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晓凌刚刚舒缓的脸色再次沉下来,“看样子这次会有不少高人前往。我和宝善自然是要去的,你们三个呢?另外,我事先说明,这次居然在阳间出现了鬼苔,那里面一定不寻常,你们如果跟着去,就千万要小心。因为我和宝善也未必可以护你们周全。” 总有些时候会觉得谢晓凌像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平时粗手粗脚,吊儿郎当的模样,可当面对一些真正的问题时,他的言谈举止又表现的极为得体。 “师叔祖。这次你可要随我们一同前去?”谢晓凌突然对依然赖在警花怀里的猫爷说道。 猫爷“喵”了一声,显然是答应了。 我思索了一下,道,“我也好久没有回家了,刚好我是四川人,这次去之前如果有时间顺便回趟家。” 见我也这样说,张雨和清净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也表示一起。 警花见此喜笑颜开,“没想到上次我们就一起去北京,这次又一起去四川。” “嘿嘿,说明咱俩有缘啊,汪大美女,你说是不是?”看到警花突然笑起来,忍不住心神荡漾。 不料话音刚落,就见警花的目光奇怪的看着我身后,而此时直觉告诉我,仿佛有一把利剑架在我脖子上,阵阵寒气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吞吞口水,艰难地说道:“汪队长,我是开玩笑的。我们啥时候走啊?” 警花顿时笑了起来,说:“既然已经决定,那我们就早点去四川,刚好你家也在那边,我们顺道去看看。而且距离集合的时间尚早,我就翘一次班好了。” 说完看了看时间,“就明天吧?谢大师,宝善大师,你们觉得呢?要是可以,我这就去买机票。” 谢晓凌和宝善无语地点点头,他们刚刚处理完旱魃的事,倒是想不去。可学习佛道这么多年,心里一直坚持的“正义感”又强烈的推动着他们,让他们不得不去。 眼看着警花曼妙的身姿消失在店里,只留下满堂的清香,我忍不住轻嗅了一口。 “啊!” 这时背后传来一阵剧痛,我连忙说道,“张雨,别,疼,疼。” 张雨松开手,仿佛是生气一般,撅着嘴巴满脸幽怨的别过头去。 我一乐,对着张雨瘦削的双肩说道,“张雨啊,别生气,刚刚我也就是看看,嘿嘿。” 张雨余怒未消的转过来,还没说话,就见谢晓凌突然打断道,“陈阳,小雨,你们可知道修道之人有哪五弊三缺?” 我和张雨对视一眼,都明白了谢晓凌的意思。我们在不知道自己的五弊三缺是什么的情况下,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说不定哪天就会遭到惩罚。 我想了想,鳏寡孤独钱命权,除了钱和权,其他的哪一样我都不愿意失去。想到这里,我见张雨抿着嘴唇上楼去,我也朝后院走去。 隐约间听到清净和宝善大师高呼佛号:“阿弥陀佛。” … 翌日。 猫爷和往常一样,一路跑着去。 至于他为什么认识路,我一直觉得这是个很神奇的事。但谢晓凌说猫爷一辈子去过的地方比我听过的都还要多,我虽然有些不信,但还是相信这个从外表看来完全无害的黑猫。 坐在飞机上,我的思绪飘到刚上大学离家时… 我背着包,却见我爸迟迟不出来,我走进去只看见他正在费力的抬着我床边的小衣柜。 我连忙跑过去一起抬,使出吃奶的劲终于把那张小衣柜挪了出来,我俩擦了擦汗。 我问道:“爸,抬这个干啥?” “我给你准备的这学期的生活费,都放在这下面。”说着找到一个小塑料口袋,说:“我票也买好了,你走了过几天我也要去新疆了,屋头没人,我就不给你打钱了哈,你把这些现金拿去存到你卡上。不够就给我打电话。” 我看着他一张张的数着口袋里的钞票,很厚的一沓,一边数着一边注意上面的编号,似乎担心数错了。 倒不是担心给我太多,而是怕我花着不够。 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他今天特地穿着一套洗的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外套,虽然破旧,看起来却十分精神。 记得高中时,每一次在学校里,一旦我给爸打电话过去,他问的第一句话必定是“身体怎么样?” 而我回的第一句话则是“还可以,我没啥钱了,你给我打一些过来嘛。”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就像吃着苦瓜,嘴里苦到怀疑人生,心里却暖成天边一道红霞。 我爸数了两次,大概五千块,然后递给我。 我说:“我用不了这么多,你先给我三千,剩下两千你存起,不够的时候再找你要嘛。” 我爸没读过书,也没多想便答应了。 随后骑着摩托车载我去了银行,然后我看着他在柜台跟里面那姑娘说了半天,钱和卡却还在他手中,我走过去。 原来现在银行已经下班,不再接收存款服务。我只好无语地拉着他到了一边的ATM,我说:“爸,你在这儿存吧。” 没想到他抓耳挠腮看了半天,然后转头看着我,“这个机器咋个用?” 我感到震惊的同时也有些唏嘘,在一个家里住了十九年,我竟然不知道我爸不会用ATM。 我耐心地教着他一步一步存下那笔巨款,最后送我去了长途车站。我家到春城的大学要先去成都转火车。 当然,直到我上一次回家,他也没有学会使用ATM。 “爸,你回去吧,你不要在这儿送了。我都马上二十岁的人。” “恩恩,好,好。” 然后他点着头就到外面,坐在摩托车上注视着外面的车辆,看看那辆我家到成都的车啥时候才会来。 我一直坐在候车室,他也一直在外面等着。 中途好几次消失在我的视野,我以为他回家了,没想到过一会儿又出现在那个地方。 后来才知道他是去了附近的公共厕所,而他不愿意进车站方便的原因仅仅因为我在候车室,他想万一被我哪个同学朋友撞见不好。 那个时候也说不清是什么感受。或许是少年心性作祟,我一直觉得他开着那辆虽老旧却很干净的摩托车来送我,让我很丢脸,我甚至担心被哪个路过的朋友撞见,然后说:“陈阳,刚才我看到你爸了。” 而现在,我却觉得能常常坐在那吹着冷风却让人感到无比踏实的摩托车后座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 “陈阳,醒醒!醒醒!快到了。” 我睁开眼睛,张雨惊讶的说,“小阳子,你眼睛怎么红了?” 我摇摇头,说,“没事。” 这时我转头四处看了起来,却发现后座的宝善和清净神情萎靡,脸色苍白的像纸一般,看起来就像是想呕吐却无论如何吐不出来。 我连问道,“宝善大师,清净,你们怎么了。” “不用管他们,他们晕。”坐在过道边上的谢晓凌淡淡的说。 我无语地笑了笑,这才注意到望着我的张雨和旁边正酣睡的警花,我拍拍张雨,说道:“下了飞机你们是跟着谢大师和宝善大师先去目的地,还是跟着我先去我家看看?” “臭小子!我们大老远来四川一趟,你居然说让我们先去目的地?你在我那儿白吃白住了那么久,少说也要请我们吃一顿满汉全席。”谢晓凌佯怒道。 清净和宝善仍然一脸痛苦,我又瞥见张雨水汪汪的眼睛,摸了摸鼻头说道,“当然啊。嘿嘿,那我们下飞机先去我家看看。反正时间还早,可以在我家待几天。” 随即后座传来两声干呕声,我额头冒出一阵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