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进宝太大意了,偷吃完真的没把嘴巴擦干净,留下了罪证。 早上起来彩霞就发现了男人脖子上的牙印,撩开被窝,也看到了他肩膀上跟后背上的爪子印。 那些血道道又细又直,一瞅就是女人抓的。 立刻,彩霞的脑袋里嗡地一声,啥都明白了。 不用问,杨进宝去找豆苗了,俩人亲了,也抱了,还干了那些不三不四的猫狗事儿。 豆苗的手跟猫爪子似得,竟然连啃带抓。 哪一刻,彩霞好比五雷轰顶,瞬间震惊。 她的脑子里立刻显出丈夫跟豆苗快活的情景,一定是两个赤果的身体抱在一起,人在人上,肉在肉中,上下启动,快乐无穷……。 而且豆苗跟自己一样,神魂荡漾,老汉推车,童子拜观音,观音坐莲花,老树盘根,后裔射太阳,还有半边烧鹅腿……。 属于自己的男人身体没有了,被豆苗糟践了,赶上任何女人都无法忍受这种屈辱。 彩霞站在那儿气得浑身哆嗦,紧咬嘴唇,瞧着睡熟中的丈夫,好想用枕头把男人捂死,跟他同归于尽。 可关键时刻,她停止了……捂死他咋办?首先心疼的是自己。 两个人都死,孩子咋办?小天赐还不变成孤儿? 聪明的女人就应该拴住男人的心,捆住男人的身,出得厅堂,下得厨房,上得土炕,斗得赢小三,打得过流氓。 大吵大闹就是泼妇,就等于认输,彩霞才不会认输嘞。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所以使劲把怒火向下压了压,故作镇静。 没事的,不就咬几口,抓两个血道道吗?这有啥? 当初在娘娘山的山道上,她把第一次交给杨进宝的时候也没控制住,不但咬了他,啃了他,同样抓了他。 进宝不会背叛我的,只是跟豆苗抱抱而已,亲亲而已,绝不会深入研究。 再说了,他喜欢的本来就是豆苗。 女人收拾了情绪,帮着男人裹好了被窝,系上围裙就忙活起来,还做了他最喜欢吃的早餐。 杨进宝被彩霞一语道破,立刻羞得无地自容,如坐针毡:“彩霞,你听我解释,其实我跟豆苗……?” “你不用解释,啥都不用说,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是夫妻,离开一丈,腿是你的,嘴巴跟手也是你的,你喜欢那个女人就去亲,就去抱,不用跟我说……。”女人的语气冷冰冰的。 “你不想听我解释?” “解释啥?解释就是掩饰,不用掩饰,我就当没瞧见,你是企业家,生意场上风花雪夜是家常便饭,跟人应酬也是理所当然……俺只想你知道,家里还有个人在等。每天晚上回来就中,忘了俺没问题,别忘了你还有个娃……。” 彩霞的语气不重,却字字如剑,句句如刀,把杨进宝弄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彩霞,我保证以后不敢了,其实我跟豆苗没有……干那个事儿,就是亲了,抱了……十九岁那年,我俩第一次恋爱,也亲过,抱过。” 彩霞说:“我知道,啥都知道,亲呗,抱呗,你翅膀硬了,再也不是从前的杨进宝了,想干啥也没人拦得住……。” 听彩霞那意思,他认命了,你做了陈世美,最多我做秦香莲,也没啥了不起的。 杨进宝的心瞬间开始滴血:“彩霞,你别这样,我不敢了,保证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见到豆苗,你不亲不抱难道不……憋得慌?别为难自己……该亲就亲,该抱就抱,别顾忌俺的感受……。”女人的话跟坠子一样,继续在他的心上扎,扎得他羞愧满面。 扑通,杨进宝竟然跪了下去,说:“媳妇啊,我错了……对不起。” 这就是杨进宝的聪明之处,知道彩霞心眼软,男人一跪就犯晕。 跪自己媳妇怕啥?没啥可丢人的,不会让他没面子。 再说了,面子算个屁?媳妇跑了,还要个鸟面子?家庭的和谐才是最重要的。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媳妇就是黄金,跪一次能弄个媳妇,他甘愿天天下跪。反正膝盖又跪不坏,大丈夫就该能伸能缩。 “进宝你干啥?起来,快起来啊!”男人一跪,彩霞真的慌了,赶紧来搀扶他。 “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跪死我算了……!” “进宝!你起来啊……。”彩霞竟然哭了。 “不起不起就不起!我犯错了,就应该得到惩罚。”杨进宝还挺犟,大丈夫男子汉,说不起就不起。 这一点他在学狗蛋,还有马二楞,马二楞跟狗蛋就常常跟媳妇下跪,不知道跪坏了多少搓衣板。 “那好,我问你,真的跟彩霞就是亲亲,抱抱?” “嗯,我发四,要是跟她深入研究了,不得好死!出门坐钉子上,扎烂屁股,以后劁猪,让劁猪刀把我自己劁了!” 彩霞说:“你放屁!你把自己劁了,我岂不是要守活寡?” “那你原谅我不?”男人问。 “看你那么可怜,原谅你一次,但你保证,不能有下次。”彩霞抿抿嘴道。 “好,我保证,以后绝不会有下次。”杨进宝继续发誓。 他就是在逗妻子开心,天大的事儿媳妇一笑就没事儿了,立刻风和日丽,风平浪静。 “那好,吃饭吧。”彩霞终于把他拉起按在了餐桌上。 不行也要行,不忍也要忍,已经发生了,还能咋着? 大吵大闹只能将矛盾升级,难道夫妻的日子真的不过了? 就当新买一辆自行车,被人偷走骑一天,又给送回来了。 彩霞还是压抑着怒火,拿起筷子帮着男人夹菜。 “媳妇,你真好,我上八辈子烧了高香,才娶了你这么通情达理的媳妇,我保证下辈子还娶你,咱俩接着做夫妻,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我要跟里两厢厮守一万年。”这就是杨进宝,嘴巴跟抹了桃花蜜似得。 花言巧语是每个男人的天性,能把媳妇弄哭,还能把她弄笑,让她悲喜交加,又爱又恨,爱恨交加,才能跟狗皮膏药似得粘着你,对你不离不弃。 不是他下作,完全是为了夫妻的和谐。 杨进宝战战兢兢,筷子都拿不稳了,好担心媳妇把碗筷一股脑糊他脸上。 可彩霞却没有那么做,反而说:“进宝吃啊,多吃点,跟人亲嘴搂抱是力气活儿,应该增加营养,你有功了,我还得伺候你。” 杨进宝抬手擦擦汗:“不敢不敢,劳您大驾。” “你说我的身材好?还是豆苗的身材好?”彩霞又问。 杨进宝吃了一惊,觉得媳妇有点变……态。哪有这样问自己丈夫的?你让我咋回答。 “说啊,问你嘞,我的身材好,还是豆苗的身材好?俺俩谁的乃子大?谁的屁股圆?” 杨进宝张大嘴巴,忽悠一下明白了,彩霞不是不生气,是在冷嘲热讽。 他只能说:“你俩……不穿衣服一样的好看,一样的白,一样的……滑溜。” 彩霞说:“马屁精,你倒是两边都不得罪。” “我保证,以后会跟豆苗保持距离,再也不看她光身子的样子,行不行?” 彩霞说:“进宝,你不用保证,我也知道你跟豆苗只是肢体的接触,没有过分的举动,你想把她劝回娘娘山,不想她在外面飘着,对不对?” “对!豆苗一个人在外面我太不放心了,从前还有方亮保护她,可方亮被我忽悠走了,担心她出危险。 田大海欺负过她,高飞欺负过她,我要为她挡住所有的天灾人祸,也会为你挡住所有的天灾人祸。” 杨进宝在跟彩霞表忠心,就是要告诉彩霞,他一直把豆苗当朋友,当妹子,就像哥哥保护妹子一样保护她。 “那豆苗怎么说?” “豆苗说,她会跟我走,而且正在收拾东西,一会儿我去接他。”杨进宝只能实话实说。 彩霞却叹口气:“你们男人啊,都是猪脑子,豆苗骗你嘞,不信的话你去瞅瞅,说不定昨天晚上她就走了,而且以后再也不会见你。” 杨进宝打个冷战问:“不可能吧?” 彩霞微微一笑:“不信的话,你去瞅瞅,我打赌,豆面已经走了。” 杨进宝闻听,手里的筷子掉在了地上。然后她跟屁股上安了弹簧似得,蹭地弹跳起来,飞速下去办公小楼,扑向了汽车。 汽车打响,油门一踩,呼啸着冲出罐头厂,直奔豆苗租住的民房。 杨进宝一口气靠进豆苗租住的家门,仔细一瞅,果不其然,房间空了,里面空无一人。 豆苗真的不见了,所有的衣服跟行李全都不见了。房间里留下的,只有女人的余香。 被彩霞猜中了,豆苗真的走了,女人夜儿个晚上是忽悠他。只有把他骗走,她才能悄然离开。 杨进宝的身体一软,出溜到了地上,感到天旋地转,犹如五雷轰顶,整个身体好像散了架。 两行眼泪从他的面颊上滚滚落下,他仰天一声长号:“豆苗——!你这是弄啥啊?” 屋子里空空如也,女人盖过的被褥还在,那张小床也在。 夜儿个黄昏,他俩还在小床上翻滚,抚摸,亲吻,荡漾,可现在啥都没有了,那些香气就是从小床跟棉被上散发出来的,充实了整个屋子。 杨进宝不知道在地上坐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啥时候上的车,甚至啥时候回到罐头厂的也不记得了。 “豆苗走了?”彩霞问。 “嗯。”男人木然地点点头。 “知道我为啥不生气吗?”彩霞又问。 “不知道。”杨进宝还是木然地点点头。 “因为我是女人,了解豆苗的心里在想啥,换上我,也会走!” 彩霞说的没错,当初她也走过,所以她完全可以感受到昨晚豆苗心里的自责跟痛苦,打死也不会跟男人回到娘娘山。 杨进宝在罐头厂又呆了一天,跟病鸡子似得卧床不起。豆苗的离开让他的心情一下子跌入了低谷。 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才机械地起床,继续打听陶掌柜跟王铁匠的消息。 从西关镇传来的消息说,那俩老家伙还没回来,杨进宝知道他们故意躲着他,不让他见到巧玲。 既然巧玲也找不到,他只好决定返回娘娘山,不过临走以前,他还要带上一个人,那个人就是跟他决斗受伤的飞刀李。 好久没见过飞刀李了,当初他出院的时候,飞刀李被截肢,正在住院。 他想重用他,不想人才外流,可当他赶进医院推开飞刀李病房的门,却发现那小子同样不见了踪影。 病房里只留下了一床干净的被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