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月原本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有点甜蜜的梦,从青藤吊床上起来时还回忆着梦境中的场景,一个不留神坐在了地上。 她咬着牙哼哼了几声,忽然听到重碧树外吵吵闹闹。她侧耳听了几句,说是昨晚有人催动灵力让整棵重碧树在夜间亮起,几乎青丘境内的全部族民都注意到这一点,一时之间流言纷纷。 原本认为是梦的自欺欺人被众人如沸流言无情地穿破,当她犹豫着该已何种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一踏入门就看到北斗和南斗在神情严肃地咬耳朵,而六耳的眸光与昔日无异,只是落在萧月身上,她总是觉得有点不大自然。 “哈、哈哈,你们早。”萧月僵硬地笑了笑,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开怀大笑的声音:“阿月!昨晚重碧树忽碧忽红,可是你做得好事?” 萧月转身看到涂山逸,心想着他的古怪性格,看似笑呵呵的不一定代表他真得高兴,连忙躬身行礼:“啊,抱歉抱歉,是我一时好奇,没想到此事竟然会影响到青丘居民的正常生活。” 涂山逸笑道:“阿月,你就别唬孤了,难道孤还看不出来你如今这一丁点的修为?想来--”他的眸光在在场的众位仙人之间流转,伸手一指神色坦然的六耳,“是那位小哥所做的?虽然做法是有点过火,不过--”涂山逸露出灿烂得不能再灿烂的狐狸笑脸,“孤喜欢!难怪当初能和齐天大圣斗得不分上下,嗯,孤看好你哦。” 萧月和六耳的眸光短暂相接,她迅速挪开眼瞳,急声道:“陛下,这件事情您已经清楚了,请问您来,是还有别的什么事情么?” 涂山逸一抬手,伸手一众身姿曼妙的宫娥仙子将萧月等人团团围住:“你们虽为青丘的贵客,但要参加‘千魂祭’也要换上符合青丘狐族规矩的衣衫,这些宫娥皆是一等一的妙手巧匠,由她们为你们缝制礼服,不出两三天便可。”他单手轻抵下颌,微笑看着萧月在一众宫娥手中摆出各种姿势,“所谓入乡随俗,阿月,你可不能对孤的安排感到不满意啊。” 缠在腰间的皮尺猛地抽回,萧月一连转了几个圈才停了下来,看到数个涂山逸的身影在晃动,强笑道:“哈,哈……哪能啊?” 青丘狐族崇尚青白两色,所做的衣衫也是样式相同的青衣白衫。对于习惯身穿白衣的萧月而言,换上另一身衣服也是蛮新鲜的。她瞧着镜子中的自己,仿佛俏丽了许多。她自己还没瞧够,就被宫人强行戴上半面的笑眼狐狸的面具。萧月戴上面具再看看镜子,只能看到自己的嘴唇,那面具上笑眼狐狸像极了涂山逸的眯眯笑眼,她越看越想笑,可是当着一众宫人面前又无法笑出声来,只能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 千魂祭的那日,萧月早早地就被宫娥叫醒,帮她换上祭祀应当穿上的青衣白衫,头戴带着狐狸面具。一切准备妥当后,萧月前去拜会青丘帝君涂山逸,在重碧树正殿中看到身穿相似衣衫的六耳、南斗、北斗以及吴刚。 涂山逸简单地嘱咐了几句,张开双手,兴奋得竟然睁开他那双眯眯笑眼:“好了!该说的都已经说了,那就好好享受这场青丘盛典吧。” “帝君。”一声轻轻柔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听似轻柔的话语,却如同青丘冰冷的雾气,瞬间冻结了重碧树中众人的热情。涂山逸望向门口神色一僵,萧月转身看到站在门口的那个身影。 相同的衣衫,相同的面具,但是全身上下仿若笼罩终年不散的寒冷雾气,既让人心生畏惧,又令人琢磨不透。萧月心中一惊,此女子名为白惜然,身为涂山逸之妻。 每当萧月看到白惜然总是又敬又畏,因为当初她和涂山逸之间的姻缘自己没少掺和,知道此女子的心性和过往。白惜然,原身为九尾白狐,修为极高,后因助涂山逸修炼十尾而自己生生咬断了八根尾巴。 千年修为,一朝散尽,虽然可见其情义深重,但也能看到其心性坚韧,这也难怪涂山逸会怕她。 “惜然,孤--”涂山逸愣了愣,旋即端正坐好,十分威严地继续说道,“如孤所说,还望众位客人在青丘境内安分守己,毕竟‘千魂祭’是狐族最为重要的祭奠。” “……是。”众人面对涂山逸的变化有点不知所措,只有萧月看出来涂山逸看似端坐的身体其实十分僵硬,心想这也算是涂山逸甜蜜的忧愁了。 其实之前萧月对千魂祭还是十分期待的,可是如今一见也确实感受到了那句“见面不如闻名”的话。 盛大倒是盛大,热闹也是热闹,但是和天界蟠桃会的万仙来朝的盛大,月宫嘉年华的流光溢彩的繁华相比,着实有些单调和枯燥了。 一眼望去,城中街道皆是流动的青白两色,乍一看甚为壮观,可是看久了就会觉得有点让人眼花。在萧月看来,所谓的千魂祭不过是大家一起穿着相同的衣服在街上游玩罢了,有点像蒙面游行的感觉。 萧月等人刚刚踏上街道,不出意外地被人流冲散,多亏了周围相同的青衣白衫和相同的笑眼狐狸面具,她也不用费心寻找,自顾自地随着人流溜达起来。 她随着人流在城里转了转起,觉得累了就随意找了一家小餐馆坐了下来,点了几个特色的小吃,十分惬意而悠闲地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她正懒洋洋地托着腮看着窗外的人影,忽然耳边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 “请问,你这里的空位可以坐么?” 萧月转过头,看着对方的身形像是凡人十五六的模样,映入眼中的青衣白衫和笑眼狐狸实在有点乏味,也没太注意他本身的形貌。她四处环视一圈,刚才还有数个空位的小餐馆已经人满为患,于是点点头:“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