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不来也就罢了,来了以后反而找各种理由直接跑了,这等于是当面打脸,而且已经把曹知县的脸给打肿了,卫启越只能向曹知县进言道:“县尊大人,这肯定是柳小贼的阴谋!” 旁边的宋关涛也说道:“是啊,除了柳小贼之外,还有谁敢不给知县大人面子,他们得罪不起柳小贼,所以只能走了。” 话说得非常在理,可问题在于无助于解决曹知县目前遇到的难题,曹知县就把皮球推给他们:“你看怎么样?” 郑关涛倒是无赖出身,光棍得很,他脱口而出:“好汉不吃眼前亏,大人您赶紧出去跟这些小卒子敬个酒,先把人稳住把场面稳住,以后有机会再慢慢打柳小贼的闷棍,柳小贼终究是调任的,终究是离开黄县的,只要他走了,这黄县就是咱们的天下了!到时候我们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们!” 曹知县觉得郑关涛这话说得非常在理:“没错,他柳小贼终究是要走的,不怕他不服输!” 正说着,那外头又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曹知县叮嘱着卫启越与郑关涛:“你们把楼梯口给我堵住了,不管是死了老婆还是生了孩子,都不准走,都给我继续好好喝!” 曹知县实在是被逼急了,郑关涛与卫启越当即答应道:“知县老爷您放心,谁也不准走!” 只是他们刚堵在楼梯口,卫启越的精神突然振奋起来:“谢内使,你怎么来了!” 来的是一位衡王府的内使,原来黄县这边的事情是由周杜达来具体经办的,但是周杜达把柳鹏与谷梦语得罪太狠了,所以根本不敢在黄县露面,改派了这位周内使过来。 周内使告诉卫启越:“柳小贼实授官职的文书已经下来了,世子听说了这事以后看了一眼文书就马上派我把文书的抄本送过来,我今天一口气跑了好几百里地,终于找着你们了。” “好好好!”卫启越现在就象打了鸡血一样:“我们赶紧去见曹知县,曹知县正等着我们的好消息,柳小贼他没留在黄县吧!” 周内使十分兴奋地说道:“我们原来担心柳小贼会去马停寨巡检司当巡检,结果看到文书就松了一口气,这小贼确实没停在黄县。” 没留在黄县就好! 郑关涛已经朝着里面嚷开了:“知县老爷,曹老爷,柳典史要调走了,他实授官职的文书已经下来了,他以后不在黄县任职了!” 这太好了,这太妙了! 曹知县过去几个月被柳鹏这座大山压得翻不过身来,现在听说柳鹏不在黄县任职,马上要调出黄县了,他兴奋得一跳三尺高,根本不加任何掩饰直接就冲了出来:“是吗?是吗?柳典史去哪里了?他真的没有留在黄县!” 周内使献宝一样地说道:“没留在黄县,我们世子一看到这文书就乐了,一定要我第一时间送一份抄本给曹老爷!” 听说柳鹏没有留在黄县,留在醉仙楼的十几个客人一下子就醒了,他们顾不得一桌好酒好菜了,一齐跑出来站在曹知县身边听消息,曹知县十分兴奋地说道:“柳典史人才难得,才堪大用,调任是正常的,他去哪里了?” 周内使献宝一般地拿出了任职文书的抄书:“我已经看过了,柳典史调任招远县……” 一听到招远县这三个字,曹知县的眉头就紧锁起来,衡王府这帮人也不用心了,都说衡王府在吏部使足了力气,那怎么会把柳鹏调到招远县去。 连同卫启越、郑关涛的脸色都难看起来,衡王府的人不熟悉登州府的地形,但是他们熟悉啊! 从黄县的官马大道一直往西走,过了黄山馆再渡过界河就是招远县啊! 招远县就在黄县家门口啊,招远县城距离黄山县城不过是一百二十里地而已,从县城到黄山馆是六十里地,而黄山馆到招远,也恰好是六十里地。 而围在曹知县身边的宾客们听到招远县这三个字,突然都散开了,只是曹知县却是笑了笑,总比留在黄县当典史好,哪怕是调到了招远县,那也是极好的,招远县距离黄县可有一百二十里,中间差了整整两个驿站,驿马要走整整两天才行。 柳鹏虽然可以继续在招远县遥控指挥,但对黄县这边的情况肯定是有些指挥不灵,这样的话,曹知县的机会来了。 因此他声音响起来了:“周内使,继续说,柳典史是在招远县任何要职?” 周内使看了一遍柳鹏的任职文书,当即把柳鹏的新头衔念了出来:“招远县东良海口巡检司巡检!” 只是听到“东良海口”这四个字的时候,原来已经退开七八尺远的酒客纷纷就直接冲向了楼梯口,直接就撞开了郑关涛与卫启越往楼梯下跑,一边跑一边嚷道:“知县大人,我老婆要生了!” “知县大人,我肚子疼!” “知县大人,我老婆不许我夜不归宿!” “知县大人,我喝醉酒了!” 总而言之,理由是不同,但是行动是一致的,现在一个客人都没留下,曹知县看到郑关涛与卫启越脸色铁青,知道这东良海口巡检司肯定不简单:“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都跑了,这东良海口巡检司在哪里?好象经常听说这名字。” 周内使还不知死活地说道:“在招远县啊!招远……我想起来了,我就是从招远县那边过来的,离你们挺近,也就是一百来里地的样子!” 只是看到卫启越与郑关涛脸色铁青,板着脸不说话,周内使当即又问了一句:“东良海口巡检司到底在哪里?” 郑关涛说话的声音都走调了,他告诉周内使:“你们衡王府干的都是什么狗屁事啊!怎么会把柳小贼调到东良海口去,这也太近了吧!” 曹知县不由问了一句:“离黄县有多近?” 卫启越很痛苦伸出了一只手掌:“五里地!” 五里地?曹知县真觉得自己要气吐血,他追问道:“五里地?” “对!”卫启越回答道:“离我们就是五里地,从黄山馆沿着官马大道过去渡过界河,五六里地外就是东良村了!” 东良村是一个近千人口的大庄子,如果再发展下去的话就是一个小镇子,因为这里既是官马大道上的必经之地,又有海口,所以朝廷在这里设置了一个巡检司。 只是郑关涛是黄县土著,比卫启越更为熟悉黄县的地形,他赶紧补充了一句:“卫老爷说的是东良村,东良海口巡检司还要更近一点!” 曹知县已经疯掉了:“还要近?” “嗯!”郑关涛回答道:“就在界河上,界河的东边是黄山馆,西边就是东良海口巡检司了,离黄县只有一河之隔!” 周内使不由问了一句:“既然是东良海口,他们怎么守河口不守海口了!” 郑关涛回答道:“界河出海的地方也就是河口,因为现在东良海口淤积得厉害,所以就把巡检司移到官马大道上了!” 曹知县已经没有心思计较这东良海口巡检司到底离黄县五里地还是只有一河之隔,他只知道自己现在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哪怕柳鹏到招远县当典史也好,好歹也有一百二十里的缓冲区,自己在黄县自然可以是掀起无数风浪来,可问题在于,现在柳鹏虽然说是到招远县去当巡检司,但是他的巡检司离黄县最多也就是三五里的距离,随便走几步路就能回到黄县了,这根本留在黄县没有区别。 他甚至可以不用离开黄县,继续在黄山馆或是龙口中操纵着黄县的大小事务,而且现在的柳鹏反而更难对付了,虽然过去柳鹏是只手遮手权势滔天不可一世,但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行事有所顾忌。 不管是在和丰仓当仓副使,或者在黄县当典史,柳鹏都是署职,并没有真正的官身加持,真正的身份还只是一个小吏员而已,一不小心就要担心被调走或是被人抄了后路。 可是现在柳鹏却是在自己的帮助下实授了东良海口巡检,巡检虽然是芝麻大的小职,但好歹也是从九品的官职,不再是不入流的杂官,不但有了正式的官身在手,而且还入了流。 而且自己这番折腾不但是瞎折腾,而且等于错打正着,让柳鹏凭白占了天大的便宜。 既然是正式的巡检之职,有吏部在替柳鹏背书,自然讲究三年一考六年再考九年再考,虽然柳鹏不可能在巡检的位置上一坐就是三五年,但是一两年之内别想把柳鹏调走了。 而且他呆在东良海口巡检司的日子肯定特别畅快,他本来就是黄县的土皇帝,东良海口巡检司距离黄山馆只隔了一条河,现在整个黄山馆都是柳鹏的地盘,柳鹏只要把巡防队拉到东良村附近走一圈,再把巡检的勘合拿出来炫耀,整个东良村甚至东良村附近数里地也成了柳鹏的地盘。 衡王府这帮人在瞎搞什么!怎么能把柳鹏派到东良海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