙还有些疯狂,若是自己将来没了,想必淑卿也会这般依依不舍吧? 他微微咳嗽一声,温柔缱绻,“淑卿,朕知道你的爱犬不幸没了,但生死有命,你还是得多多注意自个的身子,不要太过伤心。” “若是将卷卷一直带在身边,触景伤情,伤心难过的人还是你啊!” “不过只是一只狗,没了就没了,皇宫之中要什么没有。淑卿若是喜欢,朕这就让人送一只银狐犬过来?” 康熙话是这么说,实际上确实笃定了淑卿会回绝他的提议。 这些日子以来,他附在卷卷身上,是十分清楚淑卿对卷卷的情谊究竟有多深。 同吃同住,像对待亲儿子一样照顾卷卷。更不用说,卷卷还是因为救淑卿而没了的。 淑卿必然是万分怀念卷卷的。 而他,现在就想听听淑卿的心里话,听到淑卿在乎卷卷,那就是在乎他。 淑卿还没开口,一旁的卷卷突然醒了,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汪汪汪”冲着康熙叫了好几声。 康熙瞳孔骤然一缩,吓得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当初他脱离卷卷身上的时候,明明是已经没了气息的。 难道,现在,这只狗就是真正的卷卷! 想到这,康熙心里莫名有了一丝害怕。 他至今还未弄懂自己为什么会附身在卷卷身上,万分怀疑是这只犬在搞事。 淑卿却不了解康熙的心情,浅浅笑着,回应他刚刚的问题。 “皇上,卷卷之前因为在大火中救臣妾确实是受了重伤,但好在它命大。救治及时,只要好好养着,来日又是活泼乱跳的样子。” “好,好。” 康熙连连点头,他有心想要再走近一些,偏偏卷卷一直冲着他叫,甚至鼻子动了动,仿佛在嗅他的气味。 这一刻,康熙立即联想到自己之前第一次在御花园见到卷卷的时候,也是被它围绕着嗅了嗅,紧接着就莫名其妙附在它身上。 难道,又要来这一遭? 虽然他很感激这段经历,让他找到了值得守护一生的爱人,但是他是真的不想再变成一只狗了。 他更想以皇帝的身份光明正大站在淑卿面前。 此时卷卷又在叫,吓得康熙魂飞魄散,姿态抛之脑后,什么也顾不得了,只是推脱道突然想起朝堂上有事,赶忙出了景阳宫。 看着康熙背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淑卿灵光一闪,好像想到了什么,瞬间又没了。 她低头看向闹个不停的卷卷,拍了拍它的头,“卷卷,你这是怎么了?” “汪,汪。” 卷卷叫了两声,复又平静下来,仿佛它的情绪都是因为康熙才调动起来的。 康熙,卷卷? 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联系似的,只是淑卿这会一时之间还没能够想明白。 ———— 很快,在康熙的督促下,册封典礼终于办好了。 那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清风徐来,众人集聚在太和殿,依着位份依次站着。 锣鼓声声,鞭声阵阵,淑卿身着一袭明黄缎金龙皮朝袍,外穿了石青缎绣金龙朝褂,戴着朝冠。 脖领上是几串又大又圆光彩靓丽的碧玉项链,耳上坠着硕大的东珠,光彩照人。 尤其她那副绝色容颜,倾国倾城,风华绝代,服装都成了陪衬。 这一身将底下嫔妃的视线都吸引过去,她们或嫉妒,或羡慕,没有一个人能拒绝得了这种耀眼至极的诱惑。 就连皇后,都深深震惊了此次册封典礼场面的隆重盛大。 当年,她被选为皇后时,还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什么都不懂,草草地嫁进宫中,简简单单的成婚仪式,就没了。 跟如今皇贵妃的典礼比起来,真是无法相提并论。 皇后笑意越发大了,心中恨意满满。 众人视线若有若无,淑卿镇定自若,笑意弥漫,落落大方地走向最高处。 等到到时,康熙迫不及待地牵起她的手,两人朝服相似,颜色交相辉映,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康熙笑容满面,明眼人都能够瞧得出他对皇贵妃的满意。 底下嫔妃、朝臣、宗室看得清清楚楚,再对比一旁孤身一人的皇后,突然觉得,比起皇后,也许皇贵妃更像是皇上的妻子,更有正室的威风。 只怕,这后宫的天要变了。 皇后拳头紧握,都快掐出血痕来了,只能咬牙忍住,她十分明白,现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话,她得忍住,忍住…… 理智上是这样,可皇后总是忍不住想起当年和皇贵妃竞选皇后的时候,明明那个时候是她胜了,怎么到头来,如今却让她觉得自己一败涂地呢? 皇上对她态度急转直下,变得格外冷淡,甚至无视她,封了钮祜禄氏为皇贵妃。 相比之下,皇贵妃倒是越来越精彩了。 不! 皇后暗想,她不甘心,不甘心。 她抚摸着腹部,暗自安慰着,她还没有输,没有输,只要平安生下嫡子,她还有机会翻身,绝对不会让皇贵妃得意下去。 淑卿嘴角微勾,就喜欢看着皇后气急败坏的样子,想要弄她却又无计可施。 既然皇后屡屡害她,淑卿更不会退让半步,而且趁机追击,让皇后尽早自取灭亡。 对敌人心慈手软,那就是对自己心狠,她钮祜禄氏淑卿可不是一个良善之人。 她莞尔一笑,得意洋洋地走到皇后面前,笑容越发张扬。 “皇后娘娘,臣妾钮祜禄氏悉心听取您的教导。” 皇后微抿着唇,咬牙切齿地说到:“皇恩浩荡,皇贵妃可要对得起皇上这份信任,打点后宫,早日为皇上开枝散叶。” 开枝散叶? 淑卿笑而不语,只怕她有身孕的时候,第一个坐不住的就是皇后了吧。 “臣妾遵命。” 接着,皇后当着众人的面将属于皇贵妃的宝册、金印交给淑卿,另有能够统领后宫的凤印。 交接的时候,皇后的心都在滴血。 那是她的凤印,代表着皇后的权威,本就是她的东西。 可皇上却几次三番强调皇贵妃执掌宫权,理应拥有风印,而不是成为一个为她打杂的下属。 皇后无法改变皇上的意思,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属于她的东西被钮祜禄氏这个贱人拿走了。 她恨! 恨极了! 而此时,淑卿骄傲地举起凤印,阳光照耀之下,笑容格外灿烂,映衬着她的辉煌。 众人齐声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皇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接连喊了三遍,声音盖过一层又一层,场面宏大。 礼毕。 皇后腹部都隐隐作痛,气得心肝肺哪哪都疼,转而就回了坤宁宫,脸色极其难看。 此时春风得意的淑卿没有理会她,只因康熙非得拉着她一起坐上龙撵走过紫禁城的无数角落。 在向全天下宣召,她钮祜禄淑卿从今而后就是爱新觉罗玄烨的皇贵妃! 如此荣耀,仅此一家,让旁人羡慕至极! 到了晚上,康熙更是不拘小节,仿佛想要将之前缺失的一切都弥补给淑卿,特地命内务府备了椒房之礼。 他是皇帝,普天之下都尽归他所有,即便传了出去,旁人也不敢指责他什么。 更何况,宫中太皇太后这次出奇地没有为皇后说话,聪明人早已经从中察觉到了不对劲,哪里还敢再多说什么? 只觉得山雨欲来啊! 此时。景阳宫内,早就已经收拾出来的婚房红光辉映,喜气盈盈,映入眼帘的是大片大片的红色。 金丝楠木床前挂着百子千孙帐,床上铺着大红色的百子被,还有悬挂在床头的大红缎绣龙凤双喜的床幔,燃烧的龙凤烛…… 淑卿早已经梳洗打扮后,重新换上一身红色贴身寝衣,明艳的红色衬得她肌肤格外白皙,惊艳至极,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在康熙再三强调之下,卷卷被抱到侧殿由宫人照看着,此时此刻根本打扰不了他们。 淑卿盖上大红盖头,坐在喜床上,静静等待着,慢慢的,跟前出现了人影。 康熙笑容灿烂,难得地多喝了几杯酒,这是他一生以来最快乐的时光。 他大步流星走过去,双手微微颤动,用喜秤挑起了盖头,看着美如画一般的淑卿,心头一动。 紧接着,两人又喝了合卺酒。 康熙笑得嘴角都咧到耳后根了,他温柔缱绻地看向淑卿,爱意绵绵,恨不得要将她刻进自己的心里。 月色皎洁,皓月当空,此时的屋子是那般的寂静,慢慢变得燥热起来,气氛是格外的暧昧。 看着心上人就静静地坐在他身边,康熙心情激动,复又勉强镇定下来。 他沉声道:“淑卿,我明白,你现在还没办法接受我。从前这些年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接下来我会用一生去弥补,去证明。” “我这次耍了点心机,在你还没有接受我的时候就大肆举办了册封典礼和洞房,因为我想早早将你绑在朕身边,哪里也去不了。” “至于旁的,我可以继续等下去,等你愿意的那一天。” 康熙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两人就这般静静地躺在床上,什么也没做。 可是旁边不断传来浑厚的男子气息,叫淑卿怎么可能无视他,她不禁侧过身去,面向墙壁,强逼着自己闭上双眼就这么慢慢地进入梦乡。 而康熙,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里藏着无限温情。 真好! 她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 康熙高高兴兴地看了一夜,激动的心情让他无法入睡,也舍不得入睡。 到了半晚,淑卿沉睡的时候,早已经忘记自己身边还有个人,就在床上滚来滚去,最后滚进了康熙蓄谋已久的怀抱之中。 那一刻,康熙笑得像是比得到皇位还要开心。 他小心翼翼地抱着淑卿,生怕惊醒了她,又将被子扯过来轻轻盖在她身上,动作格外轻柔。 享受着这份紧紧相拥的温度,康熙乐得开怀。 翌日,晨光熹微,金光闪闪的阳光透过窗台射进来,床下摆放着整整齐齐的两双鞋子,床上康熙目光专注地看着爱人。 一切尽在不言中。 等到淑卿醒来的时候,便看着自己已经躺在了康熙的怀里,她尴尬地笑了笑,退出来。 “臣妾失礼了。” 康熙嘴角微微上扬,声音低沉,又颇具诱惑力。 “我还想要看到淑卿更加失礼的一面。” 淑卿脸色瞬间通红,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匆匆忙下了床。 初夏适时地带着宫人进来服侍,干净利落地给淑卿换好衣裳,又浅浅打扮了一下。 回头一看,康熙还靠在床头,笑意温柔地看着她。 “皇上,您该起来了,时候不早,该去上早朝了。” 康熙这才依依不舍地下床,正准备拉着淑卿再说说话,突然听到了熟悉的犬叫声,吓得他脸色一变,动作极其速度,在淑卿目瞪口呆中匆匆忙忙离开了。 看着康熙这般慌慌张张,淑卿哑口无言,诡异的感觉再度袭来。 康熙,他到底在怕什么? 难道,是卷卷? 可淑卿抱着卷卷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没看出来卷卷有什么不对劲。 她只能将这份疑惑放在心底。 ———— 等到用了早膳以后,淑卿等了许久的人终于来了。 舒舒觉罗氏带着淑兰格格进了景阳宫,看着金碧辉煌的宫殿,上上下下都对淑卿尊敬至极,舒舒觉罗氏心稍微放了放。 “臣妇给皇贵妃……” 见状,淑卿立即阻止了舒舒觉罗氏请安,娇嗔地说道:“额娘,您这不是折煞女儿吗?女儿没能在家给您尽孝,怎么到了宫里还得您给女儿请安?” 舒舒觉罗氏笑了笑,带着淑兰落座下来,看着宫殿内富贵装饰,样样都是精品,心里乐开了花。 “真好,真好!” 说着,舒舒觉罗氏忍不住眼泪落了下来。 “这些年,额娘时时担心你在宫中的生活,当年进宫是什么光景,后宫争斗,一朝踏进紫禁城,无数刀光剑影。” “偏生额娘帮不了你什么忙,就连你阿玛遏必隆都是个糊涂的,跟在鳌拜后面与皇上作对,让你左右为难。” “后来,鳌拜倒了,你阿玛也夹起尾巴做人,借着你祖辈的荣耀,倒也能够给你几分助力。只是,前年你阿玛去世以后,咱们钮钴禄氏一族便慢慢没了领头的人,让你在宫中孤立无援。” “这么多年,可怜我儿一直委屈在妃位,如今总算出人头地,成了皇贵妃,还执掌宫权,叫额娘好生高兴啊!” 说到辛酸处,舒舒觉罗氏声音哽咽。 “额娘,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现如今,女儿已经很满意了。” 淑卿粲然一笑,安慰着舒舒觉罗氏,转而想到了什么,她转移话题。 “额娘,女儿知道您委屈,可是阿玛的爵位该是谁的,还得是谁得,可不能让外人挑拨离间,让钮祜禄氏一族分裂啊!” 说到这儿,舒舒觉罗氏气不打一出来。 这都是遏必隆留下来的烂摊子。 遏必隆家世出众,人长得也好,接连娶了三任妻子,个个都是名门出身,第三任妻子就是如今的嫡福晋巴雅拉氏。 当年遏必隆没有嫡子的时候,就让舒舒觉罗氏的儿子法喀承袭爵位。 可没想到,这娶的三继福晋巴雅拉氏有些能耐,竟然生下来遏必隆的唯一嫡子阿灵阿。 结果,遏必隆去世的时候,庶长子法喀承了一等公爵位。而阿灵阿年龄小,则是没有爵位,引起了巴雅拉氏的不满,时不时就拿这件事情当由头找事。 “淑卿,额娘现在不怕她了。她是嫡福晋不假,额娘也是府里资历深厚的侧福晋,为遏必隆生下来两女一子。” “况且,淑卿你现在贵为皇贵妃,你的同胞弟弟当一等公名正言顺,族中也不会有人再支持巴雅拉氏了。” “巴雅拉氏今日本来也想跟着进宫,可淑卿你没发话,她就没那个胆子敢跟过来。” 舒舒觉罗氏滔滔不绝地说着,得意至极。 “额娘!” 淑卿长叹一口气,想到原身前世法喀和阿灵阿闹得两败俱伤的场面,不由地劝解几分。 “额娘,按理来说都是嫡长子继承制,巴雅拉氏也有她的说法,女儿知道委屈了法喀,但是为了防止来日被外人离间,咱们还是得收拢巴雅拉氏母子的心。” “仅仅靠强权逼迫是不可取的,万一将来赫舍里氏、佟佳氏他们居心叵测。挑拨离间,憋屈的还是咱们钮祜禄氏一族。” “干脆就将爵位还给阿灵阿,灭了他们母子的不愤。至于法喀,他是女儿的亲弟弟,女儿定然是不会亏待他。” “只要法喀好好为朝廷办事,在皇上撤三藩之际多立些功劳,女儿自然会向皇上请功,封他一个名正言顺的爵位。” 闻言,舒舒觉罗氏喜不自胜,她相信女儿的本事,也不想再受巴雅拉氏的恶气了。 “好,好,额娘听你的。” 淑卿看向一直静静坐在那儿的淑兰,才约莫十岁的年纪,性子已经成熟稳重,大方得体。 “淑兰出落得越发水灵灵了,瞧着通身的气度,不愧是额娘教养出来的。” 舒舒觉罗氏喜上眉梢,她最为得意的就是自己的孩子,这可是巴雅拉氏羡慕不来的。 “淑兰平日里爱读书,给她一本书,可以一天一夜不睡,性子静得很。” 淑兰在旁腼腆地笑着,颇有些难为情,但是对于姐姐,她虽然陌生,但很是尊敬。 在她才两岁不到的时候,姐姐就被册封为妃进了紫禁城。 从小,阿玛和额娘就跟她说姐姐多好多好,让她多向姐姐学习。往日里姐姐也会时常派人从宫里送些东西给她。 姐姐,一直以来都是她的榜样。 “来,淑兰走过来些,让姐姐好好瞧瞧你。” 淑兰走过去,乖乖巧巧地站着,“给长姐请安。” 瞧着懂事的模样,淑卿真的是喜欢极了,爱意地抚摸着她秀发。 “淑兰喜欢读书,待会就从姐姐这儿带些孤本回去,平日里若是喜欢什么,尽管跟姐姐说。” 淑兰高兴地点点头。 看着她还小,淑卿也没再多说什么,左右淑兰是她的嫡亲妹妹,婚事自然是差不到哪里去,甚至还要十全十美。 时候不早了,舒舒觉罗氏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景阳宫,虽然难过,但更多的是高兴。 因为女儿如今是皇贵妃了,以后想要进宫看女儿的机会,还多着呢。 淑卿也备了许多礼物让舒舒觉罗氏带回去,除了同胞弟妹的,阿灵阿,还有尹德、颜珠几位庶弟。 他们虽然还小,但才华本事都有,在原身那世都是大清的股肱之臣,今生定会成为钮祜禄氏一族的支柱。 宫里消息无比灵通。 很快,各宫上下都知道了皇贵妃额娘和妹妹进宫拜见,地位卑微的庶妃心生羡慕,进了宫,想要和家人见面的机会可真是难得啊! 就连懿妃都感叹一声,还是位份高一些好,做起事来也方便。 她算是明白了,如今宫中皇后、皇贵妃之为都满,凭借她的出身和才情,以及多年来和皇上的情分,当一个贵妃应该绰绰有余吧! 懿妃这般想着。 一旁的心腹陈嬷嬷也劝解着懿妃多放点心思在皇上身上,而不是总盯着这些嫔妃。 “主子您是皇上的亲表妹,等资历再深一点,贵妃之位手到擒来。最要紧的,还是尽快侍寝,抓住皇上的心。” “嬷嬷,本宫何尝不明白呢?” 懿妃神色落寞,脸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阴翳。 “自从初进宫那日皇上来过承乾宫,就再也没来了,后宫也不怎么进,本宫有心也是无力啊!” “本宫去乾清宫送点汤汤水水,还被皇上拒之门外。若不是皇上往日里还送点礼物,又对其他庶妃同样冷冷淡淡的样子,只怕本宫不知被人如何嘲笑了。” “这倒是一稀奇事!” 陈嬷嬷感叹道:“天底下没有那个男人不爱美色,怎么皇上如今变得这般不近女色呢?” “莫不是,莫不是那儿出了问题?” 陈嬷嬷毕竟经历的多了,看得稀奇古怪事情也多,比起懿妃这等满清格格了解自然是更加清楚。 懿妃一开始还没弄明白陈嬷嬷话中深意。 在陈嬷嬷隐晦地解释下,懿妃恍然大悟,支支吾吾,“不会吧,现在后宫之中皇后、张庶妃和兆佳庶妃可都有着身孕呢。” “主子,你不妨想一想,算算日子,这几位有孕都是去年快到秋日的时候,这都过去这么久了,后宫可没有哪位嫔妃再有好消息。” “对对对,嬷嬷你说得没错。” 懿妃更加肯定了,低声道:“定是这样,不让凭借本宫的美貌,皇上不可能不来本宫这儿。” “那日本宫要侍寝的时候,皇上就一个劲地喊着头疼,接连有又好多天不见人影,说不定就是治病去了。” “不然,好端端的,怎么让皇太后带着一众嫔妃赶去潭拓寺祈福。祈福,为的就是皇室开枝散叶吧?” 懿妃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一切都能够说得通。 现在她总算明白了皇上为什么会突然离钮祜禄氏为皇贵妃了。 看来是要将皇贵妃作为挡箭牌,让她成为众矢之的,接下来想必皇上就会大肆宠爱皇贵妃,甚至是独宠。 如此一来,所有人都会嫉恨皇贵妃独占恩宠,而不会怀疑皇上有什么不对劲。 “嬷嬷,皇贵妃好可怜啊!没想到,皇上对她这般心狠!” “啊!” 陈嬷嬷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主子怎么突然得出这样的感慨。 “嬷嬷,接下来本宫该怎么做?总不能就这么不管,这影响的可是本宫的幸福。没有子嗣,位份怎么往上升?怎么满足家族的期待!” 陈嬷嬷也是头疼的很,她左思右想,沉思许久,斟酌再三,开口说道:“主子,您还年轻,暂且先等着。枪打出头鸟,万万不可让皇上知道咱们知道了他的秘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对。” 懿妃连连点头,再多的抱负在性命面前都不值一提。 她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左右不管怎样,她还是高高在上的懿妃娘娘,荣华富贵的日子不会少。 ———— 这日,淑卿第一次作为皇贵妃的身份,去坤宁宫给皇后请安。 一进去,便是满屋子的脂粉香气,淑卿闻得直觉得鼻子不舒服,难受的很。 嫔妃们倒是恭恭敬敬,“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都起来吧。” 这些日子以来,淑卿执掌宫权,底下嫔妃倒都算得上恭顺,即便有人暗戳戳想要搞事,都被淑卿干净利落地按下去了。 而且,她打点宫务,力求一切都按着规矩来,该是谁的就是谁的,绝对不会让谁的份例被克扣了。 就连一众宫人,日子都比从前过得要好得多,私底下都对皇贵妃感恩戴德。 这些,太皇太后看在眼里,对皇贵妃满意至极,没有什么偏见了。 相反,皇后气得都快吐血了,整夜整夜都没睡好,憔悴了许多,脸色苍白得很,不得不扑了厚厚一层粉,这才施施然走了出来。 众人依旧给皇后行礼问安。 “都坐吧。自从本宫这段日子有孕不舒服以来,多亏了皇贵妃打点宫务,本宫这才能够稍稍轻松一些。” 淑卿笑容可掬,眼神直视着皇后,不卑不亢,“皇后谬赞,既然皇上和皇后娘娘信任臣妾,愿意将凤印交给臣妾保管,臣妾自然要尽心尽力做好本分。” 哼! 本分! 皇后眼神闪过一丝阴冷,这是她钮祜禄氏该有的本分吗? 她就知道,这么多年,钮祜禄氏一直贼心不死时刻想着越俎代庖,谋取她的皇后之位。 皇后笑容冰冷,转而看向另一侧的懿妃,故作宽和的样子。 “懿妃妹妹现如今也是妃位,又是皇上嫡嫡亲的表妹,不如皇贵妃也分摊点宫务给她,也好让懿妃妹妹练练手。” “不了。” 这句拒绝的话不是淑卿说的,而是懿妃毫不犹豫地回应。 所有人都好奇地看向懿妃,这辅助打点宫务的大好差事,懿妃怎么不肯要了? 她们哪里知道懿妃的心思? 懿妃现在就怕当领头羊,怕被当成众矢之的,这样的风头就由皇贵妃一人出,她无所谓。 “皇后娘娘,臣妾资历浅,当不起您的重托。更何况,皇贵妃桩桩件件都做得极好,无可挑剔,根本不需要臣妾帮衬。” 皇后无奈。 暗恼懿妃不识趣,空长了一副精明的样子,实则根本没有脑子。 淑卿也没闲着,目光掠过在场的众位嫔妃,笑脸盈盈。 “皇后娘娘,现如今张庶妃和兆佳庶妃都大腹便便,眼看着没过多久就要生产了,为了皇嗣着想,臣妾提议,不如让她们都待在各自宫殿,取消她们的请安。” 话音刚落,张庶妃和兆佳庶妃都感激涕零地看向皇贵妃,没想到皇贵妃愿意为她们出这个头。 尤其是张庶妃,她所出的大公主不幸早早夭折,现在对腹中这个孩子更是重之又重,就怕有什么问题。 偏偏她们位份低,没有步撵,平日里都得从宁寿宫一路走到坤宁宫,又要走回去。 又累,又怕伤着孩子,提心吊胆。 事已至此,皇贵妃先开了口,皇后骑虎难下,只能同意了。 心中却很是不满皇贵妃收服人心。 底下的嫔妃若是都拧成一股绳,只怕她日夜都要难安。 可奈何皇贵妃滑不留手,她自个又怀着身孕,精力不济,一时间无从下手。 不过,她已经使了一计。 皇贵妃比人最是清高,平日里高傲的很,若是让景阳宫的宫女爬上了龙床,既狠狠扫了皇贵妃的脸面,又让皇贵妃对皇上心生隔阂。 长此以往,皇上也是一个骄傲的人,又怎会受得了皇贵妃接二连三的冷脸色? 再深的感情,也会慢慢得淡下来。 这便是皇后想的一出杀人不见血的毒计。 请安结束以后,淑卿悠哉悠哉地坐上步撵准备回景阳宫。 路上,正好碰巧看到一群宫女由嬷嬷带领着走向各宫处,估摸着就是新进宫的宫女已经被嬷嬷们调/教好了,这会送到各宫做事。 淑卿本来只是草草略过一眼,突然,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一个原身在世时虽然不起眼的人,一个笑得最后的人。 那就是大名鼎鼎的德妃——乌雅氏。 “停。” 宫人们停下步撵,淑卿懒散地靠在步撵上,手撑着额头,示意嬷嬷带着这些宫女过来。 ”奴婢给皇贵妃娘娘请安,皇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淑卿随意地拂了拂手,示意她们起身。 “嬷嬷,这都是准备要到哪儿去?可有人分配在本宫的景阳宫?” 嬷嬷恭恭敬敬地说道:“回皇贵妃娘娘,这些人都是今年小选进来的,现在规矩都已经学好了,准备送往各位娘娘宫里。” 说着,她手指了指四位宫女,样貌都是出众的,身姿窈窕,佼佼者,反而乌雅氏在这其中显得有些普普通通了。 “皇贵妃娘娘,您骤然连升,景阳宫里的宫人配备还不齐。故而奴婢这次给您送来这四位宫女,都是老实本分的,好使唤的很。” “哦?” 淑卿冷冷一笑,“好使唤的很?就是不知道听谁的使唤?” “本宫景阳宫要进宫人,理应由本宫这儿来挑选宫女,而不是任由你们送人过来,懂吗?” “是,是。”嬷嬷连连应道,生怕说迟了会惹得皇贵妃不高兴。 看到这儿,淑卿突然想明白了,也是她疏忽了。 之前小选的事情一直是由皇后管着,她便也没过多在意,也没想到乌雅氏居然会进她的景阳宫。 因为在原身的记忆中,乌雅氏可是承乾宫懿妃的宫女,一开始就踩着懿妃往上爬。 现如今,瞧着这四位宫女,乌雅氏容貌最为普通,最不起眼。 若是她不知情,怕是还会对乌雅氏放松警惕之心,反而中了旁人的计。 想到这儿,淑卿冷冷笑了笑。 “嬷嬷,本宫觉得现如今皇后将将不久就要生产,将这几位宫女都送到坤宁宫吧。 “这……”嬷嬷迟疑不决。 “怎么?本宫身为皇贵妃,执掌凤印,还做不得这个主了?莫不是要本宫细究,你才肯答应?” 嬷嬷冷汗直流,不敢多说什么。 而从头到尾,自始至终,乌雅氏都是低着头,神色淡淡,听着高高在上的皇贵妃轻而易举地就决定了她的命运。 否定了她这些日子以来的辛苦筹谋。 是的,自从她暗中知道皇贵妃正得宠,便一直想方设法地想要进皇贵妃的景阳宫。 不知走了多少关系,花了多少银子,这才能够有机会进景阳宫。 而一切的一切,不过是皇贵妃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改变的。 乌雅氏眼神坚定,深切认识到权力的魅力。 她要一步步往上爬,爬得更高,主宰着自己的命运,让任何人都对她俯首称臣。 包括如今的皇后和皇贵妃。 淑卿此时却懒得理会乌雅氏的心思,如今身份悬殊,只要好好盯着乌雅氏,由不得乌雅氏兴风作浪。 而且,康熙不是说他爱上自己了吗? 那她倒要好好看看,康熙这份爱意到底有多重。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当乌雅氏等四位宫女站在皇后跟前,皇后只觉得头疼欲裂,怒气冲天。 命心腹姜嬷嬷狠狠地甩了她们每人一个大耳光,声音响亮,宫女们的脸色瞬间通红。 “无用,都是一些无用之人,连钮祜禄氏的景阳宫宫门都没有踏进去,就被送了回来。” 皇后气得血气翻涌,只觉得肚子开始疼起来,甩甩手,眼神示意姜嬷嬷带她们下去。 当然,也是要姜嬷嬷重重调/教她们,打消她们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她可不能给自己挖坑。 姜嬷嬷眼皮耷拉,眼神阴毒地扫视着她们,厉声。 “你们,现在站在坤宁宫的地盘上,个个皮都给我绷紧了,本本分分做事,若是有人别有用心,可别怪嬷嬷我下狠手了。” 说要,姜嬷嬷安排她们住最差的屋子,穿最差最朴素的衣服,吃穿用度样样都是坤宁宫中最低一等。 别的宫人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欺负她们,甚至以欺负她们为乐,把种种愤懑都发泄在她们身上。 没过多久,本来还水灵灵的四个宫女,皮肤糙了许多,手指也变得粗大,就连身形都没有刚开始那般婀娜多姿了。 万琉哈氏苦不堪言,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抱着乌雅氏痛哭不已。 “乌雅姐姐,这可如何是好?往日里在家咱们也是有奴婢使唤的富贵小姐,如今进了宫,当了宫人不说,还是最差的一等。” 她们是包衣宫女出身不假,可包衣旗也有本事厉害的家族? 恰恰她们两家都颇有点本事,也算是能够在外用得起奴婢,如今因着小选进宫,反而过起了水深火热的日子。 乌雅氏目光如炬,抬头透过窗台看向满天繁星,野心从这一刻彻底地激发出来。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我乌雅氏要做人上人。 “万琉哈妹妹,现下坤宁宫咱们是待不下去了,皇上又迟迟没有来坤宁宫,不能得见天颜,咱们该想法子离开这儿。” 万琉哈氏很是迷茫,“可是,坤宁宫不能待,景阳宫进不去,咱们又能去哪?” “去承乾宫!” 乌雅氏想得很清楚,懿妃娘娘身份特殊,皇上是绝对不会冷落她的。 只要她们走关系去了承乾宫,一定能有机会侍寝。 可惜乌雅氏想得再好,偏偏她撞在了皇后最愤怒的时候,皇后恼怒这等三心二意之人。 皇后立即命人重重打了十大鞭子,还每一鞭都打得她皮开肉绽,脸上都没了一块好肉。 乌雅氏恨意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