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只有顾楠湘在稍微有些颠簸的车厢里睡到了天亮,而一旁的白烟烟时不时的掀开窗上的帘子,并不是观赏窗外的景色,只是偶尔瞧见白沐辰骑在马上打了个哈欠或者伸个懒腰,多少有些心疼。 酆都鬼城。 城主的府邸之中守卫森严,白子虬躺卧在一张靠椅上摇摇晃晃,他手中不停的翻阅着一本封面已经泛黄的书册。 “启禀城主,昨天夜里有一辆挂着药宗玉牌的马车向北驶来。” “知道了。”白子虬没有在意,他继续翻阅着手中的读本。 “城主……” “啪!”白子虬将书本用力扣起来,叹了口气,“有事就快说。” “是!”仆从吓了一跳,“听说之前与城主一同饮酒的那位少年也随行马车之后。” 顿时,白子虬来了兴趣,他思索着…… “同行几人?” “回禀城主,三人,都是男性,车厢里就不得而知了。” 只见白子虬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备宴!” “啊?” “啪!”白子虬将手中的书本用力的摔在地上。 “小人明白了。”仆从赶忙退了下去。 白子虬叹了口气,这些蠢奴才,话说一遍是听不懂吗? 连续走了十二个时辰之久,此时正午刚过,他们已经越过了南岭的高峰,几人都还倒好,只是拉着马车的那匹白马鼻孔时不时的喘着粗气。 “这次游历北境中原,怎么刚开始就宛如苦行僧一般。”顾北辰坐在马车的车厢前抱怨道。 “哪个苦行僧有车坐的?”叶知秋白了他一眼。 “我这明明就是个车夫好不好,也算是做苦力的!” …… 就在两人喋喋不休之时,白沐辰看到远处有一队披着铁甲重装前行的士兵走来。 不出一会,其他几人也都注意到了。 “嘘,别胡闹!”叶知秋用着哄孩子般的口吻说道。 “你……” 白烟烟和顾楠湘也掀开车厢前的帘子注视着这队人马。 只见兵卒前行到他们百米之前停下了脚步,领头的士兵正健步走来,他刚到马车跟前先是弯腰鞠了一躬。 …… 众人有些不解。 “酆都城领兵见过白公子,城主在城中设宴,还请几位随我同行。” 几人听得是云里雾里,这酆都城算是阴阳殿的势力,即使他们几人是仙门弟子也不必如此殷勤才对。 还有就是,刚刚这个人是喊了“白公子”对吧? 白沐辰下马,他先是点了点头,随后牵着马,示意叶知秋和顾北辰跟上他。 路上,他将酆都城的经历告知了众人,除了白烟烟之外,三人觉得这个白子虬像是个好打交道,性格直爽的好人。 “小心点吧,总觉得这个什么白子虬不安好心,别是有什么企图。”白烟烟撇了撇嘴对众人说道。 这若是让白子虬知道了,唯独白烟烟对他心有戒备,还说他有所企图这样的话,也许会伤心个几十年也说不定。 刚到城门,顾楠湘和白烟烟也从车上下来,撵车与马匹都交给了城门的守卫,几人便进到了酆都城中。 与上一次的差别不大,一路上无论是人族妖族还是魔族,都是随处可见。 “姐,你说这街上真的有鬼魂?”顾北辰知道这酆都乃是鬼城。 “你可以自己看啊。”顾楠湘不以为然。 只见顾北辰咽了咽唾沫,记得他刚刚步入元婴期时就好奇开了天眼,结果就在荒郊野外看见一只鬼魂,吓得他跑出好远,虽说这种东西伤不到活人,却耐不住那种宛若一缕青烟,却又不自然的飘荡,蜷缩着,着实令人脊背骨发凉。 如今这鬼城之中,想必到处都是那些玩意! 叶知秋显得比较自然,他跟在几人的最后面,当然了,走在前面的永远是喂狗粮的两位。 “请,城主在此恭候。”领他们进来的城门守卫,走到一处酒楼边上,对几人说道。 这酒楼虽说没有流沙城中的奢华,却要比青鸾城那种小地方的酒楼气派许多。 几人进门,酒楼空无一人,想必也是白子虬的原因,登上二楼,白子虬一人静坐在正对楼梯的椅子上,见几人到来,他连忙起身相迎。 “诸位,请坐。”说完他笑着对白沐辰点了点头,随后他目光扫过白烟烟时,只是刹那间,他的脸上浮现出很是复杂的表情。 这是一张能容纳十人左右的圆桌,白沐辰自然是与白烟烟坐在一起,其余几人坐的比较分散,而白子虬正好坐在他们俩对面的位置。 “几位从药宗远道而来,在下只是尽地主之谊。”白子虬说着,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请!” “请!”众人也是举杯。 几人喝酒之时,白沐辰用余光观察到,白子虬的眼神一直停留在烟烟身上,虽说不像是有什么恶意,也没有贪恋之色,但这样,多少会令他有些不太舒服。 莫非烟烟说对了,这个人会有什么企图? 接下来的饭桌上无非是一些奉承的话,例如,早就听闻,名符其实,果不其然,不敢当,名师出高徒,谬赞了,之类的字眼。 顾楠湘和叶知秋这两人倒是与白子虬聊的来,顾北辰则是碗里没空过。 “沐辰,他总盯着我看!”白烟烟悄悄的在白沐辰耳边说道。 闻言,他伸出去将白烟烟往自己的怀里抱了抱。 “咳咳。”白子虬咳嗽了两声,他不知道如今该怎么称呼白沐辰,怕叫的太生分,也怕乱了辈分。 叶知秋,顾楠湘,白子虬,这三人喝着酒,将一些没什么营养的话聊了足足两个时辰,而顾北辰则是足足吃了两个时辰! 天色渐晚。 “几位若是不嫌弃,今日不如留宿在我府中,我已命下人收拾好了两间客房。” “白大哥,那就又叨扰您了。”叶知秋笑着说道。 这个傻子! 顾楠湘对白沐辰和白烟烟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一切有我,别怕! 有你才怕! 还有个贪吃鬼,人家酒都碰完了还没吃够! 白子虬将他们送至府中的一处庭院,说起这庭院的风水倒也讲究,坐北朝南,东西两间厢房门对着门,中间由一扇屏风隔开,而本该是主房的位置上却空出一片竹林,林子倒是不密,远远就能看到竹林后方是更广阔的一片水池,池中一座小岛,岛上有春,夏,秋,冬,四亭,每座亭子周围分别是桃花,栀子花,秋菊,和腊梅,而此时正值桃花盛开。 …… 此时,远在西南的一处丛林当中,自称歃血盟杀手组织高层的男人正焦急地来回踱步。 忽然,一阵邪风掠过,只见一袭黑影当空遮月。 “主上!”男人不敢抬头,他弯着腰死死地盯着地面。 “怎么,东西你没带回来?”那声音分不清是男是女。 “仙药在一名药宗弟子手中,只是……”男人颤颤巍巍的将经过讲述给这个所谓的主上。 “你是说辰令的剑也在那个少年手中?” “不敢欺瞒主上!” “啊!”一声怒吼响彻云霄,“辰令!你是断我活路!” 霎时间,黑色影子的中心闪过一点红光,除过依旧叩首在地上的男子以外,方圆十里内的所有生灵,无论是花草树木或是野兽昆虫皆是枯萎腐烂,其生机被黑影收入囊中。 “罢了,想办法探查问天宗的近况,丢了仙药,想必那些老家伙们不可能一直坐观其上,还有这个辰令,他虽行踪诡秘,但是与南天药宗必然有什么外人不知的秘密!” “遵命!” 随后黑影散去,男人颤抖着手将一支玉瓶拿了出来…… “你们三人,若是想要轮回必然要受到阴阳殿的折磨,而我则会给予你们三人新的身份活在世间,但从此,你们的命将由我来掌控!”说罢,男人将玉瓶中的魂魄放出,随后他结出阵法召出了三具尸体。 这些尸体显然不是人类模样,说是野兽都有些牵强,其中最为恐怖的是那具看起来身高八尺,强壮的手臂上带着骨刺的怪物,他的脑袋左边是牛头,还顶着粗壮的盘羊角,而右半边脑袋是缝合在脖颈之上,头似驼,眼似兔,耳似牛,角似鹿,口旁有须髯,嘴里还有一颗宛若恶鬼的獠牙…… 白沐辰又身处于一片尸山尸海当中,恶臭的腐尸,腥臭的血池…… 他猛然间睁开双眼…… 又做噩梦了! 他努力回忆着刚刚的画面,和前两天在药宗秘境前被白烟烟叫醒时一样,应该是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可是自己却都想不起来,他摸了摸眼角,居然还有些泪痕…… 他起身,这才发现叶知秋和顾北辰都不在房间里。 这两个笨蛋跑哪去了? 且不说白子虬有没有恶意,光是这酆都城有些地方可能连白子虬这个城主都不能随便进去,这两个白痴! 他走出房门,看了看四周,应该还不到卯时,白烟烟和顾楠湘都还没睡醒。 他先是走到竹林后方查阅了一遍,随后便走出这间庭院。 真是不省心! 白沐辰站在庭院外的回廊中也不知道应该上哪边找。 压根不该带上顾北辰才对,想到这他突然觉得林无尘放他们出来难道是在给自己休假? 这个师尊怕不也是个腹黑? 这酆都城的后半座城池当真是活人禁忌,若不是有特殊的原因就连白子虬也不能随便进入,而后半个城池是由整个忘川河隔断,忘川河前是一片彼岸花盛开的空地,白色的迷雾为它们又遮盖起一层更加神秘的气息。 白沐辰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去忘川河边看一看,只要这两个笨蛋不往这种地方去应该没什么大事,怕就怕…… 他突然想起来白子虬在饭桌上提了一嘴这忘川河,记得他当时说的是“几位在酆都城中哪里都去得,只是切勿去忘川河所在的后半城,那是禁地,最多可以欣赏欣赏岸边的彼岸花。” 想到这里,白沐辰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个白子虬要是不提这一嘴自己反倒是放心了。 忘川河边。 “这彼岸花好漂亮。”叶知秋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彼岸花,红如鲜血浸染,但是花香却告诉他这是醇厚且干净的颜色。 “没见识!”顾北辰哼了一声,“河岸的另一边,有蓝色的彼岸花,冰蓝透亮,人间绝美之景!” “当真?” “自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