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重的乌云将天空中的那轮残月遮蔽,到处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天地间充斥着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息。 联军士卒大战一日,疲惫不堪不说,不少人还带着或轻或重的伤势,联军,或者说天下所有军中,除了张扬,没有一家诸侯军中还会有医护兵的存 在,受了伤的士卒只有硬抗这一条路。要么抗过来,要么死,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至于残疾了的士卒,也是一样,除了张扬之外,没人会去管,运气好的,还能回家种地,运气不好的 至于张扬的麾下,哪怕残疾了的士卒,不严重的,可以跟着沈富跑商,或者在各地酒楼里收集情报,严重一些的,也会被安排在草原上的部落、牧 场之中,总之不会不管就是了。 联军大营中静悄悄的,除了伤重士卒若有若无的呻吟声,再无一点声响。 中军主帐还是一片灯火通明,公孙瓒和袁绍两人正在商议着该如何攻打虎牢关,突然听到一阵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紧跟着,原本一片寂静的大营顿 时骚乱起来,淳于琼闯进营帐,大声道:“主公,大事不好,虎牢关守军偷袭营寨” 袁绍闻听,勃然大怒道:“逆贼欺我太甚!” 挣扎着从榻上下来,扶剑走出了大帐。 只见整个联军营地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晚风吹得正急,风借火势,火助风威,好不壮观。 联军四处乱窜,仿佛无头苍蝇一般,只见一队精骑杀出,为首一将,胯下雪蹄青骢马,掌中黄龙钩镰刀,在火光之中,仿佛天神一般。 “休要走了贼酋袁绍!” 这是白天那员小将袁绍这才知道,他端得是小看了天下英雄,没想到华雄已死,这员小将还有如此胆量。 早有亲兵牵马过来,淳于琼全副披挂,上马挺枪。 “主公速退!” 公孙瓒也翻身上马,护着袁绍狼狈而逃。 借着熊熊大火,张辽远远便看见了袁绍的身影,心中大喜:若是能将袁绍斩杀在此处,联军必败,而且那可是大功一件。 淳于琼挺枪将张辽拦住,疯狂地将张辽缠于此处,这时候,赵云和夏侯兰也冲了出来,便想夹击张辽。 张辽看得真切,这员小将白天可是杀了华雄,张辽自忖也应该能打过华雄,但想要斩杀,却不是一件易事。 当下张辽猛挥一刀,逼退淳于琼,拔马便走,率领着麾下士卒四处放火,斩杀联军士卒。 淳于琼、赵云等人手下无兵,也不敢追击张辽,只能护住袁绍便走,顺便沿路收拢士卒。 这好一场厮杀,持续了整整一夜。 等到天亮时分,袁绍等人在河水畔招拢残兵败将。 这一清点,不仅是袁绍,就连公孙瓒都是心如刀割。一万白马义从,只逃出来两三千人,麾下大将严纲杳无音信,只怕是凶多吉少。而袁绍呢,来 的时候三万人,如今不足五千 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绝望。 半晌,公孙瓒无奈道:“盟主,我欲回转幽州,招兵买马。” 而袁绍则道:“伯圭的心情,我能理解,这样吧,我愿休书一封,伯圭可到邺城补充士卒,只是这战马,绍怕是无能为力了。” 公孙瓒谢过袁绍的好意,率领麾下残卒离去。 袁绍连战连败,被打得丢盔弃甲,更折了三路诸侯的人马,虽说这损失的人马并非是他本部,可对于北路联军来说,却是毁灭性的打击。 输红了眼的北路联军在聚集起人马之后,对虎牢关展开了疯狂的进攻,十万人马陈兵虎牢关下,不分昼夜的进攻,再进攻。 虎牢关,在和煦的春风吹拂下,变成了一个修罗地狱,鲜血把刚刚吐出嫩绿的大地染成了一片殷红之色。 和虎牢关前的凄惨不同,中路军奏起了凯歌。 曹操统率中军,向荥阳逼近,在渡过汜水之后,距离荥阳也就只有一天的路程。 当晚,曹操在大帐中兵书,突然间脚步响起,戏志才和程昱两人兴冲冲地走进大帐,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两位先生怎么还没休息?先生身体不好,可不宜过度操劳。” 曹操连忙放下手中的孙武十三篇,站起来领着两人坐下,然后又为两人添上一樽温好的酒水,让亲兵给大帐内的火盆填上一些柴火,令大帐中暖意 融融。 戏志才身体不好,非常怕冷,曹操的一番作为落在程昱的眼中,暗自点点头,至于戏志才则更是感到温暖。 程昱率先开口道:“主公,特来报告好消息。” “好消息?”曹操眼前一亮,问道:“难道是文台已经得手,打下了荥阳?” 中路军以曹操领军,孙坚为前锋,在会盟结束后不久,孙坚便率军急急忙忙出发。 至于袁术,他在最后,掌管着三路大军的粮草。 曹操其实不太懂,孙坚为何这么急躁。 其实孙坚是得了袁术的授意,从那天袁绍被推举为盟主的时候,袁术就非常的不服。在他眼里,他才是袁家的大公子,袁绍不过是家奴而已,可是 ,所有的诸侯眼中只有袁绍,没有他袁术。这让袁术很生气,在会盟结束之后便密令孙坚马上起兵,他一定要第一个进入洛阳,让天下诸侯看看他袁公 路的手段。 戏志才哆嗦两下,咳嗽几声之后,脸色顿时一片煞白。 哆哆嗦嗦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从中取出一粒鲜红似血的丹药,大约只有黄豆粒那么大,张口吞入腹中,苍白的脸上,顿时呈现出一股病态的酡 红。 曹操眉头紧皱,忍不住开口道:“先生,这寒食散还是少用一些吧。” 曹操口中的寒食散,又叫五石散,是一种由丹砂、雄黄、白矾、曾青、慈石融合炼制而成的丹药。药性燥热,对伤寒病人有一定的疗效,但会产生 一众迷惑人心的短期效应。但是,看材料就知道,这东西吃多了对人并没有好处,甚至会使人上瘾,大概类似于毒品一样的东西。 曹操虽然不是医生,也不知道这药会使人中毒,但看戏志才脸上那抹怪异的酡红就知道,此药应当没什么好处才是。 可戏志才自幼体弱,这些年全凭着这五石散支撑。 服药之后,戏志才感觉舒服多了,笑了笑道:“主公莫要为我担心,我这身子,自幼便是这样,若不服用此物,恐怕我连数天都撑不下来。刚才得 到战报,孙文台于今日攻下了敖仓,虽然没能攻下荥阳,但总算收获不小,不需要再不愿万里,从冀州运粮了。” “敖仓被打下来了?”曹操先是一惊,随后喜道:“孙文台不愧是江东猛虎。” 程昱也道:“主公这下可以放心了,以孙文台这头猛虎的势头,只怕我军还没到,荥阳也被攻下了。” 曹操点头道:“也是文台运气好,听闻这荥阳守将乃是西凉悍将杨定,勇武有余,智谋不足,若是换个人来,想要攻下敖仓可不容易。” 说道这里,曹操感到不对,思虑半晌道:“不对,哪怕董卓犯昏,李儒那毒士可不会犯下如此大错,敖仓如此重要之地,他怎么会派杨定这个有勇 无谋的莽夫来镇守?” 此话一出,曹操向戏志才和程昱看去,只见这两人的脸色也是猛然间变得铁青。 曹操慎重道:“虎牢关守将为谁?” “西凉第一猛将华雄。” “那孟津守将呢?” “据说是以董卓本家侄子董平为主将,白波贼余孽杨奉为副将,此二人皆无名之辈,不足为虑。” 曹操思虑半晌,突然道:“只怕,孙文台有危险!” 洛阳乃八通之地,荥阳又是重中之重,更别说,荥阳旁边还有敖仓。 若曹操是董卓,肯定会派一有勇有谋的心腹镇守此地,怎么会派一个杨定来?再者说,虎牢关守将乃是西凉第一猛将华雄,孟津也是董卓本家侄子 ,这两处,不是亲信猛将便是本家亲戚,董卓没理由会派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杨定来镇守荥阳如此重要的地方。 “应当立刻准备人马!” “慢!” 戏志才一把抓住了程昱,摇头道:“仲德,此地距离敖仓最少有半日的路程。” “那又怎样?” “我们就算现在出发,若是董贼真有诡计,只怕连我等也要陷进去。” 曹操也清醒过来,道:“仲德,此时万不可乱了方寸,志才说得不错,我们当小心谨慎才是。” “那又该如何?” “传令三军,立刻开拔。” 程昱有点被曹操绕晕了,不由问道:“不是我军也可能中计吗?” “那也得救,坐视友军中计,天下人如何说我曹孟德?而且我也做不出来,不过我等务必要小心谨慎,万不可遭了敌军埋伏。” “当今之计,也只好如此了,只是没想到啊,董卓麾下,除了那李文优,竟然还有此等人物?” 李儒作为董卓的谋主,自然不会远离董卓身边,这一切都说明,荥阳城中另有高人。 戏志才说着说着,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一双细长的眸子里,满是精光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