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看着老黎:“你此刻是不是很得意?” 老黎说:“得意倒没有,好像很开心!” 我说:“好吧,就让你晚年开心开心!” 老黎说:“不错,好孝顺的儿子!我又感到几分幸福了!” 我在那些材料上签完字,盖完章,然后把身份证留下,把材料装进信封还给老黎:“弄这些事花了不少钱吧?” 老黎说:“怎么?想和我算经济账?” 我说:“我的事让你花钱总是心里不安的!” 老黎说:“都是爷俩了,都是一家人了,何必分那么清楚呢?想还账的话,以后就好好孝顺我,我活着不用你还,等我死了,记得每年清明节到我坟上磕几个头我就知足了。” 老黎此话一说,我突然想起马上要到清明节了。 我突然想起了死去的二子和小五,突然想去看看他们。 我说:“时间过得真快,清明就要到了。” “是的。”老黎的神色有些肃然,接着说:“过两天,我打算带夏季和夏雨去庄河一趟。去看看他们的妈妈。” “庄河?”我看着老黎。 “是的,她妈妈老家是庄河,去世后就葬在了庄河,前些年旧坟拆迁,葬在了那里的公墓!”老黎说。 庄河公墓是星海最大的一处公共墓园,二子和小五也葬在那里。 听老黎如此说,我心里不由一动,说:“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吧。” 老黎看了我半天,没有说话,点点头。 两天后,我和老黎夏季夏雨一起去了庄河公墓。 公墓坐落在一座山上,整座山都被开发成了墓园,密密匝匝地到处都是一排排的墓碑,看起来让人有些震撼,想到地下有如此多逝去的亡灵在这里安息,我不由有些胆颤。 墓园里来扫墓的人不少,天色阴霾着,大家都默默无声地在各自亲人的墓碑前伫立,用鲜花和沉默来寄托对亲人的哀思。 老黎缓缓走在前面,夏季和夏雨戴着墨镜跟在后面。我也戴了一副墨镜,走在最后。 边走,我边注意观察着周围的墓碑名字,很快,我看到了二子和小五的名字,他们在这里长眠有一段时间了。 经过他们墓碑的时候,我没有停步。 又走了一会儿,到了夏雨妈妈的墓碑前。 夏雨和夏季将鲜花放到墓碑前。 老黎在墓碑前静静站立,目光深情地凝视着。 夏季和夏雨跪下,给自己的妈妈磕头。 看到他们磕头,我心里突然有些冲动和感动,不由也跪下磕了两个头。 站起来,看到老黎夏季和夏雨眼里有些感动的目光。 然后,老黎蹲在墓碑前,伸手轻轻抚摸着墓碑,缓缓道:“孩子他妈,我带着小季和小雨来看你了。你在这里还好吧。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一直独自呆在这里,一定很寂寞吧。以前你活着的时候我陪你不够,等我死了,我会来这里陪你的,每天都陪着你,和你说话。” 夏季夏雨站在老黎旁边,低头默默地注视着老黎。 “我答应过你,一定会将孩子们带大,会抚育他们成人成才,现在,孩子们都长大成人了,都懂事了,都自立了,你放心在这里安息。”老黎继续轻声地说,声音里带着对亡妻的无限思念和深情。 夏季和夏雨紧紧抿着嘴唇,一左一右蹲在老黎旁边,也伸手抚摸着墓碑,仿佛在凝视着自己的妈妈。 这一幕让我的心有些碎,我不忍目卒,缓缓转身离去。 我直接去了二子和小五的墓前,在他们的墓碑前静默了半天。 此时,我突然想起了李顺交代我的话,心里不由一动,蹲在二子的墓前,看着墓穴上的青石板,想到下面是他的骨灰盒。 我试着挪动青石板,有些重,没弄动。 正想继续尝试,抬头看到老黎和夏季夏雨正缓缓往这里走来,于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同时,又想起李顺的叮嘱,他是要我在他死后才可以打开墓穴看看二子和小五的骨灰的,现在李顺还活着,我没有必要这么做。 虽然我对李顺的话很好奇,虽然我觉得或许其中有什么道道,但我还是决定不这么做了。 我实在想不出骨灰盒里的骨灰有什么好看的。 于是,我打消了这个念头,站起来,折下两朵鲜花,分别放在他们的墓碑前。 这时,老黎和夏季夏雨走到我跟前,看着我。 “这里是我的两位朋友。”我说了一句。 老黎点点头:“年轻的朋友。” 我点了点头。 “也是李顺的朋友吧。”老黎又问。 我又点点头。 老黎没有说话,轻轻叹息一声。 夏季和夏雨似乎也明白了什么,都没有说话。 此时,天空下起了细雨。 凄风冷雨中,墓园里显得更加肃穆。 “爸,我们走吧。”夏雨说着,挽住老黎的胳膊。 老黎点点头,大家于是一起往外走。 快出墓园的时候,迎面过来几个人,有大人有小孩,有女的有男的,女的多。 我认出其中有白老三的姐姐,也就是雷正的老婆。 看到这一行人,我猜到了,他们是白老三的亲属,有白老三的兄弟姐妹老婆和孩子。他们是来给刚刚死去的白老三扫墓的。 雷正不在其中。 我认识白老三的老婆,她却不认识我。 他们神情凄凄地从我们身边经过。 我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老黎看了我一眼,似乎他看出了什么。 细雨朦胧中,我们直接出了墓园,回了星海。 秋彤今天也不在星海,她带着小雪去青岛给流浪老爷爷扫墓去了,四哥陪同去的。 次日秋彤和小雪平安回来。 回来之后,四哥请了两天假,说是要去一趟牡丹江,去给多年前死在白老三枪口下的女朋友扫墓。 四哥是个重情的人。 清明过后,日子继续着。 果然如老黎的直觉,秋彤果然没有任何事,没有人来找秋彤去谈话闻讯。 我不由暗暗佩服老黎的直觉,到底老黎经多见广阅历丰富,很多事都能判断分析地十分准确。他直觉秋彤会没事,她果真没事。 希望老黎的直觉能继续保佑秋彤平安无事。 三水集团的工地建设项目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基本不用我靠心。 李顺老秦自从那晚和我一别,一直没有任何消息,不知道他们是否安全顺利到了金三角。 老李夫妇进去后,断断续续打听到他们的一些消息,听说他们不但被追究出了包庇李顺当年在星海很多犯罪行为的违法事实,还牵带出了很多经济问题,这其中老李占了大头,主要是接受贿赂,有社会的,有下属的,下属为了提拔,给他送钱的很多。 随着老李交代的逐步深入,工安系统内部不断有人落马,都是当年老李提拔起来的。 落马的人中很多都是工安系统内部的中层干部,刑警、巡警、缉毒、特警、经警部门的负责人都有牵扯,甚至还有两个分局的居长和政委。 波及面越来越广了。 星海工安系统内部似乎正在进行一场大洗牌。 但只是波及了中下层,并没有设计到高于老李的层面,甚至没有波及正处-级别的人员。 隐隐感觉,办案人员似乎是在刻意控制着案情的发展程度和涉及的范围。 我知道,老李这次是彻底栽了,栽在雷正的手里,当然也可以说是栽在了自己的手里。 至于老李夫妇到底有多少罪名,到底涉案金额有多少,不得而知。 当然,此时,我也不知道此次星海官厂地震要震多久,到底能波及到那些人。 关云飞似乎被雷正发起的这场侧面反击战弄懵了,似乎一时没有回过味来,暂时没有了动静,偃旗息鼓了。 当然,他会不会真的就此罢兵偃旗息鼓,雷正会不会放弃对他的讨伐,不得而知。 阿来保镖和冬儿仍没有露面,他们一直在消失状态,我侧面试探过几次皇者,皇者对此似乎讳莫如深,丝毫口风都不露。 伍德似乎也沉寂了,这位名字后面有一长串头衔的红色资本家这段时间出头露面不多,在各种正式或者非正式的官方场合没有见到他。 孙东凯也正常了,似乎白老三的死对他不会有任何影响,他又恢复了以前的精神状态,春风满面,谈笑风生。好像他真的没事似的。 似乎,大家都累了,都需要休整。 似乎,在这表面的平静下,一股更加强劲的暗流正在酝酿。 倒是季书纪挺忙乎,在经营各部门蹲了大半个月,说是了解基层部门的工作情况,熟悉工作。至于他到底了解到了那些东西,到底熟悉到了什么程度,只有他自己知道。 不过有一次,在一个周日的上午,季书纪和秋彤单独一起到一家茶馆喝茶,进门的时候我开车恰巧路过,看到了。 对此,我没有多想什么。 既然大家是朋友了,又是同事,喝茶似乎挺正常的。 曹腾的副科级办下来了,集团人力资源部通知曹腾填了表,他被组织部备案了,成为和我一样在组织部备案的副科级干部。 我俩现在平级了,虽然平级,但他还是是我的副手。我的内部粮票比他高半格。 孔昆没事还是会来找秋彤玩,每次在秋彤那里玩完后都会到我这里坐一会儿,闲聊半天才离去。 和我闲聊,她依旧闭口不谈自己千里迢迢追寻而来的男朋友,倒是和我畅谈不少人生和爱情的大道理,发一通感慨。她似乎对我越来越欣赏了,看着我的目光也时不时带着灵动和闪烁。 在孔昆和我闲聊的时候,我有意无意多次把话题扯到海珠身上,扯到公司的旅游业务上。 孔昆曾和我说过这样一段话:“不管全世界所有人怎么说,我都认为自己的感受才是正确的。” 她这段话似乎在表明自己的什么心态,又似乎在暗示什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