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军人才从剧院里出来,横滨忠八郎上车离开,然而士兵并未撤离,依旧把守入口。 他们的确不是来看戏的。 进了剧院,龙總恨恨的道:“这帮混蛋,在中国的地界,整日耀武扬威的。” “小心隔墙有耳。” “我就是觉得憋屈。” “自甲午海战败于日军,千万中国人有谁心里不憋屈?不如人,就得挨打。” 路过休息室门口,原本关闭的屋门被打开,物品虽然陈列整齐,但盛装道具的箱子,明显被翻动过,叶浮生叹了口气道:“你去经理室看看。” 龙總赶紧去了经理室,果然也有翻动的痕迹,他正要找出文书合同,隐约听门外有人窃窃私语,语气似乎不善。 龙總悄悄走到门口,猛的把门打开,只见武戏班子四名年轻人围着圈正小声说话,见到龙總,赶紧站好。 “怎么了?” “龙经理,咱们得干了这帮小鬼子。”说话的叫吴大海,五大三粗的身材,是“班子里耍大刀”的角儿,。 龙總赶紧让四人进屋,关上门道:“你们不要命了?樱花国人带着军队来的。” “只要宰了那个头儿就成。” “然后呢?你们长翅膀飞走吗?” “龙经理,俺们都是河北定广的农民,鬼子来村里抢粮食,王小河他爹,只是抡了一棍子,这帮畜生,架起机枪就扫,在场的人全被打死了,剩下两人想跑,被鬼子抓住,绑在打谷场当活靶子练习拼刺刀,两人被捅了几十下子才断气。” 说话时,吴大海眼珠子都红了,大颗泪珠子往下掉。 “这两人一个是俺哥,一个是俺弟,您说,要不给他两报仇,俺活着干吗?” 另一个叫“瘸子六”的年轻人道:“村里人没走的,都被杀光了,这仇俺们不能装糊涂。” 日军在东北之暴行,通过报纸广播,已经传遍全国,但这些亲历者的叙述,还是震惊了龙總。 “俺们宰了领头的就跑,能走得了算运气,走不了,自当是给村里老少爷们陪葬了,不会连累您的。” “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俺们商议好了,能宰几个是几个,告诉您,是觉得您为人挺仗义,俺们不能坑您,但这事儿,俺们做定了。” 吴大海说的斩钉截铁,毫无转圜余地,龙總沉思片刻后道:“刺杀樱花国军官,不能蛮干,你们有没有计划?” “俺们商量过,鬼子用的是长步枪,只要近身,不如刀好使,晚上俺们几个藏在观众席周围,找机会动手。” 热血一冲头脑,龙總便答应了吴大海。 然而事情似乎比他们料想的还要顺利,晚上横滨忠八郎进入戏院时,并没有带多少随从,除了他,只有三名樱花国军人,两人持枪护卫,另一人三十岁左右的年纪,满头黑发背在脑后,一张清癯的脸面无表情,死鱼般的眼球,混浊无光。 他与横滨忠八郎同坐在观众席的中央位置,两名士兵,分别坐在同一排的最边位置,吴大海四人,一人在入口处埋伏,另外三人假装剧场工人,端茶递水。 “龙先生,我们来这儿,就是为了一睹分裂奇术之风采。”横滨忠八郎道。 “不会让你失望的。”龙總说罢,暗中和吴大海使了眼色。 节目有条不紊的进行,一场滑稽戏后,就是龙總的分裂奇术,他并没有带孟水琼,独自一人上了台。 为了掩盖枪声,龙總将音乐的音量调到最大。 节目开始后不久,只见二人手持短刀,悄无声息的靠近两名樱花国军人,手起刀落,利落的干掉二人,接着吴大海取出藏在座位下的“青龙偃月刀”。 这刀足有一丈长,刀杆成人手臂粗细,偌大的砍刀刀身,被磨得异常锋利,闪烁着耀眼的寒光。 四人,分前后围住横滨忠八郎二人,慢慢逼近。 此刻,站在舞台上的龙總,反到成了观众。 面对四名身强力壮的杀手,横滨忠八郎恍若未见,两眼一动不动的望着龙總,他身边的年轻人,则缓缓起身。 死灰般的双眼,永远只盯着前方一点,动也不动,对方四人,也不在他目力之内,只见他缓慢的将双手袖口捋起,露出蜡黄如鸡油般的皮肤。 这人的双手大而干瘪,指甲狭长弯曲,看来就像是一对鹰爪,他用左手托着盖碗茶,平举至胸口。 吴大海挺起大砍刀,顺着身前横扫而出,空中精光闪烁,暴起一片扇形银光,卷过着劲风,就要将他一刀两断。 然而面对这排山倒海一般劈来的钢刀,年轻人却不闪不避,托着茶杯,迎刃而上。 “咣当”,暴起银光,撞击在玻璃茶碗。 力道居然消失了。 只见蒲扇般硕大的刀头,稳稳砍中瓷杯,强悍的力量,使得刀锋不停震颤,然而年轻人却稳稳托着茶杯一动不动,瓷杯非但未破,甚至连茶水都未溅出半滴。 这人会妖法。 龙總下意识的想,此时另外三人,各抄家伙,分三面逼近。 那人伸出食指,在茶杯一侧轻轻敲击,虽然音乐声震人耳,但他敲击茶杯时发出的脆响声,却能穿透过响亮的音乐,在场每一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当啷”,一条水柱,顶着杯盖激射而起,年轻人随手一扇,水柱化为无数水珠,对吴大海激射而至。 这一掌,看似随意,但所用力道之妙到巅毫,弥漫空中的水珠,每一滴都如拇指大小,水珠表面,闪烁着五彩光芒,仿佛彩玻璃做成的弹球。 美丽的水珠,却堪比凶猛暗器,尽数撞在吴大海胸口时,发出“噗噗”声响,居然穿透了他的身体而不散形,水珠混合了鲜血,变为“血珠”从吴大海背后穿出,又飞出十几米远,才落在地下。 吴大海胸口一片血肉模糊,犹如中弹一般,年轻人则在茶杯底部一搓一抛,茶杯旋转着腾空而起,杯子里的茶水一圈圈洒出,在空中散成无数细小的颗粒。 他所在之地,很快便被一股水雾包裹。 水雾的温度奇高,热气蒸腾,但凡沾到人体,便会烫伤,眨眼间,另二人裸露在外的皮肤被烫的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