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陆平便找到了他,说起白天所遇之事,并且感叹不知如何在王法与民俗间取舍,他看着陆平,想起他喝令柳氏下跪并令衙役殴打的情景,直想扇他几个耳光,但考虑到一家人的阴差阳错,都是造化弄人,终于忍住,心中不由一阵作痛。 方才的情形在陆鲲鹏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总是一遍又一遍地闪过,他不断思索,要不要将陆平的身世告知,正当他犹豫不决时,突然有人来报,在柴房发现一具女尸。 陆鲲鹏听到这个消息,顿觉五雷轰顶,他急忙随陆平来到柴房,好在事情扑朔迷离,陆平没有什么头绪,便贴出告示,找人来认尸。 为了以防万一,陆鲲鹏找到白天领那姑娘进门之人,重金收买了他,要其守口如瓶。 当晚,他又来到李家墙外,拉起了二胡,他由于连背了两条人命,心中十分惶恐,担心柳氏派来福救出程月心,如果后者被人发现的话,会不会导致秘密泄露,想到这,他脑海中又浮现出四个字——杀人灭口! 片刻后,柳氏出来相见,陆鲲鹏看着她憔悴的面庞,一阵心疼,上前握住对方的手道:“对不起,白天的事,你别怪平儿,都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一直从未和他说过他的身世,你要怪就怪我吧!” 柳氏苦笑道:“不,平儿他又不知道我是她的亲娘,要怪只能怪我自己的命,怪天意弄人,让儿子在公堂上审他亲娘。” 陆鲲鹏心中一阵苦楚,将她抱在怀里,嘴里不断道:“对不起,对不起,过几天我就把咱们当年的事告诉他,现在李贵死了,咱们也不用守口如瓶了!” “不行!”柳氏道,“你让他如何接受啊,他又刚打了我,得知真相后心里怎么会好受,何况他刚刚上任,县里便发生这么多事,咱们不能再给他添堵了,这件事还是放放吧。” 陆鲲鹏无奈,只得点了点头,柳氏忽然笑了一下道:“不过,平儿穿上官服,倒还真像个样子。” 陆鲲鹏想到什么,问道:“你那大儿媳呢,你找人把她救出来了吧?” 柳氏迟疑片刻,轻叹道:“说来也怪,我安排救他的下人,今日突然暴毙了,我……我出于私心,并没有再派人,毕竟咱们身上可背了人命,万一她泄密,岂不是要平儿审理咱们,并做出判决,这有悖天理人伦啊!” 她忽然哭了出来:“我知道我这样做不对,可我真的不想让平儿知道咱们杀了人,月心平日那么孝顺我,她是个顶好的儿媳,我却骗了她,我对不起月心,我对不起月心啊,” 陆鲲鹏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样李贵之死的真相就只有他们二人知晓了,而柴房尸体之事,他又是陆平的父亲,后者断然不会怀疑到自己的身上,如此岂不是高枕无忧了。 他便安慰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人都是自私的。” “可他肚子里的孩子,可是陆遥的啊。”柳氏悔恨道。 陆鲲鹏道:“她和下人通奸不是被李贵撞破了吗,那孩子到底是不是陆遥的还不一定呢,你别再想这事了。” “对了,我看见月心的鬼魂了,她就站在我窗前,那样哀怨地看着我,好像是在怪我没有派人救她,鲲鹏,你说是不是她回来找我了,她是不是要找我报仇?”柳氏惊慌道。 陆鲲鹏也有些害怕,不过还是安慰道:“我看你是心里太愧疚,出现幻觉了,你放宽心就是了。” 柳氏点点头,依偎在陆鲲鹏的怀中。 两人又说了一些话,随后分开,次日,陆平从李家回来后,提出了通缉长生的想法,陆鲲鹏心中一紧,担心如果真的抓到长生,那李贵之死便又会掀起波澜了。 于是,他提出通缉会让长生提高警惕,不再回桃花县的说法,陆平向来听他的话,便放弃了这个想法,随后,陆平又提出要搬去李家住。 陆鲲鹏怀有私心,便以话语引导,成功让对方带着自己去了李家,不过那几天李家发生太多事,他们为了以防万一,只是以眼神交流,从未私底下见过面,其间陆鲲鹏也听到了一些传言,便怀疑程月心是不是没死,后来沈长安又发现后者的脚印,陆平开棺验尸。 这一切都让陆鲲鹏开始惶恐不安,他曾想过要不要找杀手搜寻程月心,找到后将其灭口,但沈长安的行动太快,还没等他下定决心,便真相大白了,这让他猝不及防。 陆鲲鹏讲完所有事,在场之人皆是神色复杂。 “没想到陆县令父亲的身上背了两条人命,唉,李老爷算是他误杀,可那姑娘却是他有意杀死,虽然那姑娘也是女乞丐冒充的,还敲了他竹杠,他怎么也不该这么做啊,这不是越陷越深嘛,现在好了,他成了真正的杀人凶手了。” “陆老爷的心也太狠了,你方才听他说没?当时他还想杀程月心呢,要不是李老夫人求情,他手上便又背了一条人命了,他可真够狠的,到底是为他自己,还是为他儿子呢,我实在说不清了,但我感觉,他这个人太自私了,自私的可怕。” “你说的有道理,不仅他自私,李老夫人也不见得多好,竟然因为私心骗了程月心,如果来福没有回去救人,别说李老夫人了,咱们也都成了杀人凶手了,不过听了他们的故事,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可恨,还是可怜了,唉。” 陆平抓着惊堂木的手不断颤抖,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对方可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啊,难道自己要判他们的罪吗? 忽然,赵兰芝喊道:“大人,事情已经清楚了,杀人的是他们,和我可没有半点关系啊,我一个人也没杀过,我也就是给我婆婆下点药,最多算是帮凶,来福是秦管家害死的,这事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我可没有叫他这样做啊,大人,您要对我从宽处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