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陈落的到来,最高兴的莫过于贾宏喜了。 他请陈落入贾府。 陈落应允。 虽此事来是为了寻小白,可既来了人家这里,若是不进去喝一杯茶再走,这就是自己的不是了。 茶是普通的茶。 不算好。 也不算坏。 但这却是贾府能拿得出来最好的礼物了。 贾家的日子只能算是普通的家庭。 贾宏喜在牙行工作一年赚不到多少钱,偶尔的也会做些投机取巧之事。 当然都在大燕律法范围之内。 比如偶尔倒卖一些物品什么的。 有些时候也帮人带一些东西…… 尤其是帝都衙门那里。 他有熟人。 于是一些犯罪的罪犯家人,常会请他带些吃的穿的。 只是这些事情这两年来贾宏喜不愿再做了。 陈落问为什么。 他道:“孩子还小,没这个胆量了。” 以前,孑然一身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只要能赚钱,便是颈上的三斤骨头,他也敢为之搏一搏。 可现在不同了…… 父母老了。 孩子还小。 家里还有一个女人。 于是脚下的路,每走上一步,也便要小心翼翼的再三思量。 怕死? 倒也不是! 只是怕真出了些什么事,这家就散了。 于是这两年来贾宏喜就不愿意动用他这些年在牙行认识的关系,衙门那边的事情,就更不愿意参与了。 听到这陈落便明白。 衙门地牢…… 不管是有罪还是无罪,如入了那里,这水就不会浅到什么地方去。 这点陈落是最有发言权的,毕竟自己也算是天牢的常客了。 又问贾宏喜接下来做什么。 贾宏喜告诉陈落:“欲要行商……” “行商?” “是真的行商的那种,行走于北域和南疆之地,做一些买卖!” “大乾和大燕不是在战争?两国的行商营生,怕是不好吧?” 贾宏喜道:“先生还没听说?” “怎么了?” “大燕和大乾的战争结束了,且…大燕派遣了妖族使者,入了大乾,听说这一次去便是为了和大乾联姻,同时开通两国之间的贸易往来…… 大乾和南疆那边的迷雾森林,听说大燕三界,还有大乾那边皆有阵法高手,正在构建传送大阵。 只要这传送大阵一旦起来,来往于南北两域,可就不是问题了!” 陈落听之,也是有些感叹。 对于南疆善阵法者,陈落其实也明了。 甚至见过很多…… 起初以为和自己纯正的阵法之道一样。 可后才知道,他们的确懂一些,可莫说是自己这样的阵法之道,便是小白的神印道都比不上。 虽可勾引一些天地之力,可若要布阵,代价极大。 阵眼一眼可看出不少, 还需要极其庞大数量的香火灵石。 这些也就算了。 毕竟倒也不是不可接受。 可布阵时需要布阵者用长达许久的酝酿时间,便是这个就注定只能作为辅助手段了。 毕竟,没人能傻站着等你酝酿大招的。 只是传送阵…… 竟有人懂得这种阵法,那当真是意外了。 少不得自己也要去看看的。 若是能懂得传送阵的原理,少不得这天下各地自己皆可去得了。 至于说两国停战…… 陈落也不是太过意外的。 上宗白莲的心并不平静,北域之地更是垂涎已久。 于是,也就有着收拢北域修仙界的事。 当然。 若是这北域修仙界被白莲掌控,那么大周也便是下一个囊中之物了。 可惜,如今这一切倒是不可能了。 今日上宗白莲已死。 压在了南疆姜王朝头上的剑不见。 大燕魔人失去了控制,自然覆灭…… 且这大燕皇帝也非嗜战之人,自然不愿意再打了。 至于会不会联婚,陈落猜想是会的…… 宁来也非喜战之人、 大乾这些年来,也是遍体鳞伤。 他欲走大同。 这北域若能和平最好。 而联姻是最好的选择。 且恐非是一代两代帝王,至少两百年中,大燕和大乾定是会合为一体的。 这样一想…… 看着大周方向。 好似到了最后,大周萧家皇族头上亦悬着一把剑了。 一把随时皆有可能落下的剑。 但陈落却是觉得这是极好的。 有剑才懂得危机…… 大周自永定后,便和平了太久。 而和平久了,便会有些人望却了先辈的苦…… 这是无法避免的一个结局。 否则也就不会有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一说法了。 听贾宏喜欲行商两国,陈落自然没说什么。 此到不为一谋生手段。 只是这其中的危险,怕是陡然倍增。 又问…… 听说不离去。 而是和一亲友合资…… 这些年家中也有积蓄。 于是他出一些钱,有入股之说。 至于信任问题……贾宏喜说,他救过他的命。 这样就足够了。 若是钱财能还得救命之恩,贾宏喜便是受骗,也不会反悔的。 小白回来的时候,光着脚丫。 身上。 脸上。 手上。 全是泥土。 昔日白白胖胖的小丫头,变成了一个泥娃娃了。 陈落无奈。 拉着小白离了贾府。 还没走多远,便听到了一阵凄惨的哭喊声。 小白吓了一跳,问陈落:“陈落,那是什么声音?” “你听错了。” “好像是小兵哭的声音。” “应该不是。” “就是。” “晚上吃鸡吗?” “好!” 看着大手拉着小手回去的陈落和小白,白龙道友又想起他和贾家娘子说的话。 她想,她好像又见到了陈落的另外一面了。 …… 白龙道友走了。 不告而别。 陈落在花园中练着太极拳的时候,小白跑了过来。 胖胖的身躯,跑动的时候,将脚下的雪都给卷了起来,于是摔了一跤,滚了一大圈,好似一个雪人一样,滚到了陈落脚下。 伸出爪子将狐狸脸上的雪扫掉。 它说:“陈落,出事啦!” “白龙道友咻的不见了!” “小白连味道都闻不到了。” 猫娘娘也过来了,手上还拿着书。 它道:“昨夜感应了它出了门,却是没在见回来了……” 听闻陈落解释,说它已去,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小白也自顾的去玩雪了、 这雪是昨夜下来的。 过了秋…… 这雪便下得毫无征兆。 说来便来。 想起白龙道友,陈落便有些担忧了起来。 昨夜大雪。 白龙道友出帝都,倒是忘了叫她多穿一件衣服了。 可想着就是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她已至尊圆满。 若是再见,怕就是炼虚了。 这冷暖早已不侵,于是添衣去衣的,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了。 午间时分。 桃花坞内青烟袅袅。 有香火气息,也有着令人垂涎的香味。 凉亭内。 陈落躺在躺椅上,盖着凉被,只觉得身体发重。 软绵绵的。 暖暖的。 好似浑身的骨头都被抽走了一样。 小白喊着陈落打雪仗…… 若是以前陈落少不得会陪她玩玩,可今日看着外面那大雪。 白茫茫一片。 想了下还是摇头:“不了。” “为什么?” “咱家在和强敌抗争。” “强敌?小白帮你打他!” “打不过的。” 陈落解释道:“那是一只很强大的恶魔,有着这世界上最可怕的封印手段,在它的方圆之中四季如春,如人间仙境。 可出了方圆,便是人间地狱,便是那风就如刀一样,可以将人连骨头也刮碎, 还有那风霜寒冰之术更是可怕,便是一触碰,人便结了冰,唰的一下子,连齑粉都不存在。” 小白眉头紧皱。 “那这样的话,是很强大,不过陈落你放心,就算在强大的敌人,只要他们敢伤害你,我就咬死他们。” 陈落感动。 多好的小狐狸。 这就是为什么自己那么喜欢她的原因了…… “陈落,他们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到它?” “你看不到的,只能我看到。” “那我怎么帮你?” “不用帮我,你去玩你的雪,就能帮到我了。” 【您于雪天中,躺在了被窝中,深感恶魔的强大,正苦苦挣扎和抵抗。 对仙道心境什么的,倒也没什么提升。 可是心情却变得越发好了。 ps:下雪天睡觉需要安静,建议您尽快让那些吵闹声消失,能忽悠,就尽快忽悠离去!】 陈落微微挑起眉头。 忽悠? 这系统倒是越发的不会使用形容词了。 这如何是忽悠? 只是不愿意让小白小小的年级,操着那么多大人该操心的事情就是了。 这事啊,还是苦了大人就好,可莫要苦了孩子。 小白歪着脑袋。 不明白为何这样强大的敌人,自己竟然只需去玩雪就能帮到他…… 猫娘娘忍禁不津。 见小白一脸担忧,忍不住道:“师尊口中的敌人便是他的被子,你别吵他睡觉便就是最大的帮忙了。” 小白:!!!!! 于是,瞬间龇牙咧嘴了起来,径直朝着陈落扑去。 本是还一脸悠闲的陈落脸色瞬间大变,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出现在了凉亭数米外。 院中硝烟和雪花溅射。 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 于是,整个凉亭塌了…… “五百五十斤的体重啊!” 陈落叹气。 “小白,你是真该减肥了!” 小白嘟着嘴,却是不愿意和陈落说话了。 陈落最坏了! …… 云烟做好了饭菜。 恰逢午间。 又有大雪,于是这帝都也就处处是烟火。 便是那街道上的行人也少了许多,三三两两的。 有女人走在街道上,朝着桃花坞而来。 陈落正赞扬着厨艺越来越好的云烟。 虽然她本就不错,可这些日子来,却是越来越好了。 云烟坐在一旁,听陈落的话,笑得有些羞涩,眉宇间满是高兴。 “先生喜欢变好,云烟可经常做。” 她啊,终是敢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只是还是羞涩无比,便是说话也是小心翼翼的。 好似怕做错了事。 当然…… 慢慢来便是了。 等她真觉得习惯了,熟悉了,也便就好了…… 只是正吃着饭的时候,小白忽然抬起了头。 看向了门外。 云烟的脸色更是在此时,忽然变得有些苍白了起来,似乎有些警惕,也带着害怕。 “陈落,有人来了。” “多谢小白提醒,陈落知道了。” “陈落认识吗?” “并不认识。” “那就不见了?” 陈落没回答,只是看向了云烟,问着她:“云烟姑娘,你觉得,见,还是不见?” 云烟咬着牙齿,似乎不知道作何决定。 陈落也不急。 门已经有人敲着…… 但饭桌上依稀有着窸窸窣窣的声音。 陈落点了点头。 放下了筷子。 “要我去将她赶走吗?” 小白问着。 陈落摇头:“还是由猫娘娘去吧……” 倒也不是不信任小白。 只是有些时候,有些事情,还是让猫娘娘出面好上一些。 至于为什么不让小白出面。 无非便是怕来人过于好吃,一不小心被小白吃了,到时候徒留一些麻烦。 恰好,自己是一个不喜欢麻烦的人罢了。 猫娘娘点头。 站起来,朝着边门而去。 桃花坞有大门…… 只是这大门倒也不是谁皆能踏足的。 如今看来,这来人倒是没这个资格走大门的…… 猫娘娘走得并不快。 脚步也有些轻,似乎不是在走路,而是在走着人间最为曼妙的舞姿一般。 出了厅堂、 走过了花园。 穿过了百米游廊。 终于来到了偏门这里。 开门。 门口处有女人站在那里,除了女人,身边倒是也有两人,皆为衙役打扮。 可和普通衙役不同,这两个衙差身上的气息香火颇重。 原是城隍阴差。 “见过猫娘娘。” 女人行礼。 “你认识我?” 猫娘娘问…… 入帝都后,猫娘娘向来很少出门的。 如今却是有人认出了自己,自然意外。 “在下魏清清,为帝都城隍刺令,往日虽少出现于帝都,可每每到了夜晚,也常带阴差巡逻,多少感悟过桃花坞高人气息。 后询问了城隍大人,大人提及名字,于是也便知晓了一些。” 猫娘娘点头。 问:“此时来访,为何事?” 道:“奉城隍大人之命,今日来此,欲带一人。” “谁?” “云烟!” 猫娘娘沉默。 然后摇了摇头:“请刺令回去一趟,和城隍大人道一声抱歉,那云烟倒是带不得了。” 魏清清的瞳孔紧缩。 身边的阴差却是冷笑了起来:“城隍要人,你也敢不给,当真是……” 话没说完。 魏清清手中却是出现了一鞭。 鞭落。 阴差发出惨叫,却是被打得魂飞魄散。 “至尊面前,有你说话的份?找死!” 说完。 对着猫娘娘行礼。 “在下管教属下不严,还请师尊恕罪,只是……在下终究只是城隍属下,城隍有令,在下却不得,实为不好,还请至尊留句话给城隍,否则在下实难回复!” 猫娘娘深深的看了一眼魏清清。 “你想要猫娘娘给城隍一个解释?” “不是解释,而是……” 猫娘娘并无等她话说完,而是淡淡的开口着:“麻烦刺令带话给城隍,便说……若要人,便亲自来桃花邬便是,否则这桃花坞内的人,也便别想着要了……” 魏清清点头。 告辞…… 离去。 猫娘娘转身也回了厅堂,说起这事,陈落笑笑,并无放在心上。 青天白日。 阴差登门。 这城隍,倒是好面子…… 不过这也正常,人家终究是一个城隍,有神君之位,自然也该得人间香火敬重的。 给城隍大人上柱香? 罢了。 终是不妥一些的…… …… 吃完饭。 午休。 陈落于院中看书。 书是古籍。 说来也怪…… 这一日再看,这玉简上的文字在此刻竟然活了起来。 它们似乎要变化。 变化为一字字陈落所能看得懂的文字…… 【您观看了荒古之前遗留下来的古简……简中的文字终不是那么生涩。 见之,有感。 似乎见到了某种规律一样…… 您有着很大的感悟。 仙道经验值获得大量提升! 仙道经验值+5555! ps:古简有道,为天地自然气运之所化,您好似寻到了观看的办法?】 系统提示…… 陈落愣住。 自己刚刚,无意间寻到了正确的观看姿势? 是什么姿势? 他想着…… 于是又拿起手中的古简观看。 只是再看,却寻不到那种感觉…… “错过了?” 心中有些遗憾,但并不多。 得之为幸。 失之为命。 缘不过,于是这机遇也就错过了。 当然,陈落也相信,终有一日自己总会明白如何去看这书的…… 倒是那【南山一经】这些日子倒是又写了一些。 如今这书,倒是完成一半了。 可惜…… 这书有些多。 前后有多卷。 想来若是成的那一刻,定会很精彩的。 索性也不再去看书,闭上眼睛,闲着无事看了下模版。 变化不大。 唯一最多的便是曾经的元神,变成了神游一境。 只是当内视神海,倒是觉得这神海,越来越离谱了一些。 说是天翻地覆的变化,也不为过。 他问过猫娘娘,合体境界后,它们的神海如何。 猫娘娘道: “体内有基台,为神坛…… 神探上有一婴。 七八岁之状…… 为元神。 神坛下,香火之力弥漫,如汪洋。 常有丝丝香火之力入元神… 于是。 神通自成。 元神入体,可掌天地各方之力,神通本源!” 她问:“师尊为何这般问,莫非师尊神海有不同?” “莫要胡说!” 陈落道:“都是神海,哪里会有不同?” 猫娘娘不再说。 陈落内视…… 许久。 内心微微一叹。 “难搞哦!” 道不同,修炼方式不同,境界不同,果真便是连神海也不同了。 只是称之为神海? 今日倒是有些不妥了…… 他想,此时更应该说是“宇”才是了。 体内基台不存,那百丈高的巨人也不再存在了。 唯有一火球…… 球似恒星。 火焰燃烧,便是一看,只觉得炽热无比…… 然而便是在那火球不远处。 亦有一金丹。 金丹围绕火球,不断旋转。 脚下为浩瀚星空寰宇…… 寰宇中隐约有一书。 书为南山一经。 经不可见。 好似不复存在一样,可若是细细察觉,又隐约可见数柄剑…… 它们隐匿于黑暗中。 似乎在蕴养,似乎在沉淀,似乎在蓄势待发。 或许,当它们出现的时候,便是仙人,也难以阻挡吧? 陈落是不知道自己这是如何的。 可一想也不在乎。 他本就特殊,如今又多了一些特殊,也未尝不可了。 心神自神海出来,便见一缕青烟而来。 “想来云烟姑娘是有话要和咱家说了?” 陈落问着。 云烟抿着嘴唇,终还是点头。 “先生可愿听故事?” “很长?” “不长……相反,有些短。” “那便是极好的。” 于是,云烟姑娘讲起了故事… 故事很简单。 无非便是一个初出茅庐,却一不小心偷了神君香火的小妖欠下的债。 昔日云烟得道,曾误入了城隍庙。 后于庙中得了香火。 遇神君怒火,侥幸获得一高官公子相救…… 后为救她。 府中得了城隍怒火,满门尽去。 “于是,这些年你便躲在了这里?” “是?” “不曾想要报仇?” 云烟点头,可又摇头。 “想过……可又不想……” “为什么?” “因为死在云烟手中的人太多了,实不愿还有人因云烟而死,而林府的债,便让云烟用这一生,来还便是。” “终生不出李府?” 云烟又是沉默…… 陈落不好再说什么了。 他有些不解她的行为,可一想,倒也没什么不可理解的。 只不过是有些人天生不适合争抢。 也有些人不愿争抢。 于是便将一切逆来顺受就是了…… 她大抵觉得这一切的灾难,便是昔日自己偷的香火引起的。 是! 可也不是! 那些香火啊,自李府消亡时,这债早就该完了。 否则的话,这些年来她又如何能安稳的住在这里,不受打扰? 城隍神君? 恐怕,这一次倒不是为了她来的。 这孩子反而是受了自己的连累了…… …… 这一夜。 月明星稀。 帝都的街道上,皑皑白雪。 于月光下,熠熠生辉。 街上。 有人行走。 一身青衣,不急不缓。 伴着寒风和明月,也伴着那时不时出现的一声声犬吠声…… 他抬头。 不知不觉间,却是来了一处庙宇前。 庙上写有城隍两字。 “不知不觉间,倒是来了这里了……” 陈落微微一笑。 伸手。 欲要敲门。 那门却是已经开启…… 有无数阴兵在那里等候,为首之人便是白日那刺令:魏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