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久前的中暑开始,萧施德日渐憔悴,他的精神和力气被一丝一丝的偷偷抽离,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样的思虑和心伤竟要了他的命。 蔡若音当初通过娘家势力给萧衍上的折子,非但没有换来萧衍的关心,反倒让萧衍又加派了一层人手看紧太子府,说是“太子府尚有消息与外界疏通”,萧施德知道后,更是气得几日来连一口饭都很难咽下。 萧施德是死在蔡若音枕边的,这个清晨,蔡若音的经历像个永远醒不过来的噩梦,她不敢碰任何冰凉的东西,茶杯,碗具,甚至连手上冰凉的玉镯,都会让她瞬间想起早晨碰到萧施德身体时的感觉。 “太子妃节哀。” 失魂落魄坐在床角的蔡若音猛然抬起头:“谁让你进来的?!” “回太子妃,在下是奉陛下之命前来。” 蔡若音苦笑了两声:“父皇终于想起殿下了……” 虽然言景知道此时问魏国使者的事不合时宜,可太子死了,魏人会更加有恃无恐,他就更需要弄明白当时太子究竟跟魏国使者说了什么条件。 言景道:“言某奉陛下之命问一问太子殿下,当初殿下与魏国使者究竟许下了什么条件。” “太子殿下就在这里,你问吧。”蔡若音起身朝床上躺着的萧施德看了一眼,走到言景面前坐了下来。 半晌。 “你不问吗?”蔡若音道。 眼前这幅场景别提有多诡异,他匆匆瞥了一眼床上的太子,战战兢兢地低着头在蔡若音面前站好:“回太子妃,若太子妃知晓内情,还望太子妃能指点言某一二,言某不胜感激。” “本宫不知道。” 言景听闻太子妃与太子伉俪情深,他总感觉太子妃是知道的,于是决定硬着头皮一试:“太子妃在府里久居数月,不知外面局势,如今魏人虎狼之心昭然若揭,今日太子殿下的情况事发突然,若是被魏人知晓,怕是建康凶多吉少……并非在下危言耸听,只是若能知道当时太子许给魏人的条件,或许能有转机。太子妃一句话,也许能救百姓免于家破人亡之苦。” 片刻的沉默后。 “魏人狡猾,条件之事只字未提。殿下与宇文泰宇文年……根本没有达成任何盟约。” 言景的心重重一沉,像是已经提前感知了那份家国存亡颠沛流离的痛苦,手在袖子中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入夜后的建康城,像往常一般静谧。可若是你仔细听,会发现那窸窸窣窣的声音跟往日的虫鸣鸟语又有些不同,这细碎的响动中,多了些再怎么小心也掩盖不住的沉重。 城外遥远的瞭望塔上忽而燃起狼烟,这不是大梁的瞭望塔,而是不久之前,文年曾带玉瑶上过的那个塔楼。 狼烟很远,方向又是特定的。除了对这个信号熟知的人,就连建康城的守卫也未必会特别注意到,就算等他注意到,等他明白那究竟是城郊草垛子起火还是敌人的狼烟,一切都晚了。 高云的身影悄然进入三皇子府内。 “三殿下,他们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