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非常明朗,天到处都是星星,映着地面平整的雪地像镜子一样发着光。 但格哈德告诉秦川,越是这样的天气越是寒冷,反而是下点雪还会暖和些。 显然,他是对的。 温度计的汞柱在急速下降,秦川看了看,都下降到了零下36度。 所有人都蜷在某个角落里浑身打着寒颤,算是在屋里也一样。 这种情况下没有人能睡得着,甚至可以说如果睡着的话一不小心会被冻死,他们只能把所有能找得到的衣物全都披在身,在黑暗与寒冷做着斗争。 由于极度疲劳,秦川只感到昏昏沉沉的,立起来的衣领也早已结满了呼出水汽而凝结的冰晶。 秦川用颤抖的手摸了背包,里头还有一块面包。 虽然一想到像冰块一样硬的面包失去了胃口甚至还会打个寒颤,但秦川却知道自己的身体需要食物,于是只能鼓起勇气把它取出,用了点力气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慢慢含化之后再咀嚼几下将其咽了下去。 当秦川看到格哈德正在撕扯着报纸和捡来的传单时,忍不住问了声:“你在做什么?” 格哈德搓了搓手,一边将报纸和传单塞进自己的衣服里一边说:“试试吧,尉,这会让你暖和一点!” 秦川不由一愣,很快意识到这的确是种方法……纸是热的不良导体,它可以保温。 于是二话不说,秦川也学着格哈德的样子做了。 “这里一直这么冷吗?”秦川问。 “今晚特别!”格哈德回答:“因为我们往常都会在房里生一堆火,然后在温暖的火堆旁睡觉!” “嗯哼!”秦川点了点头。 但那只是“往常”,“往常”的霍尔姆是二线,生火也没有多大的危险,但今时不同往日。 然而,秦川不知道的是,虽然他已经把命令传达了下去让任何人都不准生火,但还是有人抱着侥幸的心理或者也可以说是被冻得实在受不了而违抗命令。 在一幢废弃的民房内,几个德军士兵小心的用雨披遮住了窗户,然后倒了些汽油在一小堆被劈开堆好的柴块。 “我已经受够了这里的严寒了!”一名士兵说:“再这样下去我们会死的!” “是的!”另一名士兵表示赞同:“他们说有危险,但是被冻死与被炸死有什么区别?我宁愿选择被炸死!” “只要我们小心点,不会把我们的位置暴露出去!” “没错,现在苏联人一定躲在他们的床睡大觉呢!” …… 接着他们互相看了看,终于鼓起勇气划燃一根火柴将木柴点燃。他们小心翼翼的望着外面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然后“嘿嘿”笑了起来,下一秒将手靠近火堆贪婪的吸收着热量。 “我说不会有事的!” “小声点,别让别人发现了!” …… 话音未落,空传来炮弹的呼啸声,士兵们脸色大变,刚要逃跑却已经来不及了,“轰轰”一片炮弹狠狠地砸在了他们的所在的那幢房子附近,接着“膨”的一声,一道墙倒塌了下来。 秦川和格哈德走出房门一看,看到爆炸处还有一点未燃尽的火苗,于是明白了。 “这些兔嵬子!”格哈德说:“命令已经传达几次了!” “我想我们该去巡视一下了!”秦川说:“总会有人忍不住的!” “嗯哼!”格哈德表示赞同:“走一走说不定会更暖和些!” 秦川和格哈德分两头巡视,经过维修厂的时候听到里头传来“铿铿”的敲击声,里头还隐隐透出一点光线。 秦川不由皱了皱眉头,掀开挡在外头雨披一猫腰钻了进去。 “尉!” “尉!” …… 几名德军士兵在看到秦川时不由慌忙停下手的动作挺身站在一旁。 秦川看了看屋内点着的一盏煤油灯,不满的说道:“看来刚才那通炮弹给的教训还不够!” “报告尉!”一名满脸油污的士兵回答:“我们在修坦克!” 秦川知道他们没有说谎,因为在煤油灯的光线下可以看到他们手里还有工具。 “为什么不等到明天修?”秦川问。 “我们担心来不及!”士兵回答。 “什么来不及?” “尉!”士兵解释道:“这辆坦克无法行动,这里离前线很近,而这一带又是我们要放弃的地区……” 于是秦川明白了。 像这士兵说的,修理厂距离前线很近,苏联人只要一个冲锋能打到这里,也是说如果不尽快修好的话,这辆坦克随时都会落入苏军的手里。 “尉,请您理解我们的心情!”另一名士兵说:“我们是坦克兵,我们不希望在战场只是一名步兵……抱歉,尉,我的意思并不是瞧不起步兵……” “我明白!”秦川打断了他的话,反问道:“它有可能修好吗?” “库鲁茨说用不了多久能动了,尉!”油污士兵回答。 “库鲁茨?” “是他,尉!”油污士兵把目光投向角落的一名小个子德军。 “你好,库鲁茨!”秦川向他打了个招呼,但怪的是他一脸茫然,带着些不知所措的目光看了看旁边。 “长官!”油污士兵解释道:“库鲁茨是拉脱维亚人,他听不懂德语,但他会一些英语,我们更多的是用手势交流!” 秦川不由“哦”了一声。 德军士兵里会出现拉脱维亚人一点都不怪,从现代的眼光来看拉脱维亚是苏联的一个成员国,但它其实在一战时独立了,直到1940年时苏联又出兵占领了拉脱维亚将其并入了苏联。 与拉脱维亚相似的还有立陶宛、爱沙尼亚等几个国家。 哪里有压迫哪里会有反抗,这些国家首先憎恨的是毫无理由吞并它们的苏联,这使德国进攻苏联将苏联人从他们的领土赶走时,被认为是“解放者”。 事实德军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所以得到了不少当地百姓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