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遗爱听着太子调笑自己,苦笑一声问道:“殿下,今天来不会只是为了调笑属下吧?” 朱海听钱遗爱这么问,叹了口气说道:“子高,今天正是有事情请你分析一二!” 朱海随即将下午的事情和钱遗爱说了一遍,说完后问道:“子高,本宫也十分纳闷,为何父皇今天这个神态。要知道父皇以前对本宫也多有管教,但是从来没有今天这种神态,是什么样子?失落。。对!就是失落!难道是本宫有什么事做的不和父皇的意思?” 钱遗爱虽然当官当的不尽人意,但是他长于智谋,再加上和朱宏三多有接触,对皇帝的内心把握还是有几分火候的! “殿下,您说的很对,皇上正是对你失落!” 朱海一愣,问道:“为何如此?本宫感觉回答的很对啊!父皇在登基初始已经昭告天下,现在出尔反尔不是失尽了人心吗?” “殿下,您错了,皇帝失落并不在于廷杖的对错,而是在于您没有和他站在同一战线上!要知道您是太子,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这种时候您却站出来反对皇帝,这实在有些伤皇帝的心了!” 朱海一听满头冒冷汗,他的太子之位可是来自于皇帝,现在自己的几个弟弟在周围虎视眈眈,如果自己在犯点什么错误惹恼父皇,那可是大祸临头。 “子高,你快教教本宫,如何能亡羊补牢!” “殿下,羊已经亡了这个牢补不补还有什么用?不过殿下放心,现在还远远没到亡羊补牢的地步,现在皇帝只是对您有些失望,并没有要打算换太子,毕竟太子殿下出身中宫,内有皇后的余荫翼护,外有元辅的辅佐,只要不犯原则上的大问题,皇帝是不能罢黜您的!” 朱海听钱遗爱这么分析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子高,那你教我,如何能让父皇开心呢?难道事事都要附和父皇吗?” “殿下,皇帝陛下现在春秋鼎盛,估计您这个太子要当上数十年,这么一味的装下去实在不是办法!” 朱海听钱遗爱这么说也对,父皇现在只有三十三岁,估计最次还能活上二十年,自己这么装早晚有被拆穿的一天。 钱遗爱想了想接着说道:“殿下,古往今来太子只有两个下场,被废和登基。那些在皇帝面前一个样背后一个样的太子,大部分都没有好下场,不如学一学本朝太祖高皇帝的太子,朱标!” 朱海听钱遗爱这么说好悬没气死,这叫好办法?朱标当年反对朱元璋,屡屡被朱元璋责骂,最后被吓的活活病死,这可不是个学习的好榜样。 “子高,你这是什么损注意,难道让本宫也学孝康皇帝一样被吓死吗?”朱标在洪武二十五年病逝,八月附葬孝陵东,即明东陵,谥“懿文”。建文元年追尊为孝康皇帝,庙号兴宗。燕王朱棣靖难之役称帝后复称懿文皇太子,南明弘光元年明安宗朱由崧复称孝康皇帝。朱宏三是承认弘光皇帝朱由崧合法性的,所以对朱标的称呼为孝康皇帝。 “太子殿下,您只是看到了朱标太子的结局,殿下就没看到朱标的处境和太子您十分相似吗?” 钱遗爱看到朱海听得出神,接着说道:“太祖高皇帝当年白手起家,打下一片江山,这不是和当今陛下十分相像吗?还有太祖高皇帝当年游戏人间,不拘小节,是不是和当今陛下一样?可是太祖高皇帝挑选的接班人却和他本人十分不同。朱标太子此人天性仁慈,对兄弟十分友爱,秦王朱樉、周王朱橚及晋王朱棡等曾多次有过错,朱标从中调护求情,使他们免受责罚,在诸王中威信颇高。同时朱标太子温文尔雅,他生于安乐,却无纨绔之习,忠厚,能尽心受教,对大臣老师十分恭敬。在太祖高皇帝自立为吴王后就立十岁的朱标为世子,至朱标病逝,二十七年的接班人生涯,太祖从没想过换人。这不就能说明朱标太子的为人处世十分高明吗?这也正是太子殿下要学习的地方!” 钱遗爱这番话说的朱海有些脸红,他老祖宗朱元璋什么样他心里可是十分明白。 当年朱重八要过饭当过和尚,出身比现在的朱宏三还要低,朱宏三还能有个家,最起码温饱没问题,朱重八完全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这样出身的朱重八可想而知,暴躁、易怒、喜怒无常就是他最好的写照。可是这样残忍好杀的皇帝偏偏选了一个温文尔雅的君子当接班人,这就有些意思了。 钱遗爱看朱海听进去了,接着说道:“殿下,当年太祖高皇帝知道治理国家不能这么一直杀下去,最后还要回到文臣治世这条路上,所以他挑选了一位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接班人,正是留待将来好生治理自己留下的烂摊子。这一点从朱标太子死后的安排就能看出来,太祖并没有按照顺序立和自己最像的朱棣当太子,而是立了和朱标很像的朱允炆接班。就连朱棣也一样,成祖死后也没有立朱高煦,而是立了自己十分不喜欢的朱高炽,也正是这个原因。” 朱海皱了皱眉头,说道:“本宫也正是这么做的啊!这次为大臣求情,不正是仁义的表现吗!” “错了,太子殿下错了!您那番收买人心的话太过了,您要做的是以皇帝为中心,只争对错,只对事情不对人,这样才能让皇帝放心!” 朱海慢慢的点了点头,问道:“本宫知道了,钱先生的意思是不是下午我不应该为方逢年说话,而是秉公执法,方逢年殴打上官不对,就应该处罚,但是动用廷杖也不对,应该将方逢年交给三法司按大明律治罪!” 听朱海想明白,钱遗爱喜道:“对!对!只要殿下用本心做事,同时做一个好儿子,好哥哥,到时候必定能得到皇帝的青睐!” 钱遗爱不愧是绝顶聪明人,教给朱海的也是一等一的好办法,但是他受时代所限,还是没有看清朱宏三为何不喜欢朱海。固然有朱海*为文人说话的原因,但是根本原因是君权和相权的冲突,朱宏三并不想让自己的接班人在和前明十几任皇帝那样被文臣挟制,只有听从文臣的话才能成为一代圣君,比如朱高炽和朱佑樘,剩下不听话的都是昏君,比如朱厚照和朱由校。 朱海从钱遗爱的上元县衙出来后心满意足,通过钱遗爱的解释朱海心中对前景终于有了一个系统的认识。 朱海出了门上了马车,刚回到东宫,就看到东宫管事太监李淦等在门口。 李淦自从和钱遗爱那次不阴不阳的对话,也知道和朱海处不好倒霉的只有自己,所以前几个月已经和朱海修复关系,再加上朱海刻意的结交,现在李淦完全成了朱海的心腹。 李淦看到朱海终于回来,赶紧上前说道:“我的小爷,您终于回来了,宫里已经传来皇爷的中旨,让小爷速去拜见!” 朱海听自己老爹要见自己,心中一颤,自己不是刚从老爹那里出来吗?难道老爹已经知道自己和钱遗爱密谋了? 朱海心中忐忑,但是不敢耽误,赶紧进宫换上太子的衮服,在小太监的带领来到文华殿拜见父皇。 朱宏三看到儿子匆匆而来,笑着问道:“太子,怎么这么久才来,刚才你干什么去了?” 朱海刚要编一个理由,但是突然想起来钱遗爱说的那席话,心中合计父皇耳目众多,自己去见钱遗爱一定瞒不住他,不如实话实说。 朱海磕了一个头起来,也没编什么理由,直接说道:“回父皇,儿臣刚才去了趟上元县衙,和钱遗爱谈天说地去了!” 朱宏三头也没抬,眼睛还在看着书案上的奏折,随口问道:“哦?去见那个家伙了!你们都说了什么?” 朱海听父皇这么问,心中咬了咬牙,躬身说道:“父皇,下午儿臣被父皇训斥,心中感到很委屈,就去找钱子高开解一下!” 朱宏三没想到朱海能实话实说,抬起头来问道:“他怎么说的?” 朱海咕咚一声跪在朱宏三面前,磕头说道:“父皇,子高将儿臣训斥一顿,说儿臣虽然为储君,但是更是父皇的儿子,关键时刻儿子不为父亲说话,实在是不孝!” 朱海说完抬头看了看朱宏三,发现朱宏三并没有什么表情,赶紧低头接着说道:“父皇,儿臣觉着方逢年犯法在先,是应该惩罚,但是不应该为了一个四品小官就让父皇冒天下大不韪,儿臣觉着直接将方逢年交给三法司处理就好!” 朱海说完不知道今天自己这番话说的对不对,也不敢抬头起身,只能跪在地上等候发落。 朱宏三看着这个儿子,合上手中的奏折,说道:“起来吧,钱遗爱这个朋友你不白交,以后多跟他学一学为人、为子、为君之道吧!” 朱海听父皇并没有说什么,心中大喜,看样子钱遗爱教的还有些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