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出发去经书讲习还有三日。 天气果真开始凉下来,一年一度的“灯游会”也快要举办了,这样的好天气里,权贵的活动往往是最多的,是以讲习经书挑得正是这样的好天气。 凉风习习又艳阳高照。 但有的人白日见不得,今日一直等到夜里,天全部黑了下来,玉瑶才等到了久违一个旧人。 公主府里太久没有见到能将绯红色穿得这样好看的人了,而自始至终,公主府里将绯红色穿得如此高贵又美艳的人,也只有一个。 “苏愿?!”玉瑶惊叫出声,又飞快地捂住了嘴,她上前几步:“真的是你!” 苏愿一撩袍角,跪下道:“公主。” “快起来!”玉瑶上前扶起他,抬头道:“文年说今晚来的故人,竟是你!”玉瑶又惊又喜,也不忘埋怨:“他竟瞒我这么久。” “快坐。”玉瑶心中喜悦,正要给他倒茶。 苏愿慌忙接过茶壶,倒了两杯:“怎敢劳烦公主。” 玉瑶方才是太激动了,她这才想起,之前苏愿走的时候,身份都还是一个依附着公主府生活的面首。思及此,玉瑶心中动了恻隐之心,不免面露怜悯之色。 苏愿轻轻笑了起来,依旧和煦如风,甚至比一年之前更让人动容。 “公主不必如此,苏愿如今过得很好。” 玉瑶掩住心中情绪,扯了个笑容:“我一直以为你死了……因我而死……” 苏愿笑了笑,将茶杯放下:“公主不必自责,当日的确是苏愿的过错,理应承受责罚。” 玉瑶偷偷抹了把喜极而泣的眼泪,不想被苏愿看到。 她道:“你当日是怎么脱身的,我记得那日是鞠汴亲自检查了的。” 苏愿短暂地沉默,回忆起当时的情况,笑容在他面上褪去:“我当时一心求死,就连我自己也都以为我死了。” 苏愿不喜不怒,甚至嘴角又噙着若有若无的笑:“那日受了杖刑,直到只剩下一口气也没有等到苏府的人来救我。”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狭长漆黑的双眸里满是看淡了生死后的枉然,衣袍绯红如焰,衬得他眉目更是俊冷如夜。 “后来文公子来了,他给了我一颗药。我以为是文府的人来救我了,但那个时候我已经不想求活。活着这般痛苦,而当时我离死只有一步之遥,我选择了死。我想,跨过这一步,我就解脱了。” 玉瑶心中隐隐作痛,当时的她只求是非分明,筹谋又不够周全,若不是文年,她这辈子也没机会听到这些话了。想到这里,她倒吸一口冷气,只能说庆幸。 庆幸他还没死。 “所以我没有吃文公子的药,想让他离开。”说到这里,他笑了下:“但文公子他很聪明,谁的心思在他面前都会被看得一清二楚。所以他立刻骗我说,那是枚毒药,吃了便能了却痛苦。” “所以你就吃了?”玉瑶问,她的手在案几下紧紧攥住,想缓解自己心痛得要命。 苏愿点点头,含笑道:“我吃了,毫不犹豫。文公子果然把当时的我看得透彻。” 他的笑落在玉瑶心里格外心疼。 那时的他,该有多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