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 出了朝阳观,入了皇城。 大乾此刻的皇帝为朱锦文…算起来也不知是朱家的第几位帝皇了。 不过,却也是这几百年来,最为杰出的一个帝王。 距今登基已有三十年,大乾朝野政治清廉,京都百姓倒也是安居乐业。 且又在国师宁来的帮助下,这些年更有着入了盛世的趋势。 因为见过昔日大乾的黑暗。 因为见过那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于是见了这今的大乾,也就觉得,现今的帝王不错了。 见国师入宫。 朱锦文有些意外,可还是迎了上去。 “国师今日怎么会入了的皇宫?莫非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朱锦文有些担心。 大乾离不得国师…… 数百年来,若非国师守护着一代又一代的朱家皇族,这大乾早就改朝换代了,哪里还有现在朱家人的荣华富贵? 故而这些年来朝野虽有流言蜚语,道什么这大乾皇朝只知国师宁来,却不知陛下何人,可朱锦文丝毫不放在心上。 知晓国师有什么不好? 国师道为大同…… 大同世界下,若百姓安宁,又何尝不是他朱家所愿? 到时那身前身后名,又会少得了他朱家皇朝多少? 当然! 最主要的还是国师和大乾皇族的关系…… 朱家的国运已和他绑定在一起,他如何会害了这大乾? 故而哪怕数百年来,大乾帝王换了一代又一代,这宁来的地位依旧稳如泰山。 只是以往时,若非有改变大乾气运的大事发生,国师向来不入皇城的。 想要见他,唯去朝阳观所见…… 今日这国师突然入了宫,难免不让朱锦文多想一些的。 “只是许久不曾见陛下,故而进来看看,陛下在批改奏折?” “嗯,和大汉还有大燕那边关于边关传送大阵的事情。” 朱锦文道:“昔日国师入了大汉也促成了边关互通,如今这北域,南疆,东土三州正式互通,于是边关城市中难免会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 不过这是不重要的,如今国师进了皇宫,总该先陪陪国师才是。” 于是回头。 对着身边的宦官吩咐了下,不久后,去了御花园,摆上了酒,仅有朱锦文和宁来。 宁来有些感叹。 “昔日第一次见陛下时,陛下还是一个孩子,调皮在朝阳关戏耍,却不小心落入了池塘,如今算算,陛下也有五十来许了吧?” “五十有三了国师。” 朱锦文道:“当日若非国师救命,怕是这大乾的皇帝,就不是朕了,这恩情,朕可从来没忘记。” “只是顺手而为罢了。” “国师的顺手,对朕来说却是救命之恩。” 宁来笑了笑,不在说什么。 他啊,都忘记了昔日的事情了…… 他和朱锦文聊了很多。 有往事。 也有对于大乾未来的决策。 更有对入大乾的回忆。 他道:“昔入大乾身死,遇先帝而以大乾气运所救,舍人为妖,惜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北域一统,三洲皆通,天下三分…大乾疲弊,此诚危也。” 朱锦文点头。 宁来继续道: “然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盖追先帝之殊遇,欲报之于陛下也。 诚宜开张圣听,以光先帝遗德,恢弘志士之气,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义,以塞忠谏之路也。” 朱锦文微微一愣,站起,却是站在了宁来面前,恭敬低头。 “锦文铭记于心。” 宁来点头,却又道:“非仅记于心,也该行于身,不过,你莫在说话,且听老夫说完。” 他喝一口酒。 酒…… 为好酒。 是大乾美酒。 宁来记得这酒的名字好像是故人酒? 名字的由来好似是一男子为了纪念死去的好友所酿造的…… 后来在大乾就传开了。 京都这里更是最为著名,说是大乾最好的酒也不为过了,尤其这入了皇宫的,更是好上加好。 听说好像在北云州中也有一种酒为白颜酒? 白颜酒是寻不得了。 不过这故人酒,若是请公公想来也是可以才是。 公公啊,可也是一个好酒之人呢。 想着,微微一笑。 不去多想,继续吩咐朱锦文:“侍中、侍郎郭攸、张涛、董白等,此皆良实,志虑忠纯,愚以为朝中之事,事无大小,悉以咨之,然后施行,必能裨补阙漏,有所广益……” 宁来说了很多。 自朝堂,到朝下。 自妖界,到修仙界。 后又聊到了南疆大燕,东土大汉…… 似乎有很多事情不舍,也还有很多话想要说一样。 只是人言终有尽。 言罢…… 交出一符。 符是妖卫符。 持此符可掌朝阳观十万妖卫…… 这妖卫中就是合体境界也有数尊,便是炼虚也有,乃是如今妖界最大的势力之一。 一人为一族。 一族便问鼎。 这说的就是国师和他的妖卫…… 朱锦文先是站着,可当看到这妖卫符的时候,再也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泪流满面。 到了如今,他哪里还不知道国师是在做什么? 可他不明白。 “国师为炼虚,您便是就此不在前进,也还有三五百年的时间,您今日怎么这般……” 朱锦文却是再也说不出那一句话了。 “天命难寻,命运多变,这明日和意外到底谁先来,一向也说不准,老朽倒也不是就要死了。 只是最近感悟多了一些,于是也就多说了些话。” 宁来笑着。 只是下一秒,面色却是变得及其严肃了、 “陛下,接下来的话,您请务必一定要记在心上……” “国师。” 宁来打断了他。 “陛下,可听到了老朽说什么了?” “国师请说,朕,定不会忘记国师接下来的话。” “好!” …… 京都的气候比台州之地要缓和了不少,在一阵东风而过后,于是这一路而来,便是连雪,一路而来也不曾见到了一分了。 秋去春来。 一路行走,一路停留…… 不缓,也不急。 终是在三月天走入了京都之地…… 入了京都时,似乎是知晓了陈落的到来,也似乎是为了迎接陈落一样,于是一场雨,便这样落下了。 不大。 细雨。 润物无声。 城角处,房屋下,青石缝下,沉睡了许久的小草终探出了脑袋,于是迎着细雨,唤发出了勃勃生机。 “师尊,入春了呢。” 白猫优雅的走在陈落的身边,拿出了一件小小的蓑衣,穿在了小小的身躯上。 陈落早穿上了蓑衣。 春雨潮湿,这要是入了骨,可就不好了,于是防雨保暖,注意养生,便这些年他经常做的事情了。 今日的他七百多了…… 为了多活几年在意一些身体健康,似乎也没毛病才是。 【旧地重游,细雨蒙蒙,您有感身体健康,穿上了蓑衣,有了少许不一样的感悟。 仙道经验值+555! ps:其实,穿不穿对于您来说,一点用也没有,不过……养生总是没错的,您活得更久了。】 瞧…… 又能多活些天数了。 “是啊,入春了……这入了春,雨也就越来越大,也会越来越多了。” 他和猫娘娘道:“猫娘娘可要注意一些,春季多流感,虽是修行者不畏惧这些,可难免会不舒服的,还是切记记得保暖。” “猫娘娘省得。” 白猫点头,打了一个哈欠:“师尊,我们现在去朝阳观?” 它问过师尊。 为何要走那么久…… 咫尺天涯从不是难事。 半年时间… 这有些久了、 师尊没解释,后来它也不再问了。 今日终到京都。 自是问问师尊,接下来怎么做了。 陈落没第一时间回答,只是抬头看了下朝阳观的方向,这才道:“先回燕子坞吧。” …… 燕子坞和记忆中倒也没什么变化。 到是院中的桃树越发的粗壮了,也满是桃花绽放。 院子干净。 昔日猫娘娘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便是杂草也不曾有多少。 入了院子。 搬出躺椅。 躺在凉亭下…… 有桃花朵朵打着转落在了身上。 “难得悠闲。” 陈落笑着。 望去。 可见南湖。 南湖上有渔民捕鱼……穿着蓑衣,乘着轻舟。 舟越来越近。 上有一人。 人是道人。 中年模样。 前一秒还在南阳,下一秒便在了桃花岛上,又一秒入了燕子坞,出现在了陈落面前。 猫娘娘坐在一旁优雅的看书。 见是来人,微微眯了下眼睛,又选择了继续看书。 似乎这一切都不关它什么事一样。 只是…… 以往对有着致命吸引力的书,如今却是有些失神了。 许久。 笑了起来。 心态却是豁然开朗了。 道人也不客气。 手一挥。 多出了一张躺椅。 随即径直躺在了陈落身边…… “公公这一次,可走得有些久了,还以为你会早些日子到的。” 陈落道:“慢一些总是好的,反正你在这里,又去不得哪里,这急,也就没必要了。” “几百年了,公公性子一向是这样,有些时候便是老朽都不知道公公在想什么。” 宁来感叹:“只是……若是可以,老朽还真有些不希望公公入这京都。” 他抬手…… 四周桃花零落,化为两盏酒杯。 有一坛酒出现。 酒无人自斟。 一杯于宁来。 一杯在陈落面前。 陈落伸出手…… 喝一口。 入口别有滋味,到是不曾喝过。 “这酒不错。” “故人酒。” “故人酒吗?名字也不错,日后到是可以去买一些,咱家身上到是没多少酒了……” “还有几坛?老朽给你准备一些。” “不多了,就剩下十来万坛了……” 宁来:…… 沉默了下。 终闭上嘴。 十万+坛……果真是不多。 两人不说话。 只是躺在那里…… 吹着春风,看着细雨,也看看那南湖上捕鱼的渔民。 忽的有雷落下。 击中了头上的桃树,一只桃枝被击落,通体焦黑。 “雷击木啊,倒是难得,是炼器的好材料。” 宁来道。 “是有些难得,或许,这便是缘分吧。” 陈落想着。 招手。 落在手中。 凝出刀气,在上面雕刻了起来。 宁来只是看了下,就不去看了,反而沉默了下来。 许久…… 开口道:“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咱家问,你说吗?” “总该说说的。” “那便说吧。” “故事有些长……” 陈落停下手中的动手,抬头望天:“春雷落,万物惊,接下来会有一场大雨,想来不小…这时间也就很多了。” 说完继续忙着手中的事。 宁来点头,徐徐道来。 故事很简单…… 却也不简单。 他说…… 人在凡尘中,万般不由己。 他说…… 天下大同终只是梦。 有人的地方,就不会有大同。 有江湖的地方,便就会有纷争。 于是……天下大同,将仅是梦,也只能是梦。 可…… “他们说,天下大同非是梦。” “他们说,你,拦住了天下大同!” 陈落沉默。 许久摇头…… “不成立。” 他说:“理由不成立……杀了我,和天下大同无关,你我的道,不曾有过冲突,你不曾想过这个问题?” “想过!” 宁来点头:“所以,他们让我看了未来!” “未来?” “公公的未来。” “咱家的未来?” “是!” “什么未来?” “没有……” “没有?” “是!” 宁来道:“没有未来,便不曾存在,既不曾存在,却又存在这世上,故而他们的话,我找不到怀疑的地方!” “因为看不到咱家的未来,于是认定咱家拦在了天下大同面前?” 陈落忍不住摇头。 “这理由,更敷衍了…” 他道:“其实,你还看到了一些什么,对吧?” 宁来沉默。 “是……” “那才是杀咱家的原因。” “是!” “不能说……” “不是不能说,而是忘了!” “忘了?” “刻在骨子里,本来不该忘却的,可的的确确是忘却了。” “咱家明白了。” 和太白至上一样。 有些东西,明明存在,明明知道,可却又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存在。 又是天道禁言! 至于范衍的事情,其实也简单的。 陈落做事随心。 若非重要的事,如何确保他来北域? 若非重要的事,如何确保他会入局? 所以,也就明白昔日为什么范衍刚死,他就入了东土见了自己…… 后还牵扯出苏长河,太白至上的事了。 一步一步。 唯独令他没想到的是,就是大乘,也没拦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