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完,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王荣后面写得胡言乱语,可前面那些内容还是让我全身发凉,信息量太大,我要梳理一下。 小圆也是死而复生?车祸中死的? 陈晓是小圆杀的?还有他们会杀掉最亲近的人? 我突然想到妈之前打的那通电话。我跳起来,冲了出去。 虽然妈不可能马上就到丰城,可是爸到底想干什么?难道—— 我不敢往下想。王荣到最后疯狂地要杀了小圆,就是因为小圆复生后的那些行为吗? 我冲到家,家里没人,我支在水槽边,那些头发还留着一根,长长的,鼻尖又嗅到了那股血腥味,只是那鸡已经烧了吃掉,哪里来的味道? 我的目光投到了洗手槽下的橱柜。 我蹲下来,打开橱柜的门,一个人斜着倒出来,躺在我怀里,脸正朝着我,李小岸。 她像是睡着了一样,脸上、头发都是湿湿的,青紫一片,双手像鸡爪一样蜷起来,她倒出来的那一刻,我好像就已经隔着门,提前看到。 她已经死了,身上那淡淡的水气,还夹杂着下水槽里的臭气,冲刷着我的鼻腔,我想哭又哭不出来,然后我看到橱柜门上的一个模糊倒影。 我回过头去,老爸站在后面,手里拿着菜刀,脸上还是那副木然。 我看着他眼睛,想起王荣写得那些话,人死了就不要救。 现在的老爸不是老爸,一定是哪里出错了,不对劲,不对劲。 我轻轻放下李小岸,一边流泪,一边后退,靠到了水槽边,手胡乱摸着,“爸,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的语气近乎乞求。 老爸举起菜刀,走过来,他的脸色平静地好像只是过来做个菜,烧个午饭,我抓起一把水果刀握在手里,老爸跳过来,菜刀落下,口中发出桀桀的怪笑,一刹那间,像换了张脸,“砍死你这个杂种!不知哪里来的野种!” 我侧身让过,明明有了机会,可以戳上一记,那一刀我却怎么样也下不了手,我架着老爸的胳膊,抱住他的手,把他压在地上,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老爸的力气大得吓人,身脚枯瘦得就像树枝,打过来,全是骨头,我却不觉得痛了,脑里全是王荣流着泪,开车撞向小圆的场景。难道我也要下手吗? “爸,我求求你,不要动,好吗?你现在怎样,我们去看医生,你一定是不小心的,对不对?” “狗杂种,那个婊子连村里的公狗都上过!生出你这个杂种来,死!死!死!” 老爸一个挺身,从地上弹起来,膝盖重重顶在我肚子上,像是犀牛的角戳透了我的肠子,刹那间的疼痛让我呼吸不过来。 老爸怪笑着,举起菜刀砍了我一下,刀锋切到我的肉里,砍到骨头上的声音我都听得到。 剧痛让我清醒过来,我一把撞向老爸,连着菜刀把他撞到橱柜的角上,当啷一声,一个东西横着倒下,是老马给我的那把木剑,我抓起来,一剑扎向老爸,顶在他的胸口。我整个人都压了上去。 木剑刺透了老爸的皮肉、肋骨、还有内脏,每一层的压力和触感,似乎都顺着木头往回传。 老爸却像是没有痛觉,挥舞着菜刀,像是剁肉般,砍我的肩、砍我的手、砍我的腿,有时用力过大,砍到自己身上都没察觉。 我们两个人像是死敌般,滚在一起,我刺我的,他砍他的,身上的皮肉都没了知觉,眼里只有对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杀杀杀。 我痛得厉害,身上的力道却没小下来,双手死死抓住木剑剑柄,钉在地上。 老爸的手渐渐慢了,有气无力地砸着我的背,这时我才感觉到他是用刀背砍。 老爸眼里的神采渐渐失去。 泪水混着血水,模糊了我的眼,眼珠酸酸的发涨,全身上下,不知有多少伤口,我却恍了神,松开剑柄,看看我到底干了什么! 老爸的喉头上下起伏着,要说些什么。我凑过去听,血水滴下来,打在他的脸颊上,他吐出两个字:“杂种——” 呵——他的身子僵住了。 我坐在老爸的身边,这一次他是真的死了,那冰冷的身躯就和边上那具湿漉漉的尸体一样。 我先是默然,然后轻声地抽泣,接着放声大哭。 不知哭了多久,我没了力气,蜷在地上,睡了一觉,也许睡一觉,再醒来,就会不一样吧。 我睡睡醒醒,两具尸体一直在地上,没有变化。 到了半夜,我突然起来,重新从床底下拿出尸袋,拔下木剑,把老爸装进去。 扛着尸袋,走出去,开了车,上山。老爸的尸体变得轻飘飘,像是一捆树枝,我把尸袋从墓地的大门口下面塞进去,然后翻过去,保安在睡觉,我扛着尸袋一口气走到了之前老爸躺的地方,经过杨涛和他冥婚老婆那里。 地上的土还有挖过的痕迹,我放下尸袋,开始挖土,再把老爸放回去。 挖过一次,土层很软,我把老爸重新埋好,看着他那张脸被泥土重新覆盖,我心中说不出的荒谬。早知如此,当初干吗还要挖他出来? 只剩下最后一刨土,我却迟迟没有挥铲,老爸的脸色很平静,没有杀人时的狰狞,我看了好久,可能希望他突然睁开眼,跟我说回家吧。那我会马上停下,挖他出来,带他回家。 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耳边只有夜虫的叫声,我铲下最后一刨土,洒向老爸,最后用脚踩了踩,确认盖好,收拾了尸袋和铲子,下山了。 开车回家。我带了工具进来,天没亮,还有时间。 我坐在李小岸的尸体边,蛇皮袋还敞着,外面还沾了些泥土。 我的目光一直在蛇皮袋和李小岸身上游移。 我有一个想法,但不敢说出来,甚至是对自己说。这个想法很大胆,但也不是毫无根据。 老马说过的话,“时间久了,能活过来就不错了。”这句一直回响在耳边。 时间久了,一定是时间太久,没有及时放到棺材里,才会这样。 我喃喃地念着,渐渐找回了力气,目光不再摆动,只是盯在李小岸的身上。 她的脸亮得发白,外面的月光洒进来,照在她脸上,静谧得如同熟睡的孩子。 眼睫毛上还带着水,头发湿漉漉的,脖子上一圈浅浅的掐痕,手上一些细小的伤口,血已经干了。 她是被老爸按进水槽溺死,时间还不到一天,如果现在就做的话,来得及吧?来得及吧? 突然响起脚步声,朝着我的房间走来。 我吓了一跳,跳起来,靠在门口,这么晚了,会是谁过来?难道刚才我运尸体上山,被人看到了?还是墓地里的保安发现了老爸的尸体,追了过来? 那人走到门口,又折了个弯,朝上去。我松了口气,原来是楼上的住户。 这么一闹,我下定决心,不能再拖下去。 我把李小岸放进尸袋里,拉上拉链,开了车,直奔老马家。 敲门,老马开门,我直接进去,走到里屋,放下尸袋。 老马默默地跟在后面,他看到我肩上扛的尸袋,就知道我要干什么。还帮我一起开了棺材。 那股熟悉的发霉味喷出,我和老马一个抬头,一个抬脚,把李小岸放进去。老马合上棺材。 我走过去,老马说:“这个新鲜着,不用多少阴——” 我一拳砸在老马脸上,把他下半句话砸回肚子里,生生咽下去。 噗——噗——噗——拳拳到肉的闷响连成一串,我没说话,就像闷头干活的工人,挥舞着拳头,打到我的指骨破皮、流血,到最后,握拳的力气都没有了,我还是一巴掌、一巴掌地打老马的脸。 老马脸上全是血,鼻子歪了,眼角开裂,嘴唇也破了。样子比我上次拿刨刀刨他还惨。 他也不说话,不反抗,伸出脸来任我打。他的眼睛愈发亮了。 我打累了,又止不住眼泪,哭着揪起老马,“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道的,对不对?” 【作者题外话】:刚看了行尸走肉,实名给编剧寄刀片,太虐了,咦?为什么我也这么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