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苦人家娶媳妇儿太难了,若是正好有两户人家都有儿有女,那么为了让血脉延续下去,他们会采用“换亲”的方式,让各自的儿子娶对方家的女儿。 这样一来,都有了儿媳妇不说,也不用为彩礼发愁,还美其名曰“亲上加亲”。 有些姑娘满脑子都是孝顺父母,友爱手足的念头,便心甘情愿的为兄长或是弟弟换回媳妇儿;有些姑娘不满爹娘的偏爱或是瞧不换亲的夫婿,嫁的心不甘情不愿一辈子落落寡欢。 “捡回”胡晴晴的这一家姓曾,却是第三种情况。曾家小妹原本有个谈婚论嫁的心上人,奈何她心上人家里也穷,给不起曾母索要的六两银子的彩礼,两家的婚事就搁置了下来。 没有彩礼,她大哥曾大就娶不上媳妇儿。眼看兄妹俩的年纪都要拖大了,曾母就起了换亲的心思。找媒婆寻摸了一番,还真的找到同样想换亲的刘家。 刘家妹子对换亲一事没有任何意见,曾小妹却不同。她不满曾母不拿她当人看,加之已有心上人,于是在两家敲定定亲之日时,收拾包袱跟心上人私奔了。 曾小妹这一跑,曾家跟刘家还怎么换亲?曾家母子着急上火,这几天到处找曾小妹,还偷偷让亲戚们四处找,结果连影子都没有见到。 眼看明天就是两家定亲的日子了,曾家都要放弃跟刘家换亲,没想到曾大和表哥在找妹妹回来的路上,正好碰到了离家出走的胡晴晴。 曾大很喜欢温柔可人的刘巧巧,加上算命的都说刘巧巧旺婆家,他做梦都想娶她为妻。见胡晴晴孤身一人,他恶从胆边声,跟表哥一合计就把胡晴晴打晕掳了回来,捆结实后丢进了地窖。 “这丫头孤身一人上路,路引银子包袱一样不缺,保不准跟你妹子一样要跟情郎私奔。”曾母砸了咂嘴,言语间极为不屑:“都是下贱的胚子,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折腾这些事儿!” 曾大搓了搓手,言谈间猥琐又激动:“她模样比巧巧还要好上几分,真是便宜我那大舅哥了。” 曾母一听,哪里不知道儿子的小心思,斜着眼睛敲打道:“你可不许动她,谁知道这贱皮子还是不是干净的身子!巧巧不一样,她是个好姑娘能旺咱家,用一个贱皮子换她咱家才不亏。” 曾大就是嘴上花花,一听曾母的话得意道:“娘,我又不傻,这贱人是我抢掳回来的,肯定不乐意跟我好好过日子,搞不好哪天就跑了。把她换去刘家当媳妇儿让刘家头疼去,反正咱家撇的干净了,这笔账你儿子我会算!” 曾母又是哈哈大笑,眯着眼夸道:“我儿就是聪明!等两家的亲事定下了,娘会催着刘家赶紧办婚事,省得夜长梦多!” 曾大也是这个打算,盯着脚下的地窖说道:“在办事之前,就让这个贱皮子待在下面,不过这天儿越来越冷了,娘还是找床破被子给她,省得冻死了咱们没法儿跟刘家交代。” 曾母点点头答应了,只是心里还是不大稳当:“刘家见过你小妹,这贱皮子跟你小妹没有半点相似,这白天盖头一盖旁人看不见,可晚上总得掀盖头入洞房,到时候刘家知道咱家换人了,肯定会跟咱家闹起来。” 曾大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本来就有些凶狠的面容看起来愈发不善:“怕啥,都拜天地里他们还能咋地?真要上咱家闹,咱家也能说是他们把小妹弄丢了,让他们赔咱小妹!” 曾母想了想觉得不妥当,他摸了摸兜里的银两,脸上露出几分心疼:“还是别跟刘家起冲突,他们本家多势力大,咱们孤儿寡母的抗不过,大不了赔他们二两银子,把这事儿揭过去。” 曾大想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说道:“娘,那些银子我都数过了,一共有三两。最值钱的应该是那根金手镯,不知道能值多钱银子。” 曾母连银饰都没有戴过,哪能知道金手镯值多少。她把兜里的银子和首饰小心翼翼的掏出来,一一摆在破破烂烂的饭桌上,眼里是不加掩饰的贪婪:“之前我在村长婆娘手腕上见过一个金镯子,听说能值二两银子,这个比她那个粗多了,也更加精致,应该能值四两吧?” 四两?曾大咽了咽口水,心里有了盘算:“娘,两根银簪留下,你一根瞧瞧一根,这金镯子咱们拿去卖了,正好把这屋子修一修再添点物件,咱们住着也舒服点。” 曾母摸了摸金镯子很是不舍:“要不把银簪子卖了,金镯子咱们留着当传家宝?” 曾大摇了摇头:“娘,咱家穷的叮当响,要花银子的地方多着呢,光这几两银子两个银簪不顶用。再说这金镯子太打眼了,留着也没法儿戴出去,放在家里藏着也没意思,不如卖了换银子。” 曾母觉得儿子说的有道理,最终还是答应下来:“成,过两天娘拿去城里卖了。修屋子的事儿你也操办起来,该买的买,该找人找人,最好能在你和巧巧成亲前弄好。” “嗯,知道了,我办事您放心!” “……” 母子俩的对话,清清楚楚的传到了地窖中胡晴晴的耳朵里,她一下子崩溃了,呜呜的哭起来。 昨晚经历了胡扁头三人的侮辱谩骂,她冲动之下只想逃离胡家,跑到一个他们永远找不到的地方去。 只是等她收拾好包袱,她最想做的事却是找到李昭,让他跟自己一个说法。只要他承认从头到尾都在骗她,她就能彻底死心了,以后过自己的日子再也不想他。 原本她计划的好好的,先到城里雇车往北走脱离了乐安的地界儿,再考虑下一步怎么走,却万万没想到半路上就遇到了恶人,竟然把她打晕掳走了。 眼下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在手脚被缚的情况下,要从这处地窖逃出去更是痴人说梦。 “错了,我错了……”想到极有可能被曾家母子拿去冒名换亲,嫁给一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男人,胡晴晴后悔不跌,眼泪流的更凶了。 哭了好一会儿,胡晴晴也哭累了。她屈起膝盖蹭了蹭脸,渐渐冷静下来:不行,她得想办法逃出去,绝对不能任由这对恶毒的母子摆布! 如今母子俩对她十分警惕,不出意外在办婚事前不会放她出去。眼下她要做的不是反抗,跟他们硬碰硬,而是想办法让他们相信她认命了,先从这个地窖走出去,如此她才有机会脱困。 胡晴晴想着各种可行的法子,渐渐的脑子变得更加清醒。没过多久,一个初步可行的计划慢慢成形,让她心里稍稍安稳了些。 夜幕降临,在城里找了大半个白天的秦家人始终没有找到胡晴晴的踪影,他们几乎确定胡晴晴已经离开了乐安,南下或是北上了。 至于东和西他们没有想过,要往这两个方向去,需要穿过连绵不绝的山脉。越是这种地势险要的地方,越是充斥着各种意想不到的危险,去这两个方向通常是向南或是向北绕行。 即便胡晴晴不管不顾要走这两个方向,也没有车夫敢接这趟活儿。 “爹,天快黑了,今晚只能歇在城里,明天再看看笑笑那边的情况咋样。”秦川跑了一天,两条腿又酸又疼实在没力气四处打听了,便对秦老爷子提议道。 今日他们不仅在城门口守着,车马店、客栈甚至沿街的铺子都问过了,没有人见过胡晴晴,继续找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秦老爷子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捂着嘴哭的小女儿,对其他人说道:“先去客栈,等笑笑回来了再说。” 其他人没有意见,纷纷往城里最大的一家客栈走去。这是之前跟秦笑笑说好的,方便她找过来。 等一行人远远看到客栈悬挂的招牌,意外的看到了站在招牌下的秦笑笑和景珩。心知景珩肯定答应帮忙了,众人心里稍稍安稳了些,快步走了过来。 “爷爷!”秦笑笑和景珩也看到了他们,急忙迎上前,想问又不敢问。 秦老爷子看出孙女的心思,微微摇了摇头:“都问遍了,没有晴晴的下落,应该是离开了。”说罢,他看向秦笑笑,眼里透着询问。 秦笑笑心里一沉,低声道:“公主府的人已经守在了南下北上的各个要道上,眼下还没有消息。” 一旁的景珩分析道:“最迟明天早上就会有消息传来,若是接下来两天他们始终没有拦到人,或许人还在乐安辖内。” 祖孙俩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妙。 秦笑笑忍着心慌,立即说道:“爷爷,明天我和鲤哥哥在城里等消息,您和我爹他们到附近几个村子打听一下,尤其是沿着通往胡家村的那条路仔细找找,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秦老爷子沉声道:“按你说的办。” 其他人听罢,都明白了祖孙俩的想法。 现在谁都不知道胡晴晴去了哪儿,确实应该做好两手准备。要是她真的在半途中被人劫走了,他们及时去找兴许还能找到线索,拖久了就难说了。 一行人进了客栈,关起门来商量了明天先去哪几个村子打听,一旦人是被某个村子截下了,又要怎么打听才不会打草惊蛇。 商量到大半夜,众人才疲惫不堪的散去了,连手脚都没洗倒头就睡下了。 翌日早上,秦老爷子等人吃过早饭就离开了客栈。 秦笑笑让景珩留在客栈等消息,她自己直奔街角的唯一一家经营人口买卖的铺子,声称要买几个十五六岁、八字跟她相合的丫鬟。 掌柜见她气度不凡,衣饰打扮也是上等,以为是大生意来了,连忙带着她到后院挑选现有的年轻姑娘。 秦笑笑看了又看,自然没有挑到合适的。于是给了掌柜二百文的赏钱,让他遇到这个年岁的丫鬟就给自己留着。 掌柜得了好处,眉开眼笑的答应了。十五六岁的丫鬟还不如七八岁的小丫头走俏,出手截几个对他来说压根不是难事。 这还没完,秦笑笑又分别去了银楼和当铺跟掌柜套交情,让他们收到好东西先留一留。这一次,她不惜打上了秦河的名头。 好在乐安没有几个大人物,秦河这个六元状元的名头很能唬人,连带着她这个侄女也备受店家的重视,毫不犹豫的应下了她的要求。 跑了一上午,秦笑笑也累极了。她没有休息,赶紧回到了客栈,看看有没有好消息传来。 “笑笑,六斤说这是晴晴的鞋子。”秦老爷子早就候着她了,一看到人便拿出一只布鞋来,这是他们在进城的路上发现的。 秦笑笑连忙接过鞋子,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是,这是晴晴姐的鞋子,她自己亲手做的!” 说罢,她焦急的问道:“爷爷,你们在哪个路段捡到鞋子?有发现其它物件或是痕迹吗?” 秦老爷子的脸色很不好看,眉头的两道竖纹若隐若现:“是在望子崖附近发现的,离山口不到三里路,没有其它物件和痕迹。” 秦笑笑紧紧地攥着鞋子,面色发白的说道:“依晴晴姐的脚程,到达这个地方应该在巳时三刻左右,这个时段出现在那里的多半是赶集的人。” 而赶集的人通常起的很早,怕遇到野兽或是山石坠落都是结伴同行。在人多的情况下,他们反而不大可能达成一致意见把晴晴姐强行掳走,风险太大了。 如此一来,掳走她的人会不会是流窜到乐安作案的拐子呢?若真是拐子,他们不大可能就地处置晴晴姐,肯定会把人带去别处卖掉。 “把一个大活人掳走藏匿不是件容易的事,我再召集一些人手,将乐安辖内所有的村子暗中走访一遍,很快就能找到的。”景珩安慰着秦笑笑,阻止她胡思乱想。 秦笑笑吸了吸气,歉意道:“鲤哥哥,这次麻烦你了。” 景珩摇了摇头,命石头把寻人的主力调集到这里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