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府。 “相公,相公!”香二娘急匆匆的进了书房:“您听说了吗?外面都闹翻天了!” “什么事情?没头没尾的我怎么知道!”吴伯仁从文书上抬起头来。 “就是百王宅的事情,大都督难道没和你商量就把诏书发出来了?”香二娘急道。 “哦,那件事情呀?”吴伯仁笑道:“大都督和我早就提过了,只是一直没有时机,你干嘛这么大惊小怪的?” “你还问我为何大惊小怪?”香二娘急道:“这可是宗亲藩王呀!离间天家骨肉,可是要灭族的!” “你想得太多了!朝廷欠了多少公债你知道吗?那些购买公债的人才是我们真正的支持者,要是得罪了他们才是真的完了。如果不没收所有藩王的财产,朝廷是根本不可能还得起那些公债的。这件事情势在必行,大都督首肯下诏书应该是北边的战事就要出结果了,终于可以腾出手来了!” “你是说北边打赢了?”香二娘瞪大了美丽的眼睛:“可前些日子不还在淮上吗?怎么这么快就打到北京了?” “呵呵!”吴伯仁笑了起来:“二娘,我说的就是淮上,北边已经孤注一掷了,只要淮上打赢了,北京也就不战而下了!” “哦哦,原来是这样!”说到这里,香二娘突然走到窗旁,探出头去看了看,然后才回到书桌旁,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问道:“相公,大都督是不是要改朝换代呀?要是那样的话相公您就是开国功臣,可不可以向他求求情,给妾身也封个诰命夫人什么的?” “诰命夫人?”吴伯仁被二娘的举动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二娘,大娘子这几年都在老家呆着,在南京家中都是你做主,与别人的正室也没啥区别吧?干嘛这么在乎什么诰命夫人不诰命夫人的?” “那怎么一样?”二娘急道:“妾身出身行院,若是有个诰命夫人的封号,也就可以扬眉吐气做人了。相公若是怜惜妾身,还请在大都督面前提上一句,他绝不会不答应的!” “好,好,好!”吴伯仁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不过你也莫要在外头乱说改朝换代什么的,大都督绝无这个意思,二娘你是我屋里头的,从你口中出去的话让旁人听了,只怕还当真了!” “妾身明白!”香二娘夙愿得偿,满心欢喜:“这等大事自然要小心谨慎,岂能让外人知晓?相公请放心,妾身也不是那等没见识的娘姨,自然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 吴伯仁见香二娘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突然也觉得对周可成的把握没有那么自信来。他与周可成相交已经有十余年了,对其相知颇深,深知其虽然对大明说不上赤胆忠心,但对于称孤道寡并没有什么兴趣。证据就是他在海外拓疆数千里,想要称王的话早就称了。但人是会变的,尤其是路走到周可成这一步,距离九五之尊只有一步之遥,这等犹豫自古以来又有几个英雄人物能抵挡得住?自己要不要旁敲侧击一下,确定一下周可成的心意,免得稀里糊涂的挡了路,惹来大祸,岂不是冤枉得很? 想到这里,吴伯仁在书房里便再也坐不住了,便换了衣服登门拜访,他家本来与周可成家本就只有一墙之隔,又是脸熟的,守门卫士立即引他进了门。当时已经是晚饭时分,周可成与阿迪莱两人在庭院中,正围炉观雪吃着火锅,看到吴伯仁进来,便笑道:“伯仁你这厮怎么搞得,怎么每次都踩着饭点来,总是来我这里蹭吃的,要是再这样,下次我可要收伙食费了!” “大都督敢收,我就敢给!”吴伯仁唱了个肥喏,便毫不客气的在桌子旁坐下,对一旁的婢女道:“快替我拿碗筷,油碟来!多放些蒜泥!少放些姜末!”那婢女知道他与周可成的亲密关系,不待周可成吩咐,便照吩咐行事了。 “吴公子!”阿迪莱的汉话此时也说的颇为流利了:“为何你把二娘丢在家中,不将她一起带来?” “二娘呀!她脸皮薄,待会我要说的事情与她有关,所以这次她就没来了!” “与她有关?什么事?”阿迪莱好奇的问道。 “就是诰命夫人的事情!”吴伯仁拿起碗筷,一边搅拌调料,一边答道:“她觉得自己出身不太好,所以想要我恳请大都督给她一个诰命夫人的封号,面子好看些!” “诰命夫人?吴公子说的是爵位吗?很难弄吗?”阿迪莱向周可成问道。 “嗯,差不多!”周可成夹起一块涮羊肉沾了沾调料塞入口中,一边咀嚼一边答道:“难不难要看是谁,明天我和张经说一声,让礼部的陈侍郎办便是了!” “那就多谢大都督了!”吴伯仁将两块鱼片放入滚烫的汤汁中:“对了,我这两天在外头听到有人说您搞百王宅是把天子亲族集中起来一网打尽,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要不要让锦衣卫和讲谈社的人管一管?” 周可成放下筷子,看了看吴伯仁,突然笑了起来:“怎么?伯仁你也想做这个从龙之臣?” “哪有的事,我就是随口问问——”吴伯仁正想解释,周可成却摆了摆手,打断了对方的话语。 “伯仁,不管过去我说了多少遍,我现在还可以当着你和阿迪莱的面再说一次:我周可成没兴趣当大明天子,因为这和我的道路是相违背的。如果我登上那个宝座,那我剩下的三十年时间就要全部花在这片大陆上了。许许多多原本我想做而又没有做的事情也就再也没法做了,其他人怎么想,怎么说我都无所谓,因为他们都是瞎子,目光所及之处最多不过不过眼前三尺。而伯仁你和我相交这么多年,居然也这么想我确实有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