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所有人都在祈祷,他们渴望刚刚赶到的这支兵马是赵云的部下,这样就能解救他们于水火之中,形势也会在瞬间逆转,他们将成为胜利者,而张 征...呵呵,到时候还有他选择的余地吗? 可惜的是,不知道今天老天是不是放假,并没有听到他们的祷告,来人的一声大吼击碎了他们的一切幻想。 “末将孟拱,见过世子!”孟拱翻身下马,右拳重重一擂胸口,躬身请罪道:“末将救援来迟,还请世子恕罪!” 张征斜睨城头一眼,翻身下马,一把扶起孟拱,笑道:“将军率军稳定城中局势,何罪之有?” 而韩德同样率军在孟拱之后赶到,他麾下的大军还押着千余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群人来到宫门之下,哭爹喊娘的声音直冲天际,城下顿时乱成 了一团。 刘和楞了楞,他不清楚张征把这些人弄来干什么,难道是想让这些百姓当炮灰,攻打皇城? 正准备开口喝骂,可借着火光,一个熟悉的面孔清晰的映入了他的眼底,让他的面色瞬间变得无比惨白,没有一丝的血色。 因为那张稚嫩的面孔不是别人,正是他刚刚三岁的幼子。 心中升起一阵不祥的预感,刘和惊恐的大喊道:“张征,你要作甚?” 这一手,刘和是真的没想到,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刘氏子孙,皇亲国戚,这身份几乎就是他们天然的保护伞,在最后结果出来之前,没人会觉得自己 的家眷会受到什么威胁。毕竟就算他们失败了,一般来说,他们的家眷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这也是他们为什么没有安排人马驻守自家府邸的原因。可眼 前的情况却让所有人心中都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他们不断在心中告诉自己,张征不敢,这个小崽子没有那么大胆子,可多少人能够骗过自己,只有他 们自己心里才清楚。 “我父王曾经教给我一句话,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张征缓缓开口,似乎是在对宮墙上的众人说,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你等犯上作乱倒还罢了,但攻打晋王府,为了不就是拿住我等,威胁父王?为何你们做得,我就做不得?” “圣人有言,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我只不过是把你们想做的,还到你们身上,仅此而已。” 说到这里,张征突然放声怒吼道:“城上的人听好了,这些人都是反贼家眷!” “从现在开始,我每报数十下,若是宫门不开,那便有十人人头落地,报数百下,便斩首百人。报数到二百,若是宫门还不开启,反贼家眷尽皆斩首! ” 张征一双眸子死死盯着城墙上的众人,语气无比阴森道:“我说话算话,究竟如何,你等的家眷是否能够活命,全在你们一念之间!” 按理来说,张征并不算是一个残忍的人,拿人家眷威胁的事,他也不愿意干,但是,刘祯、刘宠等人攻打晋王府的时候,这一切都变了。 张征就算脾气再好,也会不允许任何人攻打晋王府。因为那里不仅仅是代表着张扬权势的府邸,里面还有他最为亲近的家人。那里有一直疼爱他,待他 如己出的大乔,有了自己儿子之后,依旧挡在他身前,亲自上阵搏杀的吕玲绮,有每日缠着他玩耍的妹妹,有刚刚出生不久,还在襁褓之中,甚至连名 字都还没起的弟弟。 这些年跟随刘伯温、贾诩学习,又跟随田丰、寇准等人处理政事,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倔强无比,甚至同情异族的无知孩童。他清楚的明白,自己的父 亲既然走到了这一步,他所代表的就不再仅仅只是他一个人而已,此时此刻,他代表的是张扬,是晋王,是麾下无数的将士。所以,他不能退,退一步 就是万丈深渊,而且还会葬送自己所有的家人,以及始终跟随自己父亲的那些文臣武将!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而家人,就是张征的逆鳞! 听着张征的话,刘和等人瞬间变得无比呆滞,在他们的印象之中,张扬虽然残暴,但对他们这些刘氏子孙还算宽容,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敢如此大胆的原 因,可现在... “一!” 张征沉声大喝,锦衣卫们没有丝毫犹豫,瞬间上前从人群中拖出十个人,也不管男女,不分老幼,押着他们就在宫门之前跪了下来。 “二、三...八、九、十!” 张征的语速很快,在一片哭喊声中,他的声音无比冰冷,似乎是根本不想让城上的人投降,甚至根本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十个数已经数完。 “动手!” 荆轲大喝一声,锦衣卫们丝毫没有犹豫,十柄绣春刀同时落下,人头在地面上滚动,滚烫的鲜血喷溅在宮墙和宫门之上,看起来无比的妖艳。 “我的儿!” “母亲!该死的小崽子,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城楼上,一名宗室当场昏厥过去,另一名则直接癫狂起来,手指城下的张征不住喝骂,那疯狂的样子,让人丝毫回忆不起来这位侯爷从前镇定、儒雅的 模样。 城头上的人还没从血淋淋的场面中清醒过来,城下报数的人却已经换了一个。韩德大声嘶吼,声音中带着残忍的畅快和杀意,他的语速比张征还要快上 三分,就这么片刻的功夫,再一次喊到了十。 又是十颗人头落地,依然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张征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但却没有任何的表示,任由那越来越激烈的哭嚎声直冲天际。 始终跟在张征身旁的周不疑察觉到了他那斯不忍,纵马上前,冲着那群在长刀之下瑟瑟发抖的宗室家眷大声道:“有不想死的人吗?立刻让他们打开宫 门,你们就能活命!” “爹,孩儿求您,开门,把门打开,孩儿还不想死啊!”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冲出人群,跪在城楼底下大声哭嚎。 一个老妇人看到这情况,一把从头上摘下金钗,任由那头长发披散下来,大步向张征狂冲而来,嘶吼道:“该死的小杂种,我跟你拼了!” 张征身后的典弗飞马而出,掌中大戟横推向前,直接把那老妇人斩成了两段。 失去了下半身的老妇人没有立刻死亡,她满眼狰狞地盯着张征,双臂抠动青石地面,奋力地向前爬着。从腰部被生生截断的身躯在地面上划出一道深深 的血痕,破碎的内脏沾染在地面上,发出一阵恶臭。 “七!” 数着数,韩德大步上前,一脚将那妇人的头颅踏得粉碎,朝着宮墙上大喝道:“看到没有,这就是叛逆的下场!” “别杀了,我投降,我愿意投降!” 一名宗室惊恐的大叫着,他害怕下一刻死在他面前的就是自己的家眷,他疯狂地冲到城门之上,向下大喊道:“开门,听到没有,立刻打开宫门!” “混蛋!” 圆空一声怒吼,邓展腾身而起,仿佛一只张开双翅的雄鹰,双脚在城垛上轻轻点了几下,便来到了城门之上,一剑将那哭嚎的宗室斩杀。 见不少人眼中闪动着仇恨的目光,圆空连忙挺身而出,苦口婆心道:“你等糊涂,女人死了可以再娶,儿子死了能够再生,你们若是打开城门,凭那小 杂种的狠辣,你等还有活路吗?” 刘和银牙狠咬,他清楚,自己此刻已经没有退路,现在打开城门除了城下那些家眷活不了以外,他们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 配合圆空大喊道:“都别乱,坚持住,你们仔细听听,城中的喊杀声还没有停止,只要赵云将军能率军入城,那小杂种必死无疑!” “我在此答应诸位,只要我们能够夺下晋阳,那小人屠的家眷任由你们处置,是千刀万剐还是剁成肉泥,都任由你们施为,我绝不干涉!” 皇城之外,已经倒下了百余具无头尸首,妖异的鲜血几乎将整片宮墙都染成了红色。 哭声已然停止,剩下的人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眼中满是麻木,这一刻,他们就如同一群没有任何知觉的行尸走肉一般,冷冷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仇敌还 是亲人,这一刻在他们的眼中没有任何区别。 周不疑的嘴角抽搐半晌,轻轻开口问道:“世子,还杀吗?” 张征同样不好受,他不是第一次见杀人,更不是第一次见这种场景,但如此之多的人因为他一句话便命丧黄泉,依旧让他心里堵得慌。 “杀!”犹豫片刻,一个冷酷的字眼从张征的口中吐出,张征无比冷冰道:“今日我若放过他们,明日是不是就会有更多不知死活的人来害我的家人? ” “如果今日不是我等占据优势,而是他们攻破了晋王府,你说他们会放过我的家人,会放过我吗?” “走到了这一步,他们没有退路,我同样也没有。” 最终,还是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了吗? 张征的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他回忆起了当年张扬带他出城,他看到那些异族被人抽打着修桥铺路时,自己向张扬恳求放过那些人的样子。 那个时候,他觉得张扬无比残忍,可现在他在做的,又算是什么呢? 周不疑打了一个寒颤,这个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当年做出的决定英明无比,这还只是张征,如果现在他面前的是张扬,那又该是一副什么样的场景? 韩德无所谓,在他看来,这些人死有余辜,如果张征下令收手的话才会让他失望,如今张征的命令可以说正合他的心意。 抬手一斧,将一人砍到在地,韩德正准备继续下令屠杀之时,一阵马蹄声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一队队人马从晋阳的大街小巷之中蜂拥而出,火光照耀之下,一杆墨色的大旗随着夜风轻轻飘扬,上面一个斗大的‘赵’字清晰无比的映入众人眼帘。 这一刻,圆空、刘和,以及剩下的刘氏子孙全部热泪盈眶,在心中充满绝望之后,这杆赵字大旗就如同一盏明灯,瞬间将他们昏暗的夜空照亮,让他们 早已绝望的心房中重新生出一丝希望。 “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赵将军,是赵将军来了,他来救我们了!” “援兵来了,该死的小杂种,老子定要将你千刀万剐,屠尽你晋王府满门!” 城楼上的人们相拥而弃,无意识地哭喊着,嘶吼着,大声咒骂着,尽情地发泄着他们压抑许久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