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思我故影漂泊久
“啊!师父我要疯啦!” “您老人家不睡觉吗?” 深夜的院中,惨叫声不绝于耳,传出数里。 山崖,洞中。 鹰俊睁开眼,宠溺地摸了摸身边小小鹰的脑袋,翻了个白眼。 苏辰那老不修的家伙又开始揍孩子了。 说什么帮人家锻体,分明是公报私仇。 想到这里,鹰俊的嘴角不由轻轻上扬。 斩神山,倒是好多年没有如此热闹了,自己那亦敌亦友的老伙计脸上也是多了不少笑容。 第二天,苏辰舒舒服服地躺在摇椅上,轻轻晃悠。 徒弟二蛋在一旁劈柴,时不时牵动到伤口,一阵呲牙咧嘴。 只是,他微微发黑的皮肤表面流转着一圈淡淡的流光,如玉般剔透。 饶是他涅槃结束已经有了金仙修为,在师傅的木棍面前,仍然像个娃娃。 现在的生活,八个时辰工作制不说,半夜还要打起精神防备师父搞偷袭。 师父说,夜里人的精神最放松,防备最弱,这个时候打他,最疼。 这个习惯一直伴随着他直到最终之战,期间他经历无数袭杀,甚至身边之人的背叛,都是因为有一丝警惕而化险为夷。 直到那时,他才明白师父的苦心。 只是,已经没有再见一面的机会了。 “行了,师父不骗你,拿去。” 苏辰看着幽怨得像个受气小媳妇一样的少年,不由轻笑,再次丢出一本武林秘籍。 咚! 斧头被少年丢在地上,双眼放着精光去接那本秘籍。 《飞仙太剑》! 少年爱惜地抚摸着封皮,心中已经在幻想未来成为像师父那样的绝世剑仙了。 本来死去的心又吊起来了。 “师父,能不能演示一遍?” “我看不懂啊。” “师父现在浑身肌肉酸痛,手脚无力,你个不孝徒儿刚累了为师两个时辰,不知道让为师休息吗?” 苏辰翻过身,留给少年一个背影。 “师父先睡会。” “师父你是不是不行了......” “师父不是不行,师父只是支棱不起来了。” …… 一旁的老哈别过头,眼神突然就清澈了。 “师父,我在你房间的书里看到过,男人支棱不起来就是萎了,所以师父你是不是萎了?” 一阵沉默之后,少年突然冒出一句。 “什么?为师突然想起体内还有一些洪荒之力,又站起来了。” 椅子上躺着的人儿一个鲤鱼打挺,整个人像是被打了鸡血。 海棠花下,一道白衣身影花下舞剑,落花飞舞,剑光阵阵。 少年恍惚着,像是回到了过去,有一次见到了那每次遇到危险都挡在他身前的白衣剑仙。 “接着。” 一把木剑飞来,少年手忙脚乱地接下跟他差不多高的木剑。 苏辰躺回椅子,猛猛喘了两口气。 “自己练,累死为师了。” 二蛋点点头,看向苏辰的眼神有点莫名,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位白衣剑仙吗? 少年花下舞剑,仅仅是练了几遍,动作便能行云流水,落花纷飞。 苏辰看着舞剑的少年,嘴角不由荡起一抹笑容。 教他练剑,也算是给他多一门底牌,未来,便能多一分在开天量劫之下活下来的机会。 一年复一年。 眨眼间,少年又长成了壮汉,只是,涅槃之后似乎变帅了一些。 无数花瓣随着剑气飞舞,几片花瓣落在肩膀。 当年黝黑的小子现在长得丰神俊朗,肤如白玉,嘴角带着温和的笑容。 “哎,师父,我都长得这么帅了,什么时候能安排一个老婆啊。” 苏辰浑身一抽,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他知道,盘古已是一个势力之主,他已不是那个随苏辰在斩神山中长大的少年了。 他从外面回来,他一半的心始终在葬神阁。 苏辰知道,自己这个徒弟总有一天要离开,他的身上背负着天命。 转眼间,涅槃归来的二蛋已经二十三岁了,苏辰近些日子发觉,青年的剑中带上了几分别样的味道。 加上上一世,盘古已经活了大几十年,他已经能纯熟地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了。 换做苏辰之外的任何人,都很难察觉他的心思。 一开始,苏辰以为少年长大了。 慢慢地,他才发觉过来,这是盘古在向师父无声的告别。 即便徒弟什么都没说,苏辰也知道,他离开的日子,近了。 山下始终有着他的牵绊。 “师父...我走了。” 青年身穿师父的同款白衣,背后背着大斧头,一手握着师父亲手打造的长剑,另一手和师父告别。 语气寻常,仿佛只是出门进山里砍柴。 苏辰站在海棠花下,花瓣无风自动,衬托的那道身影如人间之仙,在盘古的眼中朦胧一片。 苏辰说盘古,师父永远在你身后。 称呼悄然的变化,盘古已是知晓,第二世,自己的名字又被师父留了下来。 出了这道门,自己便不再是二蛋。 那个每天被师父寻着理由揍的二蛋被师父永远留在了斩神山。 “师父,徒儿走了。” 盘古将剑轻轻放在地上,对着师父所在,重重磕一个响头,原地留下两滴水花。 山脚下,白衣青年的身影走过。 一道身影静静站立,数个孩童在地上奔跑玩闹。 海棠红,杏花明。 雄鹰翔空,夏风吹拂。 思我故影漂泊久。 渺然行,渺然行。 浮云何处停。 稚嫩的童声响起,有一个小家伙在念诵童谣,盘古的眼眶瞬间通红。 “小子,别忘了,这里虽然不是你的根,却是你的家,常回来看看你师父。” 淡然缥缈的声音响起,男子看着下山的青年,轻声道。 “鹰师叔,盘古记住了。” 青年紧紧握着剑柄,手上的青筋暴起,对着鹰俊深深躬身,将眼中的泪水忍了回去。 因为师父说过,大丈夫,泪不轻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