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进宝也吓个半死,千钧一发的时间他做出了反映,猛地扑向豆苗将女孩裹紧,就地一滚,叽里咕噜躲开了。 可面前的拉面摊是固定的,牛犄角哐当撞在了灶火上,生生在火灶上穿了两个洞,锅里的面汤被撞翻,呼啦撒一地。 四周的桌椅板凳也被牛踢飞不少,好多吃饭的客人吓得抱头鼠窜,哭爹喊娘声不绝于耳。 等到杨进宝抱着豆苗爬起来,那头老牛也转过了身,两只眼睛血红血红的,死死盯着他。 “嚜——!嚜——!”牛还冲两个人叫唤两声,脑袋一低,四蹄腾空,再次撞了过来。 “娘啊——!”豆苗一声呼喊,躲在了男人的背后。 杨进宝无法躲开了,他躲开受伤的必然是豆苗。 为了保护女孩,他只能挺身而上,同样冲牛扑了过去,抓上了牛犄角。 这是一头成年的犍牛,非常有力气,惹急了敢撞火车头,撞上人一定会在肚子上穿两个窟窿。 杨进宝扑过去的同时,腰身一扭,首先避开了犍牛的犄角,两只手仍旧死死抓着牛脑袋不放。 犍牛想顶翻他,哪知道遇到了对手,面前的男人同样力大无穷,牛脾气上来了,死死按着牛脑袋就是不松手。 犍牛大怒,使劲晃荡脑袋,想甩开他,可杨进宝咬着牙,大喝一声:“趴下!!” 双膀一较力,扑通!一头两千多斤的犍牛生生被他摔倒了,按在地上,牛脖子差点被扭断。 他的膝盖也顶在了牛脖子上,任凭犍牛怎么用力,也站不起来了。 “好啊!”四周的人不由拍手叫绝。 “这小子真有力气!比牛还健壮!” “后生!好本事啊!” 犍牛在地上死命的挣扎,扑通没几下不动弹了,老实了很多,眼睛里的红光退去,脾气温顺了很多。 杨进宝撒开手再次站起来,那头牛竟然吓得浑身战栗,听话极了。 摸它的皮毛,它不反抗,摸它的脑袋,它也很听话,还伸出舌头,舔了舔男人的手。 “好耶!进宝哥,你好有力气啊!”豆苗也赞叹一声。 “伤到没有?”男人关心地问。 “没?”女孩摇摇头:“这头牛为啥不顶别人,光顶我?”豆苗十分的奇怪。 “你长得俊呗,牛喜欢大姑娘。”杨进宝竟然开她的玩笑。 “去你的!到底怎么回事嘛?”豆苗想问个究竟。 “很简单,因为你穿了红衬衫,牛见到红色就兴奋。”杨进宝只好跟她解释。 “这次还好有你在,要不然就被它欺负了,死牛!臭牛!”豆苗气坏了,抬脚踹了犍牛两脚。 “这是谁的牛?”杨进宝冲着人群喊,恼恨这头牛的主人没责任心。 “后生,我的!”一位老者从人群里走出,手里提着烟锅子,五十来岁,一脸浓密的络腮胡子。 “大爷,咋不看好你的牛,瞧!差点伤着人。”杨进宝埋怨一声。 “对不起啊后生,刚才有人办丧事,冲牛扔了炮仗,它就发狂了,闺女,吓着你没?”老者和颜悦色,赶紧赔礼道歉。 “没,大爷,看好你的牛,还好碰到了进宝哥,要是换上别人啊,你的牛就惹祸了,卖了它也不够赔人钱的。”豆苗冲老者噘起了嘴巴。 “真的对不起,我给你俩赔不是了,饶了这畜生吧。”老者连连作揖,一脸的愧疚。 “算了大爷,看好你的牛就是了,别让他伤着人。”杨进宝说完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离开。 “后生,你别走。”老者竟然叫上了他。 “啥事儿?”他转过身问。 “我想跟你认识一下,交个朋友,因为我从来没见过有人可以搬倒一头这么健壮的牛,你是条汉子,爷们佩服你,咱爷儿俩喝一杯?”老人非常的诚恳。 “不了,谢谢大爷,我还要送我妹上学呢。”杨进宝赶紧推辞。 “不去就是不给我面子!后生,我唐秉德在江湖上还没丢过这么大的面子,你瞧不起我!!”老头儿说着竟然瞪起了眼睛。 杨进宝哑然失笑,他真的没时间,脚打后脑勺,好多事儿呢……但是却盛情难却。 “好好!大爷,那我陪你喝两杯。”没办法,只能敷衍他。 “这才是好后生,走!前面有个小酒馆,咱爷俩不醉不归。”说着,老者牵着他的手走进了旁边的另一家饭馆。 这家饭馆比较高档一点,里面有荤菜,也卖烟酒。 杨进宝要了两瓶酒,两碟菜,就跟这个叫唐秉德的老汉喝上了。 “后生,好本事!你一定练过,师傅是谁啊?”老人笑眯眯竖起大拇指问道。 杨进宝有点想笑,我练过个屁!除了杀猪,劁猪,老子还真没别的本事。 “大爷,您见笑了,我没师傅,就跟我爹学过点皮毛。” “后生,你是哪儿的人?”老者问。 “我是娘娘山出来的,送妹妹到这儿上学。” “娘娘山?那我打听一个人,不知道你认识不?” “谁?” “杨招财,跟我年纪差不多,你们娘娘山的兽医。” “啊?那是我爹啊!大爷,您认识我爹?”杨进宝大吃一惊。 “啥?你是杨招财的儿子?怪不得嘞……真是虎父无犬子啊。”老头子感叹一声,惊讶不已。 “你咋会认识我爹?”杨进宝问。 “你回家跟你爹打听一下,二十年前有个叫唐秉德的人是谁,他就知道了,你爹是我拜把子的兄弟。” 杨进宝心说扯淡!越扯越远!我爹都没离开过娘娘山,怎么会在两千里以外有熟人?没听说他有个拜把子兄弟啊? 这老头不会是骗子吧,要骗我的钱。 “大爷,那您是哪儿的人啊?”他同样打听他的来历。 “喔,我是七百里以外西关镇的,当年跟着你爹闯过江湖,一起患难,想不到会在这儿碰上故人的儿子。杨招财还好吧?活得硬朗?” “硬朗,一顿能吃半只烤鸭子,喝一坛子绍兴黄,大爷,那您这是……?” “喔,我到这儿来贩牲口,这头牛就是我刚买的,是一头退役的斗牛,想不到你可以把斗牛按趴下,我真替你爹感到高兴。”老头儿呲着牙花子,拿着烟锅子,充满了羡慕嫉妒。 娘的!杨招财还有个这么厉害的儿子?比我强啊,我那儿子却被车撞死了。半路上捡到个闺女吧,也不是亲生的。 “这么说,我应该唤您一声叔了?”从老人的眼睛里杨进宝看得出他绝对不是撒谎。 听爹老子说过,他年轻的时候的确在山外闯荡过一阵子,后来年纪大了,就再也不出山了。 “那是……回家替我跟你爹问好。” “叔啊,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我敬您一杯,侄子给您赔罪了。”杨进宝说完,兹溜,先罚一杯。 “后生啊,你叫啥?” “叔,我叫杨进宝。” “今年多大了?” “整整二十岁。” “跟我家闺女同岁,不知道你……成亲了没有?” 傻子都明白老头想说啥,打算给自己闺女做媒呗,第一次见面,就相中了这后生,要招他做女婿。 豆苗一听不乐意了,赶紧怒道:“大爷,你别瞎想了,他媳妇都生一炕娃了。” 老者一听叹息地摇摇头:“哎……那是我家姑娘没福气了。进宝,我为你爹感到高兴,你小子牛劲不小,跟你爹当年一样。 他那个刀法啊,可传神了,以气运刀,无坚不摧!一把杀猪刀舞动起来风雨不透。 想必你也学了那本青囊经里的刀法,青囊经里的刀法,来自上古的庖丁解牛术,知道庖丁是谁吗?” 杨进宝越听越迷糊,越听觉得老头子扯得越远,说着说着还他娘出来武功秘籍了。 “不知道。”他赶紧摇摇头。 “庖丁是上古时候的一位宰牲口专家,也是屠户的鼻祖,专门杀牛,他杀牛将整张牛皮剥下来只用一刀,剥下的牛皮十分完整,没有一点瑕疵。 而且将整头牛剔骨也是一刀,一刀下去,肉全部跟骨头分离,骨不沾肉,中间不换气,他还能一边剔骨一边跳舞。” “没听说过……。”杨进宝继续摇头,左边耳朵进,右边耳朵出去。 其实这种技术他也会,没啥稀奇的,就是宰杀牲口的时候,刀子不碰骨头呗,顺着牲口肌肉的纹理走,只要刀锋避开骨头,不跟骨头相碰,就不会钝,一直保持锋利。 庖丁解牛的寓意,就是做人要圆滑,不能硬碰硬,应该找人的软肋下手。 这种手段不单单被人用在了兵法上,也被人用在了商战上。 可杨进宝不喜欢,他就喜欢硬碰硬,捡软柿子捏,非大丈夫所为。 “你别不信,庖丁解牛的功夫,被华佗记载进了青囊经里,那本青囊经是你家祖上的宝贝,一辈一辈传了几十代,难道你爹没传给你?”老头子还纳闷呢。 “那本书我倒是看了,也一直按照那个上面的技术宰杀牲口,没觉得哪儿不一样啊?”杨进宝心说:不就宰个猪,杀个牛嘛?说那么神秘干啥? “你爹没告诉你,庖丁解牛其中悟出的道理?还有那套神秘的刀法?” “没。”杨进宝摇摇头。 “那太可惜了,可惜了。”唐秉德老汉摇着头,惋惜不已。 酒足饭饱,杨进宝站了起来:“大叔,我走了,您一路上小心,回去我一定代您给我爹问好。” “行!进宝啊,大叔现在做了牲口贩子,家里也开了杀锅,专门屠宰牲口,每个月必然出门一次贩卖牲口,以后想做这方面的生意,只管来西关镇找我,只要我这把老骨头在,一定会帮你。” “谢谢您,第一次见面,也没啥好送的,叔,我这儿有二斤上好的烟叶,您拿回去抽吧,不成敬意。”杨进宝说着,拿出一包烟叶递给了老汉, 这包烟叶是他刚才在路边摊买的,本来想拿回去孝敬爹老子的,既然碰到了父亲从前的故友,就不能不表示一下。 “哎呀这孩子,恁懂事,杨招财有福气啊……。”老汉感叹一声,还是将烟叶收下了。 杨进宝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叫唐秉德的老汉当年跟父亲是过命的交情,也想不到彩霞就住在西关镇,成为了唐秉德的干闺女。 他更加想不到,自己平时杀猪宰羊的绝技,是一种上古失传的神秘刀法。 瞧着杨进宝跟豆苗远去的背影,唐秉德又感叹一声:“他咋就成亲了呢?要是没成亲该多好?跟俺家彩霞可是天生的一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