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赐在肉联厂只干了不到两个月就逃走了。 因为太想小凤,他还是一个人跑大西北的旮旯村去了。 逃走的当天,他偷偷溜回家收拾东西,偏赶上礼拜天,肉联厂放假了。 将自己的匕首,铁弓还有弹弓装进行李里,他又拿了一部分零用钱。 行李收拾好,刚刚走出家门,就跟一个小姑娘撞个满怀。 那是杨天赐的妹妹念宝,也是杨进宝的闺女。 念宝的年龄也不小了,今年十一岁,跟哥哥差三岁,她在娘娘山县一中上初中。 小姑娘长得特别俏皮,样子俊美,衣服华丽,甩一头披肩小长发,跟公主一样俊美。 爹娘可交代了,礼拜天让她看着哥哥,哪儿也不准他去。 杨天赐刚出门,念宝就拦住了他,问:“哥,你上哪儿去?” 杨天赐说:“丫头片子,你别管……。” “哥,你不能走,是不是又要去旮旯村找我小嫂子?不行!”妹妹生气地怒道。 “告诉你,少管闲事,要不然我就不理你。”天赐在威胁妹妹,每次妹妹让他生气,他总是用不理她来威胁。 “哥,你不能去,要不然我就告诉咱爹咱娘。” “那凉快哪儿呆着去……。”杨天赐力气大,一下子将妹妹推开了。 念宝一瞅不妙,立刻冲屋子里喊:“爹,娘,快出来啊,俺哥……。”他本来想喊俺哥要跑了,我拦不住他。 可杨天赐眼疾手快,上去堵了妹妹的小嘴巴,苦苦哀求:“妹,亲妹,你放我走好不好?求求你了,我真的很想小凤,要去看看她……。” “哥,可你走了俺咋办?爹会打我屁股嘞……。”念宝噘着小嘴道。 “恩……这样,只要你放哥哥走,回来我给你买演唱会的票,好不好?”杨天赐开始威逼利诱了。 她知道现在的小姑娘,初中不到就开始追星了。 果然,念宝一听,咧着豁牙的嘴巴笑了,问:“真的?” “哥保证,但你一定要放我走,不能让爹娘知道。” “恩……好,拉钩。”妹妹伸出手,跟哥哥的手指拉在了一起。 杨天赐抬手捏妹妹鼻子一下,骂声:“鬼灵精……。”然后他偷偷摸摸跑了。 哥哥走了两个小时,念宝才假装发现,冲着屋子里再喊:“爹,娘,俺哥不见了……。” 杨进宝正在看报纸,听到女儿的呼喊,赶紧冲进儿子的房间查看。 仔细一瞅,果不其然,那把小铁弓不见了,弹弓不见了,孩子常用的匕首不见了。而且天赐的银行卡也不见了。 他立刻明白小王八蛋走了,又去了大西北。 杨进宝跳着脚骂:“兔崽子!真不让人省心,你的心是栓在了大西北……。” 巧玲听到儿子失踪的消息,也吓一跳;立刻说:“要不然咱派人跟过去把,保护他,可别让娃出危险?” 杨进宝又一跺脚:“出个毛危险?他不让别人出危险就不错了。你没见他咋斩杀那些野狼的?现在二十个成年人也走不到他跟前……算了,让他出去历练一下也好,不经历风雨,是不能见彩虹的。” 巧玲抽抽搭搭哭了,说:“你真狠心,十四岁的娃,你就放心?” “有啥不放心的?你看他哪儿像十四岁?四十岁的人都没他的心眼多。由着他去吧,钱花完了,他会回来的。”杨进宝叹口气,只能悉听尊便了。 儿大不有爹,你栓得住他的人,也栓不在他的心。 对于儿子的离家出走,杨进宝是很放心的,天赐会功夫,身上又不缺钱,最主要的是善良,心眼多。 他不惹事儿,有事也不怕事儿,这一点很像自己。 所以,他没有安排人追赶,也没有安排保安去保护。 就这样,杨天赐走了,再次上了火车,奔赴了大西北。 第三次来到大西北旮旯村的时候,时间是三月初。 旮旯村已经春暖花开了,处处莺歌燕舞。 远处的大山绿了,饮马河的水还是那么流动湍急。 可他没有心思游山逛水,而是在担心小凤的伤。 不知道小凤咋样了,有没有好转? 破相是一定的,狼牙撕裂的那块,毁掉了女孩子的容貌,他再也不能变漂亮了。 一口气来到小凤家的门口,下了出租车,杨天赐提着行李箱冲进了女孩的家门。 “小凤!我来了,小凤,你在不在啊……?” 可是呼唤很久,小凤没出来,小凤娘却出来了,问:“娃,你咋又来了?” 天赐说:“我来找小凤耍,婶儿,她人嘞?” 小凤娘叹口气:“娃啊,你来晚了,小凤不在家。” “那她去哪儿了?”男孩问。 “到山外上学去了,转学走了……。” “啊?他去了那个学校?我去找她。”杨天赐迫不及待问。 “不知道,她舅把她领走的,听说很远很远,两千多里嘞。” “婶儿,你干嘛把她送那么远?具体的位置在哪儿?” 小凤娘还是摇头:“不知道那个城市,他舅在哪儿落户了,条件好,家里供不起啊。只能让她舅供着上学。” 杨天赐一听,他的心从头顶凉到脚心,好像劈头浇了一瓢冷水。 开始他还不信,于是就进去小凤的屋子里找,女孩果然不在。 他又把家里的柴棚,粮仓,厕所跟厨房搜索个遍,还是没有找到女孩的身影,这才相信小凤娘没骗他。 “婶儿,小凤去的城市,就没个准确的地方?”杨天赐又问。 “没,跟着她舅,我放心,好像是南方的一个啥城市。” 反正小凤娘是一问三不知,杨天赐明白自己扑空了,于是很气馁。 既然女孩不在,他也没有必要待下去了。 拖着行李一步一步走出旮旯村,上去天梯崖,来到饮马河的铁索旁边,男孩变得很迷茫。 没有找到小凤,回家也没意思,再说也难免爹老子的一顿毒打,进无可进,退无可退,该咋办嘞? 于是,他坐在饮马河那座悬索桥上发愁。 正在这时候,忽然,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天赐,天赐……。” 回头一瞅杨天赐就笑了,那女孩不是别人,竟然是淼淼。 “哎呀姐,你咋来了?”男孩赶紧站起来,抓住了淼淼姐的手。 淼淼说:“天赐,你好狠的心,丢下人家就走了,你可真坏……。” “你咋不去学校上学?跑这儿来干啥?”杨天赐很吃惊。 要知道,从杨家村到旮旯村可两千里呢,自己是男孩,当然不怕,淼淼可是女孩啊。 他想不到她会一路跟过来。 “天赐,我想你,学校里没了你,S市的别墅里没了你,我活着也没意思,没忍住,就回家去找你。可念宝却告诉我,你到旮旯村来了,所以我就找了过来……。”淼淼一边说一边哭,一副委屈的样子。 杨天赐说:“姐,你别哭,还是回去吧,跟着我干啥?” 淼淼说:“你扯淡!别忘了咱俩当初发过的誓言,你是俺的未婚夫,俺是你的女人,你去哪儿,俺当然跟你去哪儿。”淼淼是铁了心,跟定了杨天赐。 她是从学校偷偷跑回来的,隐瞒了老师还有母亲小慧,也隐瞒了后娘刘招娣。一个人买了票,来找自己的心上人。 杨天赐有点感动,既然淼淼姐找过来,他只能照顾她,不能让她一个人孤单。 “姐,小凤躲起来了,不肯见我,她去了很远很远的城市……。”杨天赐说。 “那咱俩回呗,还到S市去上学。”淼淼提议道。 “不行啊,我偷偷离家出走的,俺爹会打烂我的屁股。” “那咋办嘞?”淼淼问。 “不知道……。” 最后,淼淼眨巴一下眼,说:“天赐,要不然这样,咱去山西吧,找俺爹去……。” 杨天赐问:“洪亮伯伯在山西干啥?” “挖煤呗,去哪儿找到俺爹,他会照顾咱俩的。”淼淼说。 杨天赐看看天,看看地,又看看饮马河里的水。最后一跺脚:“好!咱就去山西,我也打工,说不定将来干出一番事业,爹会夸赞我……。” 他拿定了注意,决定到山西跟洪亮伯一块去挖煤了。 当天上午,他俩就去了猫儿镇,坐上汽车直接奔向了L市。然后搭乘长途汽车,一站一站去了山西。 两个娃娃去山西煤矿,杨进宝在家里不知道。 为了把儿子给逼回来,杨进宝一怒之下通知银行,把儿子的银行卡给冻结了。 杨天赐带着淼淼下去最后一站车,身上的现金不多了,于是到银行的提款机去取现。可卡进去以后,上面显示密码被锁定,账号被封。 他立刻明白,这是爹老子想让他回家。 杨进宝越是这样,杨天赐越是倔强,跟他对着干。 “现在没钱了,咋办?”淼淼问。 “没事儿,车到山前必有路,想办法挣钱。”杨天赐说。 “可咱俩身上的钱,只够吃几顿饭,住几天的旅馆,啥时候能找到工作?” 杨天赐摸着下巴想了想:“你放心,我会弄到钱的,大不了到煤窑里去打工。” “啊?你才十四岁,人家煤窑厂能要你?”淼淼问。 “你瞧我像十四岁吗?说我十八绝对有人信。”杨天赐很自信,因为他人高马大,真的很魁梧,而且力大无穷。 “那好吧,要不然咱俩不住旅店了,去住桥洞子,省钱。省下的钱,咱俩用来买东西吃,这样可以多坚持几天”淼淼提议道。 “好,就住桥洞子,我爹想逼着我回去,门都没有!”男孩说着,拉起了女孩的手,果然找到一个桥洞子,住了进去。 那个桥洞子不大,但完全可以住人。 住进去的第一天,杨天赐找来稻草,编制了两个草帘子,两边的桥洞子一堵,门就成了。 再抱一捆稻草,桥洞子里一铺,炕又成了。 晚上,两个孩子买两个烧饼充饥,然后相依相偎,用各自的身体相互取暖。 淼淼一点也不嫌弃,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相中了杨天赐,刀山火海也陪着他闯。 她相信男孩会有出息的一天,早晚会给她一片明媚的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