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楚辞对萧慕言的了解,他很清楚萧慕言的笑,意味着什么,当初在凤栖湖,萧慕言对齐道渊如此笑过;前不久在西楚,萧慕言对慕容擎天也这么笑过。 很难接受父杀子的赵廉,此刻也冷静了下来,轻轻拍了拍握住自己胳膊的手,示意自己无碍之后,与赵厚一起,并排站在了萧慕言的身边。 人最可怕的就是冷静,一旦冷静下来,会看清很多事情,例如赵云澜杀赵然的目的。 看着三人坚毅的目光,赵云澜微微一笑,他很清楚这是正式开战的信号。 “殿下,眼看就要天亮了,您是回王府休息,还是和我们一起,直接去刺史府?”萧慕言依然很客气。 “一同去刺史府就是。”赵云澜自然不会因为睡觉,而耽误了正事。 “庄坞,带几个兄弟将关山川押往刺史府。”萧慕言说完,无意间瞥到了赵然的尸体,于是又随口说了句:“把赵然的尸体也带上。” 四个人好像都不饿,一路上,没有一人提及吃早饭的事情,主子都不吃,手下们即使再饿也只能忍着。 待一行人到达刺史府的时候,围观的群众们早已就位,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若想从正门进去,简直是痴心妄想。 无需商量,好像赵云澜比萧慕言他们还要着急,扭过头便去了后门。 当囚犯再次被押到院子里的时候,人山人海的百姓们,立刻又大骂了起来,记性好的更是跟昨天没来的,绘声绘色的介绍着,这个狗官叫什么,犯了什么罪;那个狗官叫什么,贪了多少银子。 “肃静,肃静,老少爷们们,听我说,还是跟昨天一样,我举起右手时,就不要再骂了。还有带了瓜子的,不要到处乱吐,明白了吗?”对于维护场外秩序,杜老实显然比昨天更有经验了。 “明白。”群众的呼声既高昂,又热烈。 除了看热闹的百姓,比昨天多了以外,还有一个变化就是赵广先没有来,赵云澜早就想好了借口,但萧慕言三人却没有问。 连借口都省了的赵云澜,慵懒的靠到椅子上,淡淡地说了句:“开始吧。” “稍等。” “怎么了,萧兄。” “回殿下,咱们是按照官阶大小来审判的,如今赵然和关山川已经归案,理应从他们开始。” “嗯。”赵云澜丝毫不以为意。 休息了一晚,嗓子再次尖锐起来的李公公,驾轻就熟的宣读起来:“人犯赵然,乃肃亲王府世子,尊贵显赫却不思进取,更是犯下私受军械、贩卖人口的滔天大罪,经查...” 当李贵读到贩卖人口的时候,赵云澜借着低头喝茶的动作,偷偷打量起萧慕言三人的表情,不曾想三人却像没有听见似的,居然没有丝毫得反应。 事出反常必有妖,赵云澜立刻提高了警惕,脑海中开始回想着每一步棋,以防被萧慕言三人钻了漏子。 赵云澜在接到圣旨的时候,非常清楚父皇派他来此的目的,那就是保住晋州,让晋州依然在大燕的掌控之下。 目的明确,那么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达成目的,而最好的办法,便是帮赵广先脱罪,只要肃亲王还在,那么晋州依然是他们赵家的。 如何脱罪,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移花接木,嫁祸他人,而最适合、也最能让大家接受的人,便是赵然。 弃子保父,赵云澜本以为要浪费很多口舌才能说服自己得窝囊废大爷,没成想赵然失踪,竟然让赵广先主动有了杀心,那一刻,赵云澜的内心是喜悦的,因为一切都在按照最好的结果行进。 当然,赵云澜来之前也想到了另外两种结果,居中和最坏。 居中的结果,便是在保不住赵广先的情况下,请父皇册封自己为晋王,由此便可名正言顺的接管晋州的军政,如此晋州依然在自家手中。 而最坏的结果,便是萧慕言等人彻底与自己撕破脸,带着军队赖在晋州不走,如此赵云澜也想好了应对的方法,那就是带着三万城守军与五千御林军,与他们慢慢周旋,等龙骧军灭了西楚之后,再狠狠收拾他们。 俗话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当收到了北元大军即将到达晋州的消息之后,赵云澜立刻推制定了新的计划,那就是想尽一切办法保住赵广先,让他带兵前去御敌,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捏碎了茶杯,吓得赵广先乖乖去了城守军军营。 “死的好。” “好好的日子不过,真是作死。” “肃亲王怎么生了这么一个儿子,他可是世子啊,竟然这么下三滥。” “呸,不要脸的玩意,真是丢尽了先人的脸。” 沉思中的赵云澜,忽然被嘈杂的怒骂声惊醒,往外面一看,原来是玄甲营的几名官兵,正抬着赵然的尸体向百姓们展示。 “犯人关山川,担任晋州城守军统领以来,借着职务之便肆意敛财、草菅人命,更可恨的是,居然干起了偷坟掘墓的勾当,人神共愤、天理难容,且豢养私兵、意欲谋反...” 听到自己得罪行,关山川没有丝毫得反应,连眼睛都是紧紧闭着的,而下一刻忽然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扑通一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下一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乌涯和楚辞出现在了关山川的身旁,二人一左一右,从头到脚的查看了一遍。 “左手手心处有一个红点,应该是昨晚与织造局的对战中,被毒针所伤,刺的不深,所以没有立即毙命,而刚刚毒素进入了心脏。”楚辞来到萧慕言身旁,低声说道。 而乌涯向赵云澜说的,基本与楚辞一致,于是罪大恶极的关山川侥幸留下了一具全尸。 “难怪这个关山川,昨晚见到咱们之后一言不发,原来是中毒了说不出话。” “那赶紧把他的尸体烧了吧,一身的毒,死了也是个祸害。” 在赵廉和赵厚的一唱一和下,侥幸留下全尸的关山川,立马被拉到荒野烧成了灰。 正当关山川在熊熊燃烧的时候,织造局幸存下来的某位不知名的吏员,满脸惊慌的来到了林源身边,附耳低语起来。 虽然听不清说的什么,但从林源瞬间慌乱的表情中,足以判断出定是出了大事。 “出了什么事?”赵云澜急忙问道。 “禀殿下,那个...那个...” “说!” “禀殿下,肃亲王死了。” “什么?!”赵云澜瞬间站了起来,不敢置信的看向了萧慕言。 感受到赵云澜快要喷出火的目光,萧慕言没有丝毫退缩的迎了上去,然后微微一笑,无比淡漠的问道:“不知出了何事,居然让殿下如此懊恼。” 这一刻,看着萧慕言云淡风轻的表情,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顿时重重击打着赵云澜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