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秋无法相信一个之前处心积虑想要杀死自己的人,会对自己忠诚,也无法相信,这个人的家人或者后人,不来找自己报仇。 所以,赵河将卢钊,以及卢钊的家人全部都找了出来,当着卢氏子弟,乃至洺州别府所有卢氏家仆的面,全体斩首了。 十几个血刺哗啦的脑袋让所有人认清了一个事实,这位卢三公子的脾气不好,即便是对自己的同族,他也没有任何怜悯之心,千万不要跟他作对,甚至试图跟他作对,否则,下场就是死。 向大家展示了自己冷血的一面之后,于秋还要向大家展示自己慈悲的一面,用这些人给自己做事情,最终达成自己复仇的目标,才是于秋最正确的选择。 卢安,那个曾经在寡妇村被于秋骗了三石粮种的小管事,被于秋从人群最后排招手喊了出来。 看到他额头上的一层冷汗,于秋笑了笑示意他可以用袖子擦一擦。 “我隐藏身份躲在村子里的时候,曾经找你借过三石粮种,你说过,事后会派人到村子里查看我的耕种情况,后来派人去过了吗?”于秋语气很是轻松的道。 “没有派人去,是小人亲自去的,去了之后,就认出了您的身份。”卢安老实答话道。 “你会认出我?以你这种最低级的管事身份,此前应该没有见到我的机会把!”于秋有些意外的道。 “小人原本是不认得公子的,只是,小人在公子所在的村子将粮种放贷了出去之后,回来向大管事禀报了在村子里面见到的一些情形,觉得这是一个可以为家族谋利的机会,现在看来,应该是落入了公子的圈套之中了。”卢安苦笑道。 “你还没有说,为什么能认出我呢!”于秋再度问道。 “在小人向总管的建议得到允许之后,无意中听到了总管事与卢钊大管事谈论的有关查找您的下落,杀您灭口的事情,卢钊大管事要求小人派人寻找您的下落,还给了小人一张您的画像。”卢安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卷好的绸布画像递给于秋道。 将画像展开,于秋看到了原主之前在范阳时日常装扮的模样,嘴角钩了钩又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向卢钊揭发我的身份呢?” “小人怎敢做出加害家族嫡子的事情。”卢安低头道。 “是不敢,还是不愿?”于秋笑着看向他道。 “即不敢,也不愿,因为,小人知道,三公子若是死,小人最终只怕也会被大公子灭口,历代家族争斗,还没有出现杀害嫡子的事情,即便是大公子,也是不愿意背这样的罪名的,而三公子活着,小人或许能偷生。”卢安老实的答道。 “是个人都想为自己求活,你没有被卢文轩抛出来的利益迷惑了双眼,证明你是一个有智慧的人,以后,跟在我身边听用吧!” “小人遵命。”卢安拱手向于秋大礼参拜道。 见到有人得到了于秋的认可,得以活命,其它人的心思顿时也活泛起来,嫡系家主之争,对于这些别府分支的中低层来说,其实是很遥远的事情,纷纷拱手高喊道,“我等亦愿意为公子效犬马之劳,还望公子开恩……” “我等对此事并不知情,还请公子开恩……” …… 于秋的眼神在众多下拜高喊之人身上扫过,心中却是突生一计,伸手示意大家安静之后又朗声道,“你们都说不知情,我也不知道你们是不是真的不知情,现在,我想到了一个让你们向我表示忠心的办法,那就是跟我一起叛出家族,改姓于。 从此,洺州再没有什么范阳卢氏的别府,只有洺州于氏,我会专门给你们所有人的身份登记造册,跟我改姓于的,今后就是我的家人,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鬼。 不跟我改姓的,我会将你们的一切都收缴,今后与城中那些无粮可食的饥民无异,去盐铁矿山做苦力,能不能活下来,看你们自己的运气。” 他这段话说完,场中顿时出现了一阵安静,这些在别府读过书的人可不傻,现在改了姓,以后想要改回去可不是那么容易了,因为其它三位公子,也同样不会接受变过节的人。 然而,让他们抛下现有的一切,去做苦力,争一个渺茫的生机,又是他们不愿的。 很快,卢安就给他们做出了表率,向于秋拱手道,“小人愿随公子改姓于,生做公子的人,死做公子的鬼。” 于秋含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很好,你以后,就是我的管家,我洺州于氏的管家。” “小人于安,拜见主家公子。”卢安改了自称,大礼下拜道。 他这一番动作,瞬间就刺激到了别府中许多有野心的人,要知道,作为旁支子弟的他们,想要出人头地,其实是很有难度的,而于秋现在正得势,有刘黑闼做他后面的大树,未必就不能在接下来的争斗中获胜,全盘接手卢家,早点向他投诚,跟着他,未来的地位和待遇,自然也是不同的。 很快,在账房大管事卢知行站出来表示愿意改姓于之后,几乎所有的人都喊出了自己愿意改姓于。 站在前厅石阶上的于秋对于他们的表现很满意,收编了这些人,至少能够补足他各方面经营管理人才不足的情况,几百个能写会算的人,大致就能将他要铺设的摊子的管理层的组织构建起来了。 不过于秋不会让他们直接就做人上人的,剥夺他们旧有的一切,让他们通过自己的表现,在于秋这里争取到奖励,才能让他们把付出从而收获的心态摆正。 相对于已经生出来的鸡蛋,于秋更看重能下蛋的母鸡。 所以,在刘黑闼领着兵丁在城中各处抄家的时候,于秋也开始接手起了卢氏的产业。 更多的分布在各个产业中的卢氏分支子弟被赵河属下的兵丁带到了于秋面前,然后当众宣布改姓,宣誓效忠于秋,是他们必须要走的过场,其中一些死硬份子,于秋视情况,该杀的杀了,该丢去做苦力的,都丢去做苦力了。 而从这些人的陈述中,于秋则是将一个个产业中的资源盘的越发清楚了。 一些原本只是靠一张嘴,一条皮鞭,剥削他人过生活的寄生虫,于秋全部都清理了出来,给每个人安排具体的事务,给每个产业设立监管的机制,设定具体的生产目标,是于秋接下来的工作,至于赈济城中饥民的事情,则直接演变成了一场卢氏产业扩张的大型招聘会,还是那句老话,饭不能白吃。 抄了二十一个大户的刘黑闼有钱了,有粮了,就开始洋洋得意起来,给每个士兵发了十贯钱的犒赏,并且扬言要让河北所有百姓吃上饱饭,在城内收获了一大波军心士气,可谓是风头无二,当然,他不知道是,这样也将他自己架上了一条继续抢劫大户的不归路。 几万大军,几十万百姓,可不是洺州城抄出来的这些资产能够喂的饱的,禁止蓄农奴的法令已经被他宣布了,众将已经开始嗷嗷叫的请命去洺州以外的各个州县清查不法,实际上,就是想借抄家的名义,多捞些钱。 而花刘黑闼的钱,吃刘黑闼的粮食,给自己的产业扩张,才是于秋正确的打开方式。 所以,七日之后,天气正式进入炎热的夏季的时候,整合完了卢氏所有产业的于秋,终于带着几千石粮食,回到了寡妇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