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几天,我根本没有办法工作,脑筋十分混乱,惟一清楚的是必须开车到机场,找Ben拿回口琴的盒子。 他把口琴盒子保管得很好,我将生锈的口琴放进去,像古董一般,见证了爱情的沧桑。 “你找到程万里了。”不知情的Ben,十分兴奋。 “是的,但他在医院,快要死了!” “这不是重点。”已婚的Ben,口出惊人之语。 “这不是重点??”我扬高疑问的声调。 “女人,只想知道男人还爱不爱她。死活不重要!” “你很没人性。” “我很懂人性。”他肯定地说,“我和我老婆相处三年了,我知道女人想什么。男人活着的时候不爱她,才是悲剧。男人死了以后还爱着她,是永恒的喜剧。” “这么说,当下最需要的喜剧,应该是男人活着,而且爱着她。”我有些觉悟。 “你自己看着办吧!”他又献策说:“你可以现在就寄快递给她,什么都不用说。看了口琴,她会明白的。” “她会追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担心地说。 “你就说,他看来还不错,交代你要将口琴转交给她。他还说:‘只要你收到口琴,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不知所措的我,只好听从Ben的建议,完全照着做。 黄心仪第三天就收到我快递给她的口琴。接到她的电话前,我刚巧打电话去医院,而知道程万里已经先走一步了。我忍着没有告诉她这个悲伤的结局,只把我碰见程万里的经过,大致交代一下。 “他不肯和我联络?”她追问。 “他说:‘只要你收到口琴,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我依据原来写好的剧本,照本宣科说出来,整颗心都在颤抖。 “他——”黄心仪停顿了很久,终于问道:“他是不是,已,经,走了?” “走了?”我紧绷的神经,又被她重重地揪住,“你是说,他,走,到哪里?”反应不过来的我,只好装糊涂。 “一个能永远留住爱情的地方。”她显然已经猜到结局,在电话那头啜泣。 “你怎么知道?”我难过得不能自已。 “男人,一定要到最后一刻才肯松手。” “大概是压抑太久了吧!” “我知道他还是很在乎我的,不然不会千辛万苦找回这只口琴,还瞒着他太太,保存了那么久。”她在电话中说,口气很轻、很缓慢,好象放下了这一生感情的重担。 “祝福他吧!”我强忍着泪水。 “我每天都为他祝福。”她渐渐恢复平静说,“放下这段感情,我才发现自己是个幸福的女人。” “是的。你真的很幸福,有两个男人都爱着你。” “不,让两个男人爱着很痛苦。”她豁然开朗地深呼吸,“当一个女人,心甘情愿和其中一个男人终老时,她才会知道什么是幸福。” “嗯。”我懂了,但无言以对。爱情,太深奥了;却又太简单了。 “你听见了吗?下雨天里的松风声。”她吹奏着那管生锈的口琴。 “我听见了。” 生命中,有些回忆太美,美得不适合在现实生活中重来一遍。下雨天里的松风声,将会一直在属于我的岁月的长廊里,低吟…… 爱情里的悲喜,常在等待与重逢之间交替。最苦涩和最甜美的滋味,莫过于相思。 而相思如酒,若非经过岁月的酝酿与沉淀,品尝不出它真正的滋味。 能懂爱的人,在长长的苦涩中,尝出甜美,誉是人间极品。 不懂爱的人,在短暂的甜美后,尽是苦涩,一生不愿轻尝。 如酒的相思,对只能相爱不能结合的两个人来说,只能浅尝即止,莫要贪杯。微醺,绝对比醉倒更值得回味。 爱情,从来不该以成败论英雄。相聚或分离,也不代表成功或失败。自己能不能在反省与思考的过程中,重新认识自己,重新看待爱情,远比是否拥有爱情更重要。 更何况,掳获对方的人,不一定就同时得到他的心。没有得到他的人,也不见得失去他的心。能同时得到一个人和一颗心,非常困难,但就算得到,也未必幸福。因为,幸福不在于你能得到什么,而是你懂不懂得适当的付出,以及分享。 一段美丽的回忆,好好放在心上,用一辈子的时间,细细地珍藏,就是一种不会再失去的永恒。 匆促决定结婚的人, 若不是太相信爱情,就是根本不相信爱情。 女人,通常是前者——太相信爱情。 男人,则是后者——根本不相信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