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天有些热,那尸体就摆在朝堂上,本就血腥气很重,这闷着反而散发出一股子臭味,这些个朝臣不管曾经吃了多少苦,如今能站在这里,那也是养尊处优多年,那尸体才抬上来的时候,就有些受不住,如今长时间过去,更是承受不了。 好几个干呕起来,也用眼睛去看荀沐阳,荀沐阳就那么坐着。 也有人心里害怕,虚的厉害,尤其是设下陷阱的那些个人,也明白荀沐阳算是看破了他们的计谋。 必须沉住气,若不然,他们没好果子吃。 死怕也都是奢侈。 气氛一度的紧张,还带着一股子怪异。 有人猜测,那尸体是懿王妃,可有人觉得不是。 元昭、楚峥嵘站在一边一句不言,就淡漠的站着,他们觉得,那定不是懿王妃,若是懿王妃,懿王,不,如今是皇帝了。 皇帝不可能不急。 后宫嫔妃有人撑不住,仗着自己是先帝的嫔妃,呜呜哭了出声。 荀沐阳看都没看,“拉出去,埋了!” “……” 哭声顿时止住。 那妃子慌乱的想要求饶,却被莱菔带着人过来,捂住嘴巴拉了出去。 “……” 这可是天成帝的妃子啊,他,他怎么敢? 但荀沐阳就是做了。 一点没犹豫,没惧怕,有些人还在疑惑这到底是真还是假,莱菔已经让人抬着一具尸体进来,那妃子已经没了气息,就那么软绵绵的,眼睛瞪的很大,嘴角、鼻子、耳朵都流出了黑血。 是毒。 莱菔毒杀了她。 如今带进来,就是要朝臣们看看,新帝的心狠,让他们一会回话的时候,掂量着些。 “……” 有人真的站不住了,一屁股瘫坐地上,却紧紧捂住自己的唇,不敢发出丝毫声音,就怕自己补上那妃子的后尘。 也有人发现,这满京城王侯将相之中,少了一个安邑伯,可那是新帝的丈人,谁敢在这个时候,给新帝添晦气。 一个个屏息静气,连吸气、呼气都极轻极轻。 “皇上,人已经处置了!”莱菔的声音,把众人的神魂又拉了回来。 便是许皇后,也有些木讷。 总觉得今日,她以及许家、太子都将走入陌路,再也没办法翻身。 如今已然没机会翻身,天成帝传位给懿王,懿王已经是皇帝了。 只求着懿王还有一点点善心,一点点念着情分,不要下狠手…… 荀沐阳摆手,示意莱菔下去。 直到各府夫人被带了过来,将大殿挤的满满当当。 荀沐阳就那么歪在龙椅上,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如今离朱小失踪,已经去了大半日。 “……” 就这么僵持着,不少人被尿憋的脸都有些发,忍不住饿的,不停的吞着唾沫。 天黑的时候,德荣奉太上皇旨意,给荀沐阳送来了吃的。 看着端上来的吃食,荀沐阳神色冷肃,“端下去!” 德荣微微犹豫,把饭菜端了下去。 只是那香味,又勾起不少人的馋虫。 天黑了,大殿里黑漆漆的,除了龙椅边上亮着的两盏宫灯。 中间又有具尸体,发着臭味,让无数人心里发毛,想哭不敢哭,想叫不敢叫。 你要坐地上可以,但不能出大殿,乾清殿外早已经层层守卫,已经有大臣憋不住出去,他倒是出去了,只是众人很快听到一声惨叫。 再接着尸体就被抬了进来。 那可是三品大臣,说杀就杀了。 多少人摸着自己的脖子,不敢再吭一声。 就想着,新帝到底要做什么? 这一夜格外的难熬,不管是谁,心里都憋着一股子气,尤其是荀沐阳,他没有言语,但那双眼睛,看到谁,谁就吓的一瑟缩。 知道仵作进来给那具女尸体尸检。 “女性,年龄约二十岁到二十一岁,生育过,腹中无胎!” 听到这句话,荀沐阳脸色依旧未变。 “只是这妇人有妇疾……” 听到这两个字,不少人都松了口气。 这不是懿王妃。 懿王妃一点头疼脑热,懿王都紧张的很,怎么可能会有妇疾。 荀沐阳依旧很淡漠,淡然的看着那仵作把尸体全部清理干净。 骨头是骨头,肉是肉。 骨头摆在板子上,肉装在盆子里,真真是最让人心里发憷。 才慢慢悠悠的开口,“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把知道的说出来!” 有人顿时呕吐出来。 “拉下去!”荀沐阳沉声。 “皇上,皇上开恩,皇上开恩,臣知错了,臣知错了!” 那人的夫人紧紧捂住自己的唇,一点不敢出声,更不敢求情。 荀沐阳看了她一眼,“她,拉下去!” 既是夫妻,连给丈夫求情的勇气都没有,算什么夫妻。 一起死了也好。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很快两夫妻被抬进来,都是一刀毙命,并没有遭受太多痛苦。 但这已经够让人惊悚的了。 新帝,为了失踪的妻子,杀人了。 下一个会是谁? 已经有人承受不住,开始说自己知道的事情,只是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荀沐阳听了之后,也没什么有用的消息,把目光看向那些个皇子。 眸光一个个扫过去,太子、二皇子、慎王,四皇子都低下头,不敢直视荀沐阳。 “呵!” 荀沐阳冷笑。 “既然没有人说,那便罢了,朕不问,就算算旧账好了!” 荀沐阳说着,让人拿出许皇后、太子干下的恶事,一件一件的说,其中四皇子是太子的根本,他母妃也在其中,荀沐阳把圣旨拿出来,“废皇后,废太子!” 然后看着太子,“赐毒酒!” 许皇后当年害暖妃,重重罪行,恶迹累累。 所有人都以为,只是废皇后,刺毒酒都在私下进行,但是没想到,荀沐阳竟在乾清殿,就让莱菔带人,给许皇后灌了毒药,任由许皇后破口大骂,毫无形象,太子也被压制住,在他错愕,震惊的时候,他的儿女都被抬上来,皆没了气息。 “啊……”太子妃大叫一声,身子重重往后倒去,咚摔在地上。 她的孩子…… 太子腥红着眼,瞪着荀沐阳,“你,你竟敢……” “彼此彼此罢了!”荀沐阳冷冷出声,“若是朕的妻儿落在你手里,不也是如此下场么!” “你,你……” “莱菔,送太子妃一程!” “是!” 莱菔端了药碗,一步一步朝太子妃走去。 太子叫着,“父皇,救命啊父皇,你真忍心,让他如此丧心病狂吗?父皇……” 废太子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被莱菔灌了毒药。 又看着莱菔端了毒药朝自己走来,“莱菔,你敢!” “大皇子,奴才还真就敢了!” 多余的,莱菔也不说,上前捏住太子的嘴巴,把毒药给灌了下去。 然后让人松开废太子,废太子叫着,想朝荀沐阳扑去,荀沐阳直接一脚就把他踹出了乾清殿,身子重重摔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什么皇权,什么霸业,在这瞬间,不过是场笑话。 废太子临终之时,想想这一声,从未得到过的父爱,从未得到过的尊荣,忽地哭了出声。 既然什么都得不到,为什么还要出生在这皇家?给了他希望,又满满都是绝望。 赤裸裸的来,赤裸裸的走,儿子,妻女,母亲,都没有,一无所有的离开,多么的绝望,多么的痛苦,这一生,最终都成了一个笑话。 这一生,他对老五做下很多恶事,他从不相信什么叫报应,但今日老五的反击,是那么的狠辣,直接让他失去了所有。 “呵呵……” 如果真有来生,他一定不要生在皇家,一定不要! 不管多么的不甘,他的下场,只有一个死,或许死后,连个坟都没有。 大殿里,雅雀无声。 废太子就这么没了,太子妃娘家父亲自己就瘫在地上,屎尿都拉了出来,她的哥哥喊了一声父亲,看着荀沐阳,“皇上,你这样子,就不怕群臣不满,反了你吗?” “反了我?”荀沐阳冷笑,抽了长剑上前,一剑刺在他心口,“谁要反,现在站出来,朕成全他!” 疯了。 疯了。 新帝疯了。 真的疯了。 只是他们小看了荀沐阳。 一剑抽出来,反手就送太子妃的父亲上了西天。 吓得她老娘两眼一翻,晕厥了过去。 只是等她醒来,家已经被抄,家中十岁上男女皆杀,十岁下男女发配边疆。 晋城候已经吓的脸色发白。 因为他看见荀沐阳朝他一步一步走来。 “不,不!” 晋城候连忙摇头。 扭头去看了一眼楚峥嵘。 荀沐阳却是看向二皇子,二皇子叫了一声,“老五,老五,咱们兄弟一场……” “兄弟一场?呵呵!”荀沐阳真的懒得去说,拿剑刺向二皇子。 二皇子想逃,可倦怠了一夜,武功也没荀沐阳高,怎么逃得掉。 没有什么比这么众目睽睽之下杀人,更能让荀沐阳解恨。 二皇子一家紧随太子步伐,贵妃顿时就疯了,看着自己的儿子、孙子、孙女死在自己面前,她怎么能够承受得住,叫着,笑着跑出去,晋城候去拉她,都没拉住,只听得大殿外传来惨叫声。 “啊……” 不,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这个皇帝太恐怖了。 慎王后悔了,后悔极了。 她就不应该和太子、二皇子、步曦城合作,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诉了他们,守株待兔掳走了朱小。 如今他什么都不敢说。 一下子跪在地上,“皇上,求您开恩!” “开恩?”荀沐阳冷笑,摇摇头,“朕不会开恩,今日朕就要你们知道,你们刺杀我,只要我没死,能饶你们,一定饶,染你们对我的妻子下手,我不知道是你们谁干的,也就不去猜了,不去查,全部一起灭了也顶顶好!” “不……”任湘绮叫了出声。 跪着往前爬,“表哥,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你饶了我,我什么都说,我什么都说!” “那就说吧!” 任湘绮吞了吞口水,“是慎王、废太子、二皇子、四皇子,还有九皇子,十三皇子,他们伙同大越国皇子,一起截杀的表嫂!”任湘绮说完,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慎王怒视任湘绮,却也明白大势已去。 荀沐阳抬手,让人带任湘绮下去,任湘绮忽然又道,“表哥,你许我个承诺,我再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承诺!” “我永远是慎王妃!” “允了!” 任湘绮想了想才说道,“闻容她会制毒,还有慎王和逍遥王来往密切,我猜测……” “你闭嘴!”慎王叫了一声。 逍遥王整个人都不好了。 千算万算,没算到毁在一个女人手里。 这个蠢货,蠢货。 荀沐阳倒是笑了,“好,很好,非常好!” 逍遥王想说点什么,但被任湘绮说出来。 他也明白,今日怕是不能活着走出去。 荀沐阳早已经把一起算计的很好。 什么叫血流成河。 太子、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九皇子、十三皇子皆被诛杀,除了慎王府皆被血洗,里面除了一地尸体,无一活口。 就是稚子都没留下一个。 几个皇子妃的娘家,十岁上不论男女皆杀,十岁下一律发配边疆。 后宫嫔妃被大血洗,死的死,打入冷宫的去冷宫。 许国公府,晋城候被抄家灭族。 无论他曾经多么的荣耀,这一天都将毁于一旦。 多少尸体挂在城头,什么叫血流成河,什么叫尸体遍野,百姓们总算见识到帝王之怒。 天成帝是软绵的,比不得荀沐阳的冷酷无情。 荀沐阳登基,自称天启。 这场变故,后世称天启之变,提及的时候,无不变脸。 因为这一日发生太多太多,多少世家被抄家,被斩杀,尸体堆在宅院里,无人敢靠近。 街道上,没有人敢随意走动,大牢里,早已经挤的满满当当。 那些官员从皇宫走出来,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更明白,以后面对天启帝,最好不要有任何小心思,因为玩不过天启帝的狠辣和无情。 他亲手杀了自己六个兄弟,另外几个除了一早投靠他的七皇子、十七皇子被册封亲王,其他的都自己请命,做个平民百姓去。 从此不过问朝政,只做个闲散人,连朝廷俸禄都不要了。 天启帝允了。 至于公主们,更是夹起尾巴做人,无人敢在嚣张跋扈,就怕落在天启帝手里,怎么死都不知道。 一个人回到养心殿。 荀觅跑上来,抱住荀沐阳的腿,张张嘴想喊一声,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荀沐阳蹲下身,抱着荀觅。 “乖宝!” “嗯!” “别怕,父皇一定会把你母妃找回来,一定会!” 荀觅闻言,抱紧荀沐阳才哭出声,“呜呜……” “他们太坏了,太坏了!” 太上皇站在一边,轻轻的呼出一口气。 是啊,太坏了。 几个皇子、逍遥王连同外人一起,就为了掳走一个王妃,长本事了都。 荀沐阳没有说话。 抬手温柔的给荀觅擦拭眼泪。 这是朱小用命生下的孩子,他会用命来爱,等着朱小回来。 他会去找她。 大越国,步曦城…… 且等着吧,总有一日,他要灭了大越国,让步曦城跪在大越国百姓面前,让天下都知道,他是罪人。 是大越国灭国的罪人。 “锦儿,以后由我来照看乖宝吧!” “父皇,我自己来照顾他,以后乖宝跟在我身边,我去哪里,他便去哪里!” “可是……” “无碍,如今的朝堂,没有人敢逆着我来!” 这倒是实话。 多少夫人回府后,屎尿拉在了身上,走不动路,吃不下东西。 夜夜噩梦,有的严重些,眼睛都不敢闭上。 一闭上,就瞧见了有人站在她床头,惨叫出声。 再没有比天启帝更狠的皇帝了。 太上皇想了想,“那安邑伯那边?” “我会亲自去一趟!” 可是去了又能如何。 朱小失踪下落不明,朱二郎见到荀沐阳,什么都没说,只是摆摆手,慢慢的往后院走去。 只是步伐有些蹒跚,两鬓有了白发。 “他已经几天没合眼了!”潘和美说着,眼泪落下。 “我一直想,小小和咱们开了个玩笑,过两日就回来了!” 哪怕是跟皇帝吵架,赌气离家出走,可也该回来了。 但,这一去,还能不能再见,此生难以预料。 齐好、齐安已经没了,石一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她会回来的,总有一日,我会找到她!”荀沐阳说完,抱起荀觅,“告辞!” 迈步出了安邑伯府。 荀觅抱着荀沐阳的脖子,“父皇,咱们什么时候去找母妃?” “还要再等等!” 给朱小时间,让她自己逃走! 那样子会安全很多。 可若是他贸贸然去追,对她来说,才是最危险的。 步曦城怕会狗急跳墙,对朱小出手。 再者就是,京城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杀掉那么多人,留下很多很多事情。 他根本不想处理,如今他就想杀人,一个一个杀过去,死掉的人多了,活着的人少,找到朱小的机会就会大很多。 荀沐阳看着街上低头行走的人,都像在看一具具尸体,让他手痒想要拿剑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