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悲欢
一进入血灵殿遗迹。 腐朽的气息裹挟着尘土扑面而来。 放眼望去,原本灰蒙蒙的地下空间已经千疮百孔,血灵殿的坍塌也导致整个遗迹下沉。 也许用不了十年,遗迹就会完全被南岳山填平。 丁邪取出令牌,法力点在令牌上,顿时显化出数行淡色光芒的扭曲小字。 血池翻涌,一道残躯涌现直面丁邪。 血魔赤红的双目带着惊愕,他没想到来者竟然只是筑基中期。 只不过,他却从面前人的身上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那是一种由外而内沁入心灵的危险。 血魔的神智残缺,有时候魔性会压倒灵智,但是这不代表他感觉不到危机。 “你又是何人?” “万法宗,执法弟子,丁邪。” 丁邪静静的注视着血魔,不免叹息,眼中闪过遗憾。 “万法宗?” 血魔瞪大眼睛,呢喃着。 好似无意识一般伸出手残缺的手掌,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湿润的,却不是血色:“是水吗?” “万法宗是什么地方。” 血魔勃然大怒,他心中烦躁。 他不知道躁动是什么,只觉得难受,只是听到这个名字他就感觉十分的难受。 嘶吼之间,身躯血影闪烁,原本还有些清澈的赤色双眼蒙上了一层阴霾。 入魔了。 其实血魔早就已经入魔,只是有时候还能让神智占据上风而已。 只可惜,因为时间的久远,他早就已经忘记了一切。 “血魔大化。” 激荡血池涌入身躯,数丈高的血色魔影出现在丁邪的面前。 随着血色手掌的抬起,四面血墙迅速高升,向着中心区域的丁邪笼罩而来。 庞大威势令丁邪身上衣袍猎猎,面容还不改色,直面覆压而来的血魔。 “破法锥。” 手腕转动,法印捏出。 使用法力凝聚的破法锥出现在丁邪的手掌。 锥子激射而出。 霎那间贯穿了巨大化血魔的头颅。 巨大身躯出现裂痕,周遭血池轰然崩塌坠落。 血魔残躯完全显露出来,他的眼中浮现清明,他激动的大喊:“万法宗?” “万法宗!” 幡内的涂山君本就在关注战局,眼看血魔落败,顿时传音入密道:“收他入幡?” 丁邪摇了摇头:“算了吧,师兄还保有一点真灵不灭,让他转世比进入魂幡更好。” 他看的明白,入了魂幡根本就解救不出来,如果将师兄的阴神收入其中,顶多是提升魂幡的实力。 但是他不想这么样做。 也许有一天他出任务的时候也会出了意外。 他更想后来者帮自己收敛肉身,而不是炼成法宝。 而且他要是真把师兄给炼成恶鬼,等他回了宗门怎么和宗门长辈交代? 看到师兄身亡,难免触景生情。 他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处理曾经的宗门弟子。 只不过真这么做了之后,个中滋味,实在难言。 好在丁邪生性洒脱,并没有继续纠结。 涂山君并没有再要求丁邪,也没有强制必须所有强大的阴神都收入囊中。 如果可以,他比丁邪更希望将魂幡内温岳等人的阴神放走,让他们去转世。 而不是跟着自己面对未知的未来。 前路路漫漫,涂山君心中一点底都没有,每一步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有时候连涂山君都觉得,自己死了算了,死了痛快。 但是他不能死。 这一看,当年侯伯旭没有入幡是对的。 魂魄能够转世,入魂幡反而是一种限制。 魂幡就是个牢笼,网住了所有和他一样交织在网上的人。 血魔阴神消失不见,血池底浮现出一具棺材。 丁邪打开了眼前的棺材。 尸首样貌英俊,被血池养护的栩栩如生。 身上是万法宗的执法弟子长袍,令牌悬挂在腰间,纳物符贴在令牌上。 丁邪使用法力点醒令牌,顿时浮现了数行小字。 验明正身之后将棺材盖上收进纳物符中。 “胡师兄,辛苦了。” “师弟带你回宗。” 看着丁邪郑重仪式的做好一切,涂山君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觉得繁琐。 涂山君只是冷眼看着。 与他无关的事情,他懒得多管。 连多说两句话都觉得是浪费自己的时间。 人类个体在感情上,其实很难悲欢相通。 如果现在打败血魔的是温岳和他涂山君,他们才不会理会血魔有什么身份。 管他是不是宗门弟子,甚至是什么通天背景,先收进魂幡提升自己的实力再说。 到了丁邪这里就不一样。 他会认真的收敛尸首,不会让阴神入幡。 还会因为曾经师兄的遭遇而感到悲伤。 涂山君神色平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说到底,与我无关而已。 与我有关的事情我才会去在乎去认真的思考,并且为之喜怒哀乐。 与我无关的事情,我顶多感叹一声:“世道多艰” 或是吐两口吐沫唾弃,再踩上两脚,转头就忘了个干净,也许往后一辈子都不会再想起。 这世上谁又真的完全容易? ‘但是与我何干?’ 别人的苦难不是他涂山君造成的。 难道他就容易? 上辈子不过是普通人,刚穿越就被魔修炼成法器主魂。 其中悲苦与何人诉说? 忍辱负重在魔修手下苟活,对于涂山君来说,在仇人手下的每一天都是痛苦的煎熬。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恨。 终于弄死魔修,本以为未来一片光明。 谁想到相识两年,并肩作战的好兄弟战死。 唯一的,尊师重道,完全发自内心尊敬他的徒弟,在突破筑基的时候身亡。 他! 有系统的穿越者。 筑基实力。 在小灵州堪称最顶尖战力的大修士,连给徒弟挡住一片雪花都做不到。 “哈哈……哈哈哈。” 涂山君不由得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哭了。 “真他妈可笑!” …… 丁邪收拢了宗门师兄的尸身,突然发现血池之中好像还残存着什么东西。 万法印打出,竟然又从其中捞出一个残破的虚幻阴神。 “这是?”丁邪神色惊讶,他没想到竟然还有一具阴神沉睡其中,而且看模样应该是近几年的样子。 阴神周身被淡红色的光芒笼罩,还没有被血池侵蚀。 “兄台,你知不知道这是谁?”丁邪也找不到别人,只能求助涂山君。 魂幡只是写了几个字:“五灵宗掌门的阴神。” 涂山君本以为那天陆广自爆了灵物和阴神,没想到灵物炸归炸,残存的东西竟然颇为神异,帮助陆广保护了受创的阴神。 这么多年过去,阴神也没有被血池侵蚀。 “五灵宗啊。” 丁邪并没有在意涂山君的态度,谁死了好朋友都会感觉难过,总不能强求人家非要好言好语的说话。 “正好,去一趟五灵宗。” 既然是人家五灵宗掌门的阴神,去五灵宗的时候就还给人家,总好过一直被困血池。 临走之际,丁邪展开魂幡。 丈许魂幡出现在血池上方转动挥舞,庞大的血煞气顿时涌入魂幡。 血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涸。 不一会儿的功夫,整个血池就完全见底,只剩下大片血色的干粉。 魂幡的气息见涨,不过并没有进阶法宝。 血池的血煞气不够。 涂山君早就已经知道这件事。 那日在南岳山就已经吸收了大半的血池血煞气,这才将魂幡的品阶提升到极品法器。 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晋升法宝。 筑基后期的修士才用得起极品法器,十个筑基修士都不见有一个拥有法宝。 法宝这个层面一般是金丹修士才能用得起。 感受到魂幡气息的增强,丁邪已经瞪大眼睛。 虽然魂幡恶鬼说能够进阶,但是哪有亲眼看到的震撼,也许要不了多久,他就能拥有一件法宝了。 丁邪一拍脑门,关系弄的太僵,他都不知道主魂的名号。 这也没办法,当时他也不知道魂幡是这种宝贝。 而且一般魂幡的主魂灵智也不算高,哪像是这杆魂幡,主魂与常人无异。 血池下还有一柄飞剑,丁邪顺手捞起来。 涂山君问道:“法器你打算怎么处理?” 别人的纳物符如何涂山君不知道,温岳纳物符中法器不少,根本不像是丁邪说的那么穷酸。 不说其他的低阶法器,光是一枚极品法器血灵珠就顶的上一个筑基修士的所有身家。 “不瞒兄台,我确实将东西都拿了,只是我就是不拿,他们一家子也保不住。” “温岳他老婆才刚入道,孩子灵根不错还没有入道。” “连个强些的修士都没有,怎可能保住这些法器。” “我此去五灵宗,给人家掌门把阴神送回去,这么大人情,我再保一下温岳的孩子,加上我背靠万法宗,肯定没有问题。” “到时候再找个机会把纳物符给他们。” “兄台放心。” 听到丁邪的话,涂山君没有多说什么,他当时也想到了这件事,所以才没有当场提出来。 宝物太多,确实容易遭人惦记。 而且该准备的东西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温岳留了一大部分灵石、阴魂丹,还有最重要的筑基丹。 这些资源都捏在宋染的手中,只要省着点用,等到温鹏达到练气大圆满就能起出筑基丹帮他筑基。 法器没有留下也就没留下吧。 有了筑基期的实力,又是三灵根,总能凭借自己的实力获得强大的法器。 涂山君看不上手中的这些法器。 血灵珠还凑合能过眼,其实也就那样。 其他的就更没眼看了,留不留也无所谓。 经此事,涂山君倒是对丁邪的印象有了些改观。 他们之间的冲突归冲突,恩怨归恩怨。 不管对方是为了讨好他还是怎样,至少这人本性不坏。 虽然不想多说什么,不过涂山君也不是小气之人,他其实比别人更加恩怨分明:“我欠你个人情。” “见外了啊兄台。” “咱俩那是不打不相识,现在又命运相连,而且大家都有誓言,我觉得大家都是敞亮人。” “咱也不搞什么虚的。” “重新认识下,我叫丁邪,万法宗弟子。” “涂山君。” “好,涂兄啊……” “涂山。” “涂山兄、涂山兄。” 话虽如此,涂山君也没有多与丁邪谈论。 反倒是丁邪喋喋不休,一路飞遁,嘴也根本不停歇。 真不知道他是靠着法力飞遁还是靠嘴飞遁。 拿出空白地图,注入法力,其上闪烁着光点:“你们小灵州的人,都是怎么起名的,怎么都带着灵字?难道是觉得带灵就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