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一刻不停歇地往大殿里灌,像是想要把这一个月没吹过的风此刻都吹尽了,文年的袍角被吹得就没有落下过,发丝卷着银丝缎带飞舞在空中,有些凌乱却掩不住这摄人心魄的美。 人在极致恐惧的时候是发不出声音的,高云见文年想他缓缓靠近了一步,吓得在地上连滚带爬地往后退,手上的剑也掉落在地。 风吹得太猛了,忽然吹开了他发间的一条辫子,银色的缎带纠缠着发丝在风中打了个旋儿,被文年一个动作将它从风中扯了回来,毫不慌忙。整个大殿中的人在风中都是狼狈的,文年却依然优雅得如同随手选好一个他最喜欢的武器,他将这条银色缎带握在掌心,另一只手随意在手上缠绕了几圈。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缎带,笑了下,朝高云走去。 这个笑诡异得让人毛骨悚然,就连一旁的宇文泰都不禁打了个寒颤,他从小到大都没见过文年有这么可怕的表情,仿佛七窍流血的不仅仅是玉瑶,还有面前的文年,明明他脸色苍白,眼眶和嘴唇却都红得如好像下一刻就要流下鲜血。 宇文泰心里重新庆幸了一遍还好小时候没跟文年结仇,虽然他这个庆幸已经在他的人生中庆幸过了无数回。宇文泰看着此刻这个诡谲妖异到仿佛不该存在于世间的男人,回想起他那个笑,吓得鸡皮疙瘩又起了一身,简直如同一场噩梦。 忽然间,原本还在犹豫胆小的高从惜,突然从角落冲了出来跪在文年面前,她本想祈求般地扯住文年的衣角,手伸到一半的时候陡然顿住。 电光火石间,她想起文年那句“娶她,不行”,又想起她的兄长是逼死玉瑶的罪魁祸首,还有文年这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气场。无论哪一个原因,都足以让她不敢碰到他。 她慌乱中缩回手,抬起头道:“求求你,求求你,求你饶了我阿兄一命,从今以后,我们兄妹再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文年只是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她伏在地上,双眸中的杀气丝毫没有动摇。 高从惜边说边忍不住哭了出来,她太害怕了,她也开始后悔,后悔没有从一开始就坚定地阻止高云做这一切。 “求求你,求你了,就看在、看在……” 她话到嘴边却顿住,看在什么?看在她曾喜欢过他?还是看在她曾救过玉瑶?这些话她还没说出口就已经觉得太微不足道。 “求求你……我阿兄对你根本构不成威胁,他也是迫不得已,高家的命令我们哪里敢违抗,就连我们的姓氏也是高家赐给我们的……求求你了,你杀了他就是脏了你的手,求你别杀他……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好不好……” 文年忽而失笑,他低头道:“好。” 高从惜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抬起头:“真、真的吗?真的?”可他嘴角还噙着的笑叫她根本安不下心。 文年玩味地看了看手中的缎带,轻轻丢掉她身上:“你说得对,我杀了他确实是脏了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