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是一年一度的开学季，顾筱然开始忙碌了起来，给小惜找幼儿园，家里的三个孩子也开始上学了。　　“你为什么不想上学？学习一点东西总是好的。”顾筱然皱着眉头，双手交错，望着默默，努力和她沟通。　　明亮的大厅中，阳光透过窗户，照耀在桌子上面，落下一片光斑。　　默默像是不适应这样的光亮，将自己隐藏在阴影中，神情偏执。她抿着唇，低下头，垂下的眼帘像是拒绝了所有人的靠近。　　顾筱然听不到她的回答，只叹息了一声，一下下地摸着她的脑袋，像是顺毛一般，温柔地说：“你好好想想，要是你不读书，不学点东西，以后打算怎么办了？”　　说完，顾筱然将手放下，起身准备离开，留下空间给她。　　“我……”默默抬起了头，眼神慌乱，一下抓住了顾筱然的手，眼眶微微发红，“阿姨，我……我不是不学，我只是想先找到妈妈，我怕找不到妈妈……”　　顾筱然回头，惊讶地看向这个孩子，她以为默默一直没有提这件事，是因为她已经释怀了，顾筱然托朋友去找也没什么消息。　　她重新坐回了椅子上面，反握着默默的手，仔细思考了一下，认真地说：“默默，抱歉，这件事阿姨没有做好，我没有找到默默的妈妈。但是，默默，你得先上学，哪个小朋友都在上学，你不去会落后别的小朋友很多的，以后会在社会上受到歧视的。”　　顾筱然努力回忆着自己小时候上学的画面，但她小时候多乖巧，还没有让他们闹心过。在孤儿院学习的东西都是强迫制的，她没有选择的权利，手工活做不好，分下来的东西就会寒酸很多，他们都很努力。　　默默摇摇头，抬头坚决的看向顾筱然，重复了一遍：”我要找妈妈！”　　顾筱然一时有些无奈，不知道怎样面对这些不乖的孩子。她想了想，只好继续劝道：“上学也可以去找妈妈，有阿姨也会帮你找到妈妈，放心吧！乖乖上学好不好？”　　她的语言显得苍白无力，连自己都有点嫌弃自己笨嘴笨舌了。她想要是哥哥在这里就好了，他很擅长说服别人，而自己没有继承这种优良传统。　　默默仍旧摇了摇头，顾筱然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将目光调向别的地方。　　默默疑惑地看着她，心中惴惴不安，生怕顾筱然不要自己了，她紧张地盯着顾筱然，慢慢地眼中蓄满了泪意，但她咬着唇，不敢发出声音。　　顾筱然一时没有察觉，她只绞尽脑汁地想着怎样说服这个固执的孩子去读书。　　过了一会儿，她想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面上涌起了笑容，“默默，告诉你哦，欢欢和小惜都上学了，阿姨也要去工作，你要是不上学，没人陪你玩了！”　　默默在顾筱然转头的一瞬间急忙低下了头，掩饰了自己发红的眼睛，但她的眼泪却掉了下来，砸在了地板上面。她急忙收敛了悲伤的情绪，不敢让顾筱然看出来，自己心里难过极了。　　顾筱然一时没有听到默默的回答，疑惑地问：“嗯？”　　默默赶紧抬头，可以看见她的眼睛和鼻头都红彤彤的。　　“我……”她的声音近乎哽咽，小鼻子一抽一抽的。　　顾筱然看得揪心，也不敢再劝了，她将默默一把揽在怀里，心疼地说：“好，好，随你！乖，别哭了，我们先找到妈妈！”　　默默将顾筱然紧紧地抱住，使劲地点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虽然是这般说，但顾筱然也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只知道默默口中娘长得漂亮，疯疯癫癫的，喜欢打人，很看不起她的父亲。　　然而，这样的女人一抓一大把，更别提Z国有十几亿人口了。　　直到顾筱然去探监，正好带着不愿意一个人在家里呆着的默默，从司母那里得到了一个线索。　　“这个女孩……我好像见过，筱然，她是？”　　司母眯了眯眼睛，神态平和，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和先前分外不同，她轻声慢语地问。　　顾筱然对司母这样的改变自然是欢迎的，没有人想面对一个刁钻刻薄，时时准备算计你的婆婆吧？　　“妈，你认识她？”顾筱然将默默推到前面，让司母看得更清楚些，面上露出明显的喜色，声音里也带着几分急切。　　司母也凑上前来，仔细打量了默默，默默身体崩得紧紧的，神情十分紧张，忍不住想往顾筱然的身后躲去，但是按在她肩膀上的手让她安心了些，她惶恐地看向顾筱然。　　顾筱然冲她坚定地点了点头，默默的身子才放松了些，仍止不住眼神震颤了起来。　　然而，司母的眼神猛地冷冽了起来，她忽地将默默往旁边一推，神色带了明显的嫌恶。　　“你去叫夏燃帮你查吧！”　　她坐回椅子上面，抬头斜视着天花板，神情冷漠，带了几分尖锐，不满地说。　　顾筱然懵了一下，不明白司母怎么突然转变了态度，难道她认出了默默是谁？她想起了什么？　　“妈，你是想起了什么吗？”顾筱然紧张地追问，神情有些不安。　　默默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猛地投向顾筱然的怀抱里，低声地哭泣了起来。　　顾筱然吓了一跳，想起了刚才司母的态度，急忙温声安慰她。　　司母看默默的眼神更加冰冷了，她讥讽地一笑，“你要是知道她是谁，你肯定后悔收养了她，这个女孩会害了你的！”　　顾筱然听了这话，浑身冰凉一片。　　而默默猛地抬起了头，用恐惧阴鸷的眼神望着她，猛地推开了她，跑了出去。　　顾筱然再也顾不上什么，急匆匆和司母打了个招呼，就去找默默了。　　“哥，默默的身份……你有去查吗？”　　咖啡厅，顾筱然坐在软皮沙发上面，看着差点睡倒在沙发上面的夏燃，自己也没有顾及形象了，她翘着二郎腿，歪歪斜斜地坐在酒红色的沙发上面，摆出一脸沉思的神情。　　“嗯？”夏燃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茫然地望着顾筱然，像是没听清一样。　　顾筱然囧了一下，没想到刚才哥哥闭了一下眼睛居然是真的睡着了，她还以为他是闭目养神了。　　于是顾筱然又重复了一遍，但语气没有先前那般凝重了，顾筱然怎么都觉得有股囧囧有神的味道。　　“哦，调查啊……调查过了，但她的妈妈……他们应该没登记结婚，不大好查。”　　夏燃断断续续地说，随手拿起了桌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顿时整个人的神情都变了。　　他五官皱成了一团，吐了吐舌头，不断地说：“好酸啊，要酸死我了！”　　顾筱然捂着唇笑了起来，但还是叫服务员来一杯冷开水。　　等水来了，那股酸劲也差不多过去了，夏燃已经恢复了冷静优雅的神情，但他还是接过了玻璃杯，甜蜜地说：“还是妹妹好，知道心疼哥哥！”　　顾筱然立马站起来，按住了他的手，将柠檬水往前面递，殷勤地说：“来，喝这杯，喝这杯！”　　夏燃翻了一个大白眼，无语地说：“算了，还是你喝吧！”　　顾筱然发出爽利的笑声。　　气氛轻快了起来，顾筱然躺在沙发上面，看着面上带着宠溺笑容的夏燃，觉得自己很辛福。　　“好了，不和你闹，是妈说了什么吗？”夏燃神情凌厉了起来，嘴角挂着一抹讥讽的笑容，他玩味地说。　　顾筱然有些懵了，觉得默默的身世愈发离奇了起来，为什么这件事还关妈的事？　　她一时觉得头疼，但她还是低下头，含糊地说了声，“嗯。”　　她怕夏燃看出了她神情的不对劲，急忙拿起了咖啡喝了一口，将她的面容挡住了。　　但是她一时忘了加糖，咖啡的苦涩浓厚得差点让她吐出来，她苦着脸，便听到了夏燃的笑声。　　“哥，你不用这么幸灾乐祸吧？我刚才也没有嘲笑你，你真不道德！”她嘟了嘟嘴，不满地说。　　夏燃好不容易止住笑声，听了这话又大笑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严肃了神情，咳嗽了声将话题带回了正道，“好了，说说默默的身世，我也只是有点猜测，但毕竟那块地方不是我的地盘，我也查不出什么东西。要是司庆墨去查，默默的身世很快就水落石出了。”　　顾筱然陷入了沉思之中，她用莫名深沉的目光看了夏燃一眼，觉得他这话是在提示着她什么，但她拒绝去深思。　　夏燃的嘴角勾了起来，往常亲切的笑意看在顾筱然眼中变成了讥讽。她别过头，一时不敢去面对他过于锐利的目光。　　“妹妹，你啊，长点心，这么善良被人欺负利用了就不好了！”夏燃摇了摇头，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拿着指头忍不住戳了戳顾筱然的额头。　　顾筱然低下头，塌下肩膀，叹了一口气，任凭着夏燃点着她的额头。　　夏燃收回手，脸上的笑意也收回了，这变脸速度看得顾筱然一愣一愣的，她先前还担心哥哥这副娃娃脸在公司中会没有什么威严，但是哥哥将娃娃脸一紧绷还真有那么几分像样。　　但她总觉得哥哥像是小孩子穿上了大人的衣服一样，那严肃的娃娃脸上竟让她看出了几分委屈，她忍不住抽动嘴角想笑。　　“默默的身世……你最好……”夏燃顿了顿，微亮的眼神望向顾筱然，嘴角勾起狐狸一般的笑容，让顾筱然的心紧张了起来，“最好尽快查出来。”　　顾筱然瞪大了眼睛，她以为夏燃这副态度是让她不要管这件事，但是哥哥的话出乎意料。　　她低头沉思。　　夏燃转了咖啡杯，温雅柔和的笑容在灯光下模糊了起来，他诱惑一般地说：“这个女孩的身世很有趣啊！”　　顾筱然茫然地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