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一繁还不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经被唐倚无意中看得清楚,一直提心吊胆地跟在队伍中,他本是太医院里的御医,又何时做过这般偷鸡摸狗的事情,等到自己终于进到了李福的宅子之后,自己这才长长地松了口中气,看来自己真的不适合做这种事。 自从接到张永的回信之后,李福便是欣喜若狂,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才把曾一繁给盼来,请到了客厅之后,自己迫不及待地问起:“曾太医,那何家安可是犯有离魂之症?” “这……”曾一繁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猪队友才是,天底下那么多的疑难杂症,你说哪个不好,偏偏说何家安得了离魂之症,自己自从接触那何家安,他哪有什么离魂之症的表现?说话清楚,条理清晰,偶尔说是自己比较困,那也是累出来的毛病,他这样子就算自己想把离魂之症的帽子扣到他头上,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到这,曾一繁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不好看,低头犹豫了一下,缓缓地摇了摇头:“李公公找什么理由不好,偏偏找这离魂之症,你看看现在的何大人,哪里有半点糊涂的样子,你这分明就是在难为下官。” “这……”李福的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目瞪口呆地看着曾一繁,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开玩笑的可能,只是看了一会之后,自己终于灰心丧气地摇了摇头:“曾太医,难道真的找不出何家安有病的理由了吗?” “倒也不是没这个可能。”曾一繁的话又重新给了李福信心,目光死死地盯着曾一繁,等待着从他的嘴里听到令自己振奋的消息。 也不知是怎么的,看着李福这张兴奋的脸,曾一繁的心里总觉得有些对不起何家安,想一想,他这几年为了大明朝东奔西走,南征北战,可是自己呢? 跟在这些阉人的身后,只知道在后面扯他的后腿,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呢?唯一得利的怕是只有这帮阉人吧。 只是心里再怎么不舒服,一想到自己在京师的家人,曾一繁也只能把这口气给咽下去,定了定神把那天自己记录下来何家安病情的纸拿了出来,放到了桌子上面。 李福也是上过内学堂的人,虽然认识一些字,可是对于曾一繁写的这些术语自己却有些看不懂,讪讪地笑了笑:“还是曾大人亲口告诉杂家吧。” 呵呵,就知道你肯定看不懂,曾一繁心里鄙视了一下,接着指着上面的字说道:“李公公请看,这上面记录的全都是何大人身上的一些病症,虽然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若是仔细一些的话,还是能找出一些病因的。” “比如这里,何大人说经常犯困,我们就可以理解为头部异常,需要多多休息。” “还有这里,腰部疼痛,这怕是腰突的征兆,也需要休息。” 一连几个休息之后,李福也像是听懂了,笑容重新挂在自己的脸上:“杂家全明白了,这何家安有没有病,就靠曾太医这一张嘴了。” 自己其实并不想给李福传达这样的想法,不过他说的也没有错,既然自己已经选择在这条路上走下去,那就不要再管什么良心二字,一咬牙,直接告诉何家安你已经病入膏肓,需要休息就完了。 到时候,这里的事情有李福做主,自己回自己的京师,继续当自己的太医,家里的儿子也能回书院读书,至于何家安嘛……想来休息个几个月后应该还能重新回到这个位置上,到时候大家各取所需,不是很好的一件事吗。 心里安慰了自己许久之后,曾一繁终于从李福这里离开,还是那身装扮,还是那条路线,只是等到自己刚刚回到自己的院子时,院门便被人给敲响,接着唐剑一脸笑容地站在门外:“曾太医,我家先生有请。” “哦,我马上就来。”身上的衣服刚换了一半,也不知道唐剑有没有看出不妥来,曾一繁作贼心虚,总觉得像是被人看透了一般,飞快地换过一身衣服之后,自己便跟着唐剑来到了府衙的一间院子中,刚刚进院,自己的鼻子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肉香,一个人影正背对着自己不知道在烤着什么,大概是听到了身后的声音,那人回过头看了一眼,曾一繁立刻看出来,这人分明就是何家安。 “曾太医来了这么多天,何某也没找到空闲招待你,这不刚刚有人送来新鲜的羊肉,闲来无事便把肉串了起来,让你也品尝一下我当初起家时的手艺。” 对于何家安是如何起家的,京师里可谓有着很多的传言,有的说他是靠入赘到陈家得到的财产,有的说他家里本身就是大地主,还有的说他的钱全都是从倭寇那里抢来的,反正说什么的都有,可是就是没有一个说何家安是靠这些羊肉串起家的。 曾一繁似乎也不太相信何家安的话,只是坐到了何家安的身边,接着看他拿起一根递到自己的面前:“曾太医尝尝何某的手艺,好久都不做了,也不知道手艺生疏了没有。” 接过来,曾一繁先看了一遍,手中的肉串色泽明亮,羊肉鲜嫩,上面又覆盖一层红红的辣椒,光是看一眼,自己就似乎感觉到一股浓浓的香味。 放在嘴里尝了一口之后,曾一繁不由伸出自己的大拇指:“何大人的手艺果然不错。” “呵呵,好吃就多吃一点。”何家安笑着又递过几串,自己也拿起来,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慢慢咀嚼着,倒是连看都没看曾一繁一眼。 看到何家安这付样子,曾一繁心里多少有些没底,再好吃的羊肉串进到自己的嘴里也没什么味道,直到把面前的羊肉串都吃过之后,自己停了下来,放下签子的时候,自己笑道:“曾某感谢何大人的款待,时辰已经不早了,曾某要先下去休息了。” 抬头看了看太阳,何家安淡淡地说道:“曾太医急什么,既然来了,刚好有些事我想问问你。” “何大人请讲。”曾一繁心里突然打了个突,觉得好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似的。 何家安慢慢把手中的肉串吃得干净,然后才抬起头来问道:“曾太医都来了这么多天了,觉得我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这……”曾一繁对何家安的话有些猝不及防,先是愣了一下之后,这才反应过来,眼珠转了几圈之后,暗暗咬着牙说道:“回何大人,你得的怕是离魂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