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安和常文静看来,芳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但对于走惯了的芳芳来说,不过是正常人的一个趔趄。哪怕在轮椅到了坡顶,她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珠,可是在她的脸上,没有发现悲伤,更没有愤怒,而是很平静,平淡如水。 芳芳越是这样,江安和常文静就越觉得心酸。如果不是这一双腿,或许她会过的很幸福很幸福。 “强子,你去哪儿?” 在楼道口,走出来一个男人,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脖子上一条大金链子,大背头梳的光溜溜的,春风满面,看起来十分精神,不过就是太轻浮。江安见芳芳跟他打招呼,还以为是她的弟弟呢。 那个男人眼神冰冷,好像并没有看到坐在轮椅上额头还有汗水的芳芳,旁若无人的从她身边掠过。 “强子!”芳芳又再叫一遍,声音带着哭腔,“我有件事情要跟你商量,你能跟我回去一趟吗?” 常文静在江安耳边轻轻说:“看来,这个就是芳芳那个渣男丈夫。” 江安赞同的点点头。 强子居高临下俯视芳芳,表情十分不耐烦:“有什么事情,就这儿说吧。”一面说,一面看着手腕上的名贵手表。 被丈夫无视,芳芳很难过心塞。 “自从我失去行走能力之后,你就没有跟我说过十句话,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这还用我说吗?我已经跟你说过好多遍了,如果你想我们两个人都好过,那就离婚。一直是你死皮白赖的不想离。这样勉强的生活在一起,有什么意思?好聚好散不好吗?” 芳芳泛起了泪光。 “你嫌弃我走不动,是不是?但我还有双手,可以给你拥抱。” “哼,拥抱!”强子不屑的冷笑,“带你出去我觉得丢人!” 芳芳吞了吞口水,在江安面前表现很倔强的她,此刻崩溃了,泪水如决堤一般涌出。 “强子,我已经成功面试了一个职位,去国外工作,年薪很高,我可以用我挣来的钱治疗我的病。外国医术先进,我想只要我不放弃,我的双腿会重新好起来的。” “好起来?”强子却给她泼冷水,“你白日做梦吧!哪怕你真有一天好起来了,也不关我事儿。你有自知之明的话,就马上跟我去民政局!好了,话不多说。你去国外工作,走那天,别跟我打招呼!” 说完,强子迅速走开,上了一辆白色的宝马汽车,快速的开走,留下芳芳在楼梯口抹眼泪。她失声痛哭,泪水沾湿了衣服。 “真不是东西!”江安骂道,刚才他真恨不得上去,给强子一拳头。 常文静拿出纸巾递给芳芳:“别哭了,这种渣男,用不着为他哭。” 芳芳抬头,见是江安和常文静,很吃惊,也有些尴尬。 “怎么是你们?” 江安和常文静不好说,是跟着她回来的。 “我们正好要拜访一个朋友,没想到,竟然跟你是一个小区。”江安对常文静眨巴眨巴眼睛。 常文静点点头:“他就在你这栋楼后面。” 芳芳也没有多想,擦去脸上的泪水,面上又挤出自信而倔强的笑容。 “刚才让你们看笑话了,不好意思。” 常文静对于芳芳的坚持很是不理解:“那个是你丈夫?像他这种渣男,既然他想离婚,你干嘛不跟他离?” 江安也很不理解,难道芳芳对强子爱的这么深? 芳芳叹口气,眼睛里满满都是回忆。 “从前他不是这样的。他开始追我的时候,很懂得浪漫,每天不是鲜花,就是带我去看电影。当时我真的好幸福,认为自己找到了一辈子的港湾。后来,我爸爸出事了,公司倒闭,爸爸病重在床,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爱护我。直到我遇到车祸,他……他才不再爱我。” 说到这里,芳芳已经是泣不成声。 有人说,恋爱中的女人都很笨,估计在强子的强大追求攻势下,芳芳也很笨,就认为强子对她是真心的。其实,从芳芳的讲述里,江安大概可以猜测:强子当时追求芳芳,不过是因为芳芳的爸爸是某某公司的老板,很有钱;后来公司倒闭,强子还一如既往对芳芳好,也不过是想等芳芳爸爸死之后,继承她的家产。 芳芳既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也因为心地善良,所以没有发现强子肮脏的灵魂。 “你的双腿,医生是怎么说的?”江安问。 芳芳道:“那天出车祸之后,医生说我的双腿神经线全部坏死,如果不及时切除,有可能还会危及生命。但我不想失去双腿,哪怕是死,我也要健全的死。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医生最终没有给我切除双腿,我也没有发生像他们所说的危及生命的情况。可是,这几年来,我花光了积蓄,找专家会诊,但专家都一致认为,我的腿没有救了。” 如果是损坏到神经系统了,确实极难医治,比如有的人遇到车祸,伤到了中枢神经系统,整个人瘫痪在床,无法医治,这种病例不在少数。芳芳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没有因为车祸而瘫痪。 “与其你要去国外找专家,不如改天抽个时间,让我看一看。” 芳芳百无聊赖的:“算了,还是等我去了国外再说吧。” 她的话无疑刺激到了江安,这句话不就明摆着说,江安的医术输给国外的专家,中国的中医比不上国外的西医吗! “芳芳,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外号吗?”江安因为激动,音量略显增高。 芳芳说道:“江总经理还有外号?” “我的外号是华佗在世!这江南省,谁人不知道我江安?我敢说,在江南省,甚至在中国,我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后天,你来阳山村跟我签合同时,我便给你看看,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说完,江安和常文静便离开小区。 “江总经理,你们不是说要拜访一位朋友吗?” “已经拜访过了!” 上了汽车,江安还气愤愤的。 “哼,竟然瞧不起我!我如果不把她的双腿治好,我就不姓江。” 常文静安慰道:“别生气了,芳芳也不知道你医术高明呀!所谓不知者无罪,你就别怪她了。” “我没有怪她!”江安还是气鼓鼓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生气,难道是因为她的渣男丈夫?妈的,要是在大街上看到他,我一定狠揍他一顿。” 常文静把眉头拧的紧紧的。 “江安,以后不许你再说这种脏话。” 江安道:“我说什么脏话了?” “妈的,难道不是脏话吗?” 江安噗嗤笑了:“你不也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