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已经入冬多日,而四季如春的西楚却依然柳莺花燕。 西楚上元城郊有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上元城进去过的人都知道,里面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假山、花园样样皆有。没进去过的人也都知道这是慕容世家的府邸,建成已有上百年,还是当年的西楚皇命工部亲自督造赏赐给慕容家的。不止上元城,整个西楚都知道慕容是西楚第一世家,不仅在武林中地位崇高,在西楚朝堂更是举足轻重。 当代家主慕容擎天的成就更是超越几代先辈,不仅武功盖世,更是于十年前担任了西楚大将军,只不过最近慕容家的口碑稍微有些下滑,主要是慕容家三公子的传闻导致的。虽如此,但慕容擎天在西楚人心目中的地位依然没有丝毫动摇。 慕容府邸中有一处所在,没有慕容擎天的允许,所有人不得靠近。这处所在位于湖心,是一座二层的轩榭,只有一条狭窄曲折的栈道连接后花园。一楼是慕容擎天的书房,二楼是慕容擎天临时休息的卧房,据说二楼更是没有人上去过,甚至连慕容夫人和慕容公子也不曾上去。 而此时二楼房间的门被刚刚回府的慕容擎天打开,透过房门豁然发现里面居然有一个双腿残疾坐在四轮车里的人。除了慕容擎天之外,慕容府里无人知道此处还有他人,更不知此人是谁,何时来此。但从此人的身体状况来看,他才是长居二楼轩榭的主人。 那晚营帐没有一丝灯火,所以此刻方能看清,慕容擎天五十多岁,身材高大魁梧,神态威严,双目更是坚毅无比,一袭灰色长衫,气势凌人。而双腿残疾的人看不出具体年纪,面黄肌瘦,一头如枯草般的灰白长发凌乱的散着。见到推门而入的慕容擎天嘶哑的说道:“主公,您回来了。一切皆因在下思虑不周,功亏一篑,更是害了三公子的性命。” 慕容擎天听闻,平淡的回道:“无妨,先生无需自责,此次事败皆因七杀堂办事不力,更没想到齐道渊居然如此无能,堂堂一个山海境居然折在了一个毛头小子手里。至于撼山则是意外,谁也不会想到白衣疏月会现身凤仪城。撼山没了,我自然悲恸万分,但古往今来欲成大事必有所失。一切以大局为重,先生只需帮我谋划,其他不用在意。包括那个白衣疏月,等事成之后再寻她报仇就是。” “主公一向胸怀宽广,是在下狭隘了。主公此刻才回府,想必这些天已把军中事务安排妥当。至于楚珣嵉那边,主公无需担忧,明日上朝请辞大将军便是。楚珣嵉做惯了乌龟,但这次也该伸伸头了。” “嗯,一切有劳先生。”西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慕容擎天对这个身患残疾之人一向带着几分尊敬。 西楚皇宫里,一个年老的太监抬步迈入养心殿,隔着帘子作揖:“禀陛下,慕容擎天已经回府。”说完便倒退出去,出了门才直起身子。 屋内正在下棋的西楚皇帝楚珣嵉对坐在对面的灰衣老道开口说道:“慕容擎天自以为天衣无缝,但世间哪有不透风的墙,不但折了七杀堂,还赔进去一个儿子。” 老道士微微一笑:“慕容将军还有两个儿子。” 皇帝更是大笑:“你这只老狐狸。不出意外,明天慕容擎天会如你所料,请辞大将军一职,朕就随他所愿。他死了一个儿子,无妨,朕有七个儿子,大不了也少一个就是,将军!” 慕容擎天有三个儿子:长子慕容拓城,次子慕容踏海还有死了的三儿子慕容撼山。 楚珣嵉有七个儿子,四儿子楚文谦被封为齐王,七年前就搬出皇宫去了齐王府,此刻四殿下刚刚从一个美人的肚皮上爬起来,意犹未尽的下了床,在丫鬟的伺候下穿戴好衣服慢慢悠悠去了隔壁的书房。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儒生早已在此等候,应该是常来,也应该和齐王很熟,所以中年儒生正坐在齐王的座位上,泡了一壶好茶正自斟自饮,如果这里不是齐王府,反而会认为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推门进来,齐王根本不在乎儒生的失礼,直接坐到客座上,端起儒生的茶杯一饮而尽。儒生自然不会嫌弃,也没有再多取茶杯,而是往齐王手中的茶杯里倒上茶,玩味说道:“殿下真是好雅兴,大上午的就临幸美人,来,多喝些茶去去火,哈哈!”齐王倒也不觉尴尬,大咧咧的说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有美人在何必管它白天还是黑夜。哪像你都快当爷爷的年纪了,还是光棍一个,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有难言之隐,对我无需隐瞒,我可认识这方面的圣手,保准让你药到病除。”看着齐王脸上一副认真的表情,儒生终归是败下阵来,赶紧转移话题说道:“不谈此事,我来是告诉殿下,慕容拓城昨天埋了慕容老三之后,就回了赤磷营,今早慕容擎天也进了城,刚刚慕容老二让我转告殿下,明天慕容擎天会辞去大将军一职,其他一切照旧。” “慕容擎天不愧是枭雄,死了儿子还能这么淡然,至于请辞之事,倒不失为一步好棋,以退为进自然让我父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既然如此自然照旧,明天上朝若有其他变故,你随机应变便是。”楚文谦虽然年轻,但心思却一向缜密狠辣,不然慕容擎天也不会与他共谋。 与此同时,下元城西雁荡湖边,有一个茅草搭建的草舍,看似寒酸但处处透着精致。一个带着斗笠的老翁正独自坐在湖边垂钓,一个白净的书生走到近前,轻声说道:“先生,刚刚皇宫那边飞鸽传书过来,让您即刻启程返回上元城。”老者听闻猛的一提鱼竿,跳上来一条二斤重的草鲢,老者开心一笑:“上钩了,今晚有鱼吃了。我去炖鱼,你去收拾一下,吃完鱼,咱爷俩再出发。”说完一边拔出鱼嘴的鱼钩我,一边喃喃自语:“十年啦,西楚还是没有忘了我商无用。” 风云诡谲,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