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但整个并州州牧府好像都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中,就连府中的奴仆都比寻常更为小心在意,深怕一不小心便招惹到喜怒无常的丁原。 此时的丁原正伏在案几上仔细察看着舆图,吕布在一旁露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但还是规规矩矩地和成廉侍立一旁。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曹性昂首 阔步,径直步入大堂,抱拳行礼道:“使君,斥候急报。” 丁原也不抬头,直直盯着舆图道:“讲!” 曹性道:“从南阳便一直跟随在张扬身旁,在管亥死后成为张扬麾下第一大将的周仓率五千铁骑渡过河水东进,如今已进入雁门郡内,并朝着阴馆 的方向不断疾进,看样子是准备一举拿下阴馆。另有边塞老将,金刀无敌杨业率五千铁骑在河东郡的边界处扎营,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曹性话音刚落,成廉急道:“使君,河东乃是司隶治下,雁门比邻河套,若是让张扬贼子攻下这两地,不仅其势力增加,还有可能威逼司隶,后果 不堪设想,还请使君速速发兵救援。” “不可。”丁原低头沉思半晌,道:“这两路援军看似来势汹汹,其实不足为虑,这小人屠不傻,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攻打司隶;雁门郡内俱为 坚城,便是鲜卑举族南下也难以攻下,更何况周仓只有五千骑兵。按本官猜测,这两路大军乃是张扬贼子的疑兵之计,目的就是为了让本官分兵,他再 趁机直捣黄龙,攻下晋阳,本官是绝对不会上当的。” 稍微停顿一下,丁原长身而起,问成廉道:“张扬的中军现在何处?” 成廉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恭维道:“使君明察秋毫,只要击溃张扬的中军,这两路疑兵便会不战自溃。” 曹性一脸羞愧道:“使君,末将派出无数的斥候,不过至今为止居然没有一路斥候回返,因此并不清楚张扬中军如今到了哪里,不过依末将推断, 张扬的大军如今应该在西山一代,距离晋阳应不超过数百里之遥。” “推断?应该?应不超过?”丁原勃然大怒,道:“曹性,你为将也不是一天两天,这是你应该说的话?你知不知道,不准确的军情可能断送数万 并州儿郎的性命,乃至无数并州百姓?” 骂了两句,丁原还不解气,继续道:“两军交战,岂能儿戏?给本官把斥候都派出去,一定要找到张扬中军的准确位置!” 曹性唯唯诺诺道:“末将遵命!” 目送曹性离去,丁原长出一口气,擦擦额头上的汗珠,道:“奉先,立即加强晋阳周边的斥候,张扬此举乃是欲盖弥彰,恐怕就是为了奇袭晋阳, 尔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能让张扬的大军到了咱们的家门口都不知道,这一次看来张扬是下定了决心,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得知不用在此枯坐,吕布立马抱拳道:“义父放心,孩儿这就去办,定叫那张扬贼子有来无回。” 此时的张扬并没有如曹性所说出现在太原郡,反而一路向南,径直到达了西河郡的边界。 如今的西河郡可不是东汉初年的西河郡,现在的西河郡还没有那时的一半大,主要是南匈奴所占的河套地区被分离了出去,才导致了现在这一结果 。而如今的河套之主张扬明显没有将河套重新归于西河郡的意思,是以,西河郡也只能这么尴尬地存在着。 夜色已经昏暗下来,张扬并没有火急火燎地向着西河郡治离石县而去,反而在边境的地方扎下营来。 一盏昏暗的羊脂油灯将大帐内照得一片通明,两道对坐的身影也显露出来,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下,张扬、刘伯温的表情有些古怪,有狡诈、有阴险 、还有几分诡异。 刘伯温率先打破沉默道:“主公,丁原老朽现在一定正在火急火燎地调兵遣将,等着我军前来晋阳,他好以逸待劳,将我军一举歼灭呢。” 张扬冷然道:“若是我军粮草辎重,包括那些攻城器械都没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本将其实还真想将这并州收入囊中。” 守在门口的典韦忍不住插嘴道:“主公,没了粮草我们可以去抢啊,我们以前的粮草不也是从匈奴人、鲜卑人、乌桓人、高句丽人那里抢来的?某 家看这些并州的百姓可比胡人富多了,至于攻城器械,咱们抢了他们的粮草,再命他们帮咱们打造便是了,就像在虎牢关下那次一样。” “闭嘴!”张扬毫不客气地喝斥道:“那些胡虏怎么能和汉人一样?本将在边塞怎么抢,怎么杀,那都不要紧,保不齐这些百姓还得称赞老子一声 英雄。可这些并州百姓却是我大汉子民,沙场争锋固然无可避免,但这些百姓何辜?” 刘伯温也点头道:“不错,主公屠戮胡人,除了那些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外,恐怕不会有任何人有意见,边境这些曾经受到过胡虏之苦的百姓恐怕 还会拍手叫好。可如果像对待胡虏一样对待汉人,那主公,包括我军便不再是英雄豪杰,而是真正的屠夫、刽子手,为了主公的名声,为了千秋大业, 此时断不可为。” 闻听张扬和刘伯温都不同样,典韦也不再多说,他不是个愿意动脑子的人,既然他的想法不成,那就让主公和书生头疼去吧,俺老典听话便是。 张扬不杀、不抢中原百姓,可不仅仅是为了博取名声。事实上,张扬并不觉得名声有什么用,他虽然冒充张良之后,不过也只是为了摆脱黄巾军的 恶名,方便以后行事而已。所以那些世家大族并没有将张扬真正当成世家的一员,否则幽州的世家也不会对张扬那么排斥,被俘虏的牵招也不会这么长 时间不肯投降,田丰更是要绝食而死。 当然,张扬不这么干,也不是因为他有多么仁慈,这个词放在他的身上就透露出一股好笑的意味,更不是因为什么圣人教化之类的东西。和无数从 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枭雄一般,张扬只相信手中的长刀,还有手下的士卒,在他的心里,唯有实力才是一切的标准,没有实力,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 张扬之所以不愿劫掠汉人,是因为他清楚得记得后世那场五胡乱华,那凄惨的场景,虽然只是在书上看过,但那些书字里行间都散发着血腥味。更 重要的是,张扬需要这些百姓来为他提供粮食,提供兵源,来为他的争霸大业来发光发热。 “报!乌力将军和杨延嗣将军又射杀了三十余名并州军斥候。” “好,传令乌力和小七,加大巡逻的范围,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并州军斥候!” “遵命!” “报!周仓将军已经进入阴馆附近,正欲攻打阴馆。” “报!杨业将军已进入河东郡内,并在河东郡的边界扎营。” 各种消息如同流水一般被送到了张扬的大帐之内,刘伯温沉声道:“主公,看来周仓将军是准备直接进攻阴馆,而杨业将军打算驻扎在河东郡边界 ,既不进军,也不退军,和我们之前的预料差不多。” “嗯。”张扬点点头,道:“杨老将军的动作没有出乎我们的预料,倒是周仓这个家伙,好像有点开窍了,本将猜其肯定不会用尽全力攻打阴馆, 而是佯攻。” 刘伯温道:“没错,阴馆城高墙厚,向来是抵御胡虏的前线,周仓将军不会不明白这点,但他还是做出了一番率军攻城的架势,恐怕是为了给丁原 老朽带来一些压力。” 虽然如此说,但张扬还是不放心道:“来人!” 典韦掀帘而入,大声道:“在!” 张扬道:“老典,你速速派传令兵前去周仓营中,就说阴馆只可智取,不可强攻,一切以兄弟们的性命为重,打不下来就算了。” “遵命!” 典韦应诺一声,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去把小七找来!” 待确定张扬再无命令之后,典韦这才大步离去。 等不多时,只见一身戎装,身上还沾染着星星点点血迹的杨七郎大步进入大帐,抱拳道:“参见主公!” 张扬点点头,沉声道:“杨延嗣!” 杨七郎挺直身躯,大声道:“末将在!” “立即点起两万人马返回河套与加亮汇合,然后你便听从加亮的安排,多余的战马全部留下,本将另有他用。” “遵”杨七郎本能的便要答应,但旋即发现不对,开口问道:“主公,不打晋阳了吗?” “情况有变,不打晋阳了,速去!” “末将遵命!” 杨七郎不再多问,应诺一声后,便大步离去。 张扬回头望向端坐一旁的刘伯温,道:“伯温,时机差不多了,我们也应该去离石大营领教一下天子的手段,顺便将那数千大军收入囊中了。” 刘伯温点头道:“主公所言甚是,不过我们这位陛下的手段可不怎么高明,恐怕要让主公失望了。” “哈哈哈。” 张狂的笑声响彻整个大营,仿佛在诉说着张扬势在必得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