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绝境?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静止。 藏宝库中的其他纷扰已经无法再进入到任以道的耳中。 不,这不是错觉。 从余光能够观察到的情况来看,他似乎已经进入了一个另外的空间。 整个空间一片漆黑,除了眼前的落地镜外再无他物。 他静静地站在黑暗中,眯着眼看着镜中的倒影——那只同样眯着眼睛的白狐。 “……” 他微微抬起手臂,轻轻抵在镜子上。 而同一时刻,白狐也举起前爪做出相同的动作,分毫不差。 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任以道忽然笑了,白狐也笑了起来。 看到白狐弯起的嘴角,任以道失笑地摇摇头,自语道: “照妖镜吗?” 这么自语着,他毫无征兆地做出了一套惊人的动作。 他整个人向后仰去,在落地的瞬间弹起,整个人拧了起来,像是末日片里刚刚复生的僵尸,在地上扭曲的蠕动。 一边蠕动,还口中还一边发出意义不明的吼声。 “吼……吼!” 而紧接着,在做出这样诡异举动后的他神色忽然正,以反人类的速度快速起身。 任以道神色淡然,优雅地抬手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完全看不出刚才僵尸一样在地上打滚的人是他。 他看着镜子中一动不动的白狐,得意地从鼻子中哼出一声。 “呵。” 呵呵,小垃圾。 他就这样傲然地看着镜中的白狐,抬了抬下巴,不屑道: “你不是很爱学吗?” “学啊,怎么不继续学了?” 而似乎是被对方刚才的举动吓到,境中的白狐抖了抖脸颊,不忍直视地默默转过了头。 它做不出来那个,实在是丢不起那个人! 【……】 看不了一点,太辣眼睛了…… 这个家伙,难道就没有一点大修士的自觉和羞耻心吗? 越是回想起刚才那毫无征兆的动作,它就越是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 这种家伙,真的值得自己警惕吗? 应该不必吧。 心中的戒备稍微松了,白狐转回头,就想要开口与他谈条件。 但不等白狐开口,它全身的毛皮都像是蒲公英炸了起来。 因为在它的眼中,那少年不知何时将自己脸紧紧贴在镜子上,瞪大着眼睛,隔着镜子直勾勾地盯着它。 !!? 当你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望你。 同时,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要移开目光! 因为……深渊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将你拖入绝望。 任以道对着镜子哈了一口气,用手指画了一张夸张的笑脸,然后亲自做出一个差不多变态的笑容。 “嘿嘿!” 没错,在你我之间……我才是深渊。 在看到对方眼中无法抹去的恐惧和迷茫之后,任以道满意地收敛起了笑容。 他恢复了往日里的温文尔雅,亲切地问道: “好了,玩笑开完了,我们应该可以谈正事了吧?” “你将我带到这里来,肯定不是为了和我演哑剧。” 任以道抱着胳膊,笑眯眯地看着镜子背后的白狐,好像看着一块唾手可得的大餐。 明明对方是狐他是人,但一副人族的模样的他,看上去却比白狐看着还要像狐狸。 表情里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一脸的狡猾奸诈。 “说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白狐因为任以道高高在上的语气而眯起眼睛,它盯着任以道就想选择无视。 【……】 但一想到对方诡谲不定的情绪和自己的目的,它不敢继续保持沉默,只能无奈开口: 【你这小辈,难道一点礼数都不懂吗?你这是对待前辈该有的态度吗?】 镜中白狐气质一变,散发出了强烈的古老气息,如同刚刚从荒古时光中走出的凶兽。 古老、强大、神秘。 它高傲地昂头斜睨任以道,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到惊慌和猜疑。 但它失望了。 任以道对它身上产生的变化并不在乎。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歪头笑道: “礼数?我当然懂啊,我可太懂了!” “不信你去神道宗打听一下,谁不知道我任以道是落月峰最知书达礼,最尊老爱幼的弟子?” “没有人会不知道!” 嗯,在鱼钰和李灵灵她们到来之前。 虽然她们同样还是劲敌,但我相信自己的排行是决计不会跌出前三的。 “不过啊,我的礼数,可不是对于一个强行将我带到这里的绑匪的啊。” 将镜中白狐身上的气质完全无视,他撇撇嘴,冷笑道: “别太贪心啊,既然不怀好意的人是你,就别怪我不给你面子了吧?” 【……这不是绑架,而是邀请。】 “邀请?不不不,可没有这种连个招呼都不打的邀请啊。” “这就是绑架。” 任以道认真地看着白狐,诚恳地说: “这是触犯律法的!” “阿祖,收手吧,外面全是官府的捕快,我认识一个叫施雪的捕头,极为可怕!” 任以道压低了声音,满脸都是恐惧,颤声道: “你是不知道,这位施捕头她每日要喝三升黑狗血,生吞四只活鸡,还要六……” 【够了!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镜中白狐低吼一声,打断了任以道的深情讲述。 任以道耸了耸肩,惋惜道: “嘛,既然你不愿意听,那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不讲就不讲,我还不愿意现编呢,造谣也挺费脑子的。 “而且啊,最没诚意的人是你吧?” 白狐:!!? 没头没尾地说完这句,任以道转而又像是什么都没说过一样,好奇地问道: “所以,你到底想对我做什么?” 镜中的白狐再一次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对面的年轻人。 一个狡诈且敏锐的家伙。 这样的人绝不是一个令人安心的合作者。 如果有机会的话,它是绝对不会选择这样的人来合作的。 【……呼!】 但…… 它有的选吗? 没有的。 已经过去多少年了?这是第一个发现自己存在的家伙,如果错过他,之后还要继续等待多久?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白狐也不再装神弄鬼,无力地叹息道: 【合作。】 【我要你听我的吩咐,将我从这里带出去。】 【只要你满足了我的要求,我就会送给你一场大大的造化!】 它盯着若有所思的任以道,最后阴森森地补充了一句: 【否则,我就将你最大的秘密公之于众。】 【你也不想自己的秘密被人知晓吧?】 软硬兼施,利诱威逼。 它自觉恩威并施,握住了对方的把柄命脉,对方没有拒绝的理由和资本。 任以道的脸上本来还有些不快,但最后却恢复了平静,重复着白狐口中拿捏自己的把柄: “……最大的秘密啊。” 他好笑地看着白狐,反问道: “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最大的秘密是什么?” “请告诉我吧。” 事到如今还不愿意承认吗? 白狐站起身,来回踱步,从不同的角度观察着任以道的表情。 它的嘴角勾起,嗤笑道: 【你不会觉得自己隐藏的很好吧?】 【即使你装得再像,但你骗不过我!你身上的味道,我一下子就能闻到……你是妖!】 【一个混在人族之中的狐妖会是什么下场,不用我提醒你吧?】 人妖不两立,这是这个世界自古以来的最大争端。 即使它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和外界联系,但它依旧笃定自己的想法。 这个世界,是不会改变的。 即使人族与妖族暂时停战,迎来了短暂的和平,那也只不过是假象。 只要人与妖还共同存在,它们的争斗就不会停歇! 只有其中的一者消失,才能结束。 没有妥协,没有折中,没有第二种可能! 看着任以道陷入沉思的样子,白狐冷哼一声,傲慢地说道: 【如果不是看在你也是妖族的份上,我是不可能会和你这种背叛妖族的叛徒谈条件的。】 【小子,你考虑好了吗?】 “呼……” 在白狐不解的目光中,抬起头的任以道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感慨道: “虽然心里清楚那大概率不可能的,但刚才还是不自觉地紧张了一下呢。” 妖族是我最大的秘密? 不不不! 相比于那件事,这可一点都算不上啊。 “不想被人知道,但又想被人了解……” 任以道不想被当做异界来客被人研究,但又想遇见一个同自己一样的同伴。 孤独的灵魂总想要找到相似的同伴。 只可惜…… 任以道长叹一声,摇头嘟囔道: “你不是啊。” 【什么?】 “没什么,只是勾起了回忆,想到了一些陈年旧事。” 将淡淡的思念挥散,任以道想到了另一件事,好奇地问道: “哦对,你为什么称呼我为妖族的叛徒?” 【这还用说吗?】 【我虽然不知道这里具体是什么地方,但肯定是放置重宝的宝库。】 【你能进到对人族来说这么至关重要的地方,就证明你在他们之中的地位很高。】 为了这个地位,你一定出卖了不少的妖族同胞吧? 你这只妖奸!!! 被人这么误解,任以道当场反驳道: “嗯……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其实是妖族派来潜入人族的内应?” 白狐:!!! 这么一说,白狐眨了眨眼睛,眼神亮了起来。 它待在这里太久太久,竟然忘记了这种可能! 沉寂了多年的情感猛然爆发,它急忙追问: 【原来是这样吗!!?】 任以道深情点头,当即回应: “嗯!” “不是!” 【是我错怪……啊?】 任以道愉悦地看着白狐扬起的嘴角一点点沉下,深吸口气,满足地吐出。 对对对,就是这个表情。 “我不光不是妖族派来的奸细,我也不是妖族的叛徒。” “因为我是人啊。” 曾经我没得选,现在,我想做个好人…… 咚!!! 面前的镜子被一爪子重重敲响,镜子对面的白狐彻底不复之前的优雅模样,直接扑到了镜子前。 体型变得硕大,洁白的皮毛上染上了漆黑,瞳孔变得猩红斑驳,呲出了锋锐的牙齿。 【你敢耍我!!?】 它的声音也变得模糊,滚滚如雷,像是从天空炸响的粗狂雷声。 【你以为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否则!我要毁掉你的一切!】 任以道面对着撕下伪装的对方,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毁掉我?” “怎么做?” 他并未后退,而是向着镜子靠近了一步,轻笑道: “来,你说说看,你会怎么做?怎么把我‘最大的秘密’公之于众?让天下人都知道?” 白狐的气势一滞,想要辩解。 但任以道却根本不给它继续开口的机会,嗤笑着,揭露了对方“交易”中的最大漏洞。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把你放在眼里吗?” “因为你所谓的交易,根本就是不成立的。” 任以道是妖。 他其实一直清楚这件事,比任何人都清楚。 “是人也好,是妖又如何?” “这件事,我几十年前就已经想清楚了。” “无论别人怎么想,我自己都清楚我的本质究竟是什么。” 我是人。 即使血脉会变,即使肉体改变。 这点,谁也无法改变。 “你不会觉得,这种事情事到如今还会让我有什么迷茫吧?” 又不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有什么好迷茫的? 难道我有一天会幡然醒悟,觉醒妖族的认同感,抛下现在的一切回归妖族? 朋友,这不可能的。 “而你的威胁更是可笑至极,因为你根本就做不到!” “你要能同外界联系,早就做了,还用等到现在?” “况且,就算我遵循交易将你带出去了,你就不会再告诉其他人这个秘密了吗?” 【……】 白狐……不,镜中的妖物眯着眼睛,第一次认真打量着镜对面的少年。 他或许尚还年轻,相较于它来说只是一个刚刚诞生的幼兽。 但他的眼中没有对身份血脉的迷茫,也没有对自己的敬畏恐惧。 相反,在他那双漆黑如渊的眼眸中,充斥着的是戏谑和恶意。 “你以为你把我逼入绝境了?” “不。” “被逼入绝境的人,其实是你啊!” 【……】 见对方沉默,任以道摇摇头,几乎压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 “不过,你很幸运,我是一个不忍心他人受苦的好人。” “现在,比起你那个毫无诚意的交易,我这边有一个更好更公平的交易。” 他说: “你,要听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