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有不少摆地摊的,各色物品都有,张扬时不时蹲下来看看,但都没有发现什么好货,无非是些仿制或现代生产的工艺品,材料粗糙,做工拙劣,做旧痕迹明显,完全看不上眼。 不知不觉间,张扬对古玩的鉴赏能力,已经今非昔比,一眼扫过去,就算不能确定这个古玩的具体年代和相关属性,起码也能看出是否有贼光,或是有包浆。 他正低头看古玩时,忽然一声娇俏带着惊喜的声音传来:“张扬!” 张扬愕然抬头,看到白芷从路边一家古玩店里跑出来,一脸的潮红,兴奋得似要张开双臂,如蝴蝶般飞过来。 “白芷!”张扬微微一笑,心想白景明在省城开古玩字画店,原来也是在清水塘古玩街。 “你怎么来了?是来找我的吗?”白芷羞涩的一笑,脸色红扑扑的,拉着他的胳膊,往店里拉,“我们初八来的,刚开业哩,我玩几天就回福田去。来,到店里坐。” 既然遇见了,没有过门不入的道理,张扬笑着点点头,随她走了进去。 “爸!你看,谁来了?”白芷高兴的喊道。 白景明正和一个顾客谈生意,看到女儿领着张扬进来,笑着打了声招呼:“小张来了,随便坐,我一会就好。” 张扬喊了声:“白叔好,你忙,不用管我。” 白景明开的是一家古玩字画店,只有一间门面,里面琳琅满目,墙上挂满了书画作品,架上堆满了各类古玩,虽然不及博雅轩气派豪华,倒也清雅别致,比起大店铺来,这小店更有做生意的味道。 趁白芷倒茶的功夫,张扬背负双手,看了看店里的货。 白景明的店虽小,但卖的货却真,就像他以前说过的那样,做古玩生意的,绝不制假售假,更不知假卖假! 货真价实,是古玩行能长久生存下去的根本和基础。 从店里的货来看,虽然都不是太名贵的东西,但起码是真货。 店里除开白家人,只请了两个人,一个是上了年纪的装裱师傅,另一个是个青年人,负责做些杂活。 谈生意,讲买卖,都是白景明夫妇亲自上阵。 白景明正和一个老者谈一幅古画的价钱,他出价五千,对方压到三千八,两人就这么胶着,谁也不肯让步。 “老先生,我这店里,标的都是实在价,童叟无欺,不像其它店里,把价格标上天际,顾客可以坐地还钱。这幅画,是当代著名山水画家齐东山的大作,收藏价值极大,我四千三收来的,只卖您五千,等于赚个车马费和房租费。”白景明做生意的口才还是有的。 “呵呵,古玩字画,利润最高,老板,你说没赚钱,说出去谁信呐?齐东山的画,市场价就在三千多点,我给你三千八,已经是很高的价了。”老者一脸的油盐不进,反正就是认定这个数不松口。 “那就没办法了,”白景明无奈的摇了摇头,“三千八,我还要亏本,要不,您再到别处看看?” 张扬听了,走过去问道:“齐东山的画?老先生,你不要的话,我可以看看吗?” 古玩行有规矩,你看上的货,如果在别人手里,你是不能截胡的,更不能在旁边七嘴八舌,干扰别人的判断。 只有等别人放下来,确定不买了,你才可以和老板谈。 所以,张扬想看这画,先征询老先生的意见。 老者摆摆手:“这么贵,我不会买!你想看便看。” 他说不买,但也没有立即离开,显然想看看张扬怎么评价此画。 白景明打开画轴,挂在墙壁上,说道:“这是我从外省收回来的,也是碰巧了,那家人搬到国外去,把东西都处理掉,听说他家是齐东山的朋友,齐东山还没成名之前,就送了这幅画给他家。” 张扬只看了一眼,便暗自喝彩。 书画这一行,虽说古者为贵,但古代的书画真迹,却是有限,而且价格昂贵,又极难流通出来,因此,书画店做的,大都是近现代名家作品,价格不贵,又具收藏价值。像黄宾虹、于非闇、朱屺瞻、刘海粟等画家的画作,收藏潜力都不低。至于齐白石、徐悲鸿等大师级的作品,价格早就让人高山仰止了。 齐东山是现代杰出画家、美术教育家。早年专工油画,苍古沉雄。后潜心于泼墨山水画法,笔飞墨舞,气魄过人。晚年运用泼彩法,色彩绚丽,气格雄浑。 他的画,现在市值并不高,十年之后,画家忽然病逝,他的画作才被市场看好,行情一路看涨,翻了百倍都不止! 白景明收的这幅泼墨山水画,是齐东山早年转型时期的作品,但也看得出气势磅礴,有大家风范。 张扬点头笑道:“白叔,这画五千?我收了。” 白景明笑道:“你收了做什么?这是当代画家的画,不收藏个几十年,是很难升值的。” 张扬笑吟吟的道:“买回家挂墙上,当装饰也好,几十年后,说不定就变成无价之宝了。” 说着,他就要掏钱买下来。 他是真看中了这幅画的升值潜力。 一听有人抢着要,那个老者马上大手一挥:“那不行!这幅画,是我先看中的,你可不能抢。” 张扬愕然道:“老先生,你刚才不是说,你不要这幅画了吗?怎么现在出尔反尔了?” “我还没有离开,随时可以买!我只答应让你看看,可没说让给你!”老者一边说,一边掏出钱来,数出五十张大票子,拍在柜台上,然后上前卷起画轴,掉头就走。 “哎,老先生,把画包一下再走!”白景明收起钱,在后面追着喊。 “不用了!”老者头也不回,摆了摆手,健步如飞的走远了。 “这?”张扬不由得失笑。 白芷泡了茶,放在旁边,看着这一幕,抿嘴笑道:“张扬,多亏你急中生智,加强了他买画的决心,不然,他还能磨半天嘴皮子。” 张扬苦笑道:“我可不是陪白叔演双簧,而是真的看中那画了,收藏个十几二十年,翻几十倍、甚至上百倍都有可能。” 白景明做成了生意,颇为高兴,说道:“小张,你来得正好,刘萍回家做中饭了,一会就好,你也一起。” 张扬答应道:“那我就不客气了,麻烦你们了。” 白景明故作不高兴的道:“你这么说就见外了。大正月里,你初六来给我们拜年,我们都没能留你吃饭,现在你来了,岂不是正好?白芷,去买点水果和瓜子花生来。” 白芷清脆的应了一声,从柜台里买了些零钱就出去了。 张扬和白景明谈论起生意来。 “生意不太好做,初八开门到现在,就做成了刚才这一桩生意。”白景明轻声叹道,“古玩赚钱,但我没有合适的收货渠道,来这边卖货的人倒是很多,但十之**都是江湖骗子,随便请个人看一眼,就能揭穿了。上次好不容易碰着梁其超副所长,以为是个真货了吧?结果还是打了眼。” 张扬不好接口,说道:“白叔,古玩这一行,水很深,你要是真想入行,就一定要多学习,增长阅历,不然,很容易被人欺骗。而且,收藏圈里不打假,古玩行里不退货。打眼捡漏,全凭眼力,所以一定要看准了。宁可三不收,不可一定要。” 他本是忠言,也是无心之话,但听者有意啊,白景明还以为他是在说上次找罗贵民退货之事哩! “哎呀,规矩我也懂的。”白景明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上次去找罗贵民,主要是气不过,他们明知道是假的,还要来欺骗我,如此无情无义,不讲交情的人,就是想去骂他几句而已。唉,不提也罢。” 张扬想提醒他多学习,注重古玩知识的积累,没想到他却朝这方面想,倒不好继续,话锋一转,问道:“我刚才从那边走过来,看到一家好大店铺,叫博雅轩,你可知道东家的来历?” 白景明对此,知之甚详,呵呵一笑,说道:“博雅轩啊?那可是省里最大的古玩行。他们的规矩,比我们更严格了。东家姓陈,是世家望族,听说在京津沪等大城市,都开了分号,总部还在京里呢!他们当家人,叫陈伯庸,在古玩圈子里,算得上一号人物,还是国家收藏家协会的荣誉主席呢!” “哦?这么有来头的人?难怪能开这么大的店子。”张扬只是聊聊家常,对自己之前卖古董的事,只字不提。 白芷买了东西过来,大家一边吃,一边聊天,十二点的时候,白景明带着张扬和女儿,一起回家吃饭。 白家在省城买了套小居室,平常住也是够用了。 三人走在路上,忽然前面走过来一个瘦猴样子的人,胳膊撞了一下白芷。 那人怀里抱着的一个花瓶,哐啷一声,砸落在地上,摔得稀烂。 “喂,你打烂了我的古董花瓶,快赔钱我!”那瘦猴伸手便来抓白芷的手臂,大叫大嚷道,“我这花瓶,三千块钱买的!你赔我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