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吧。” 谭林静叹了一口气,因为雨势太大,轿车已经熄火了很多次,若是按照这个速度行进,到晚也赶不到茶坝镇。因为茶坝镇一直将汛情的真实情况隐瞒,县委根本不知道当地的汛情实况,如同赵普的决定一样,谭林静也是选择茶坝镇作为视察的第一站。 谭林静清秀的眉头皱起,她暗自捉摸着当地的情况,一方面是担心汛情变得更加复杂,另一方面是担心唐天宇的境况。 “老板,前面还有十几里路呢,若是现在下车的话,得走许久才能到茶坝镇政斧了。”刘恒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他倒是不怕冒雨赶路,只是关心谭林静的身体吃不吃得消。这么大的雨,若是走过去的话,很容易体力不支。 “十几里路,加快点速度,一个小时该是能走完的。如果在车上等雨停下来,还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呢。”谭林静从自己带的行李包里取出了雨衣,穿上了雨靴,主意已定,道,“车子就先放在这里,我们先去茶坝看看,刘师傅,你就在车上等着我们吧。雨停了之后,便直接去茶坝镇政斧等我们。” 司机刘师傅点了点头,刘恒知道谭林静决定了的事情,很难改变,便有些慌乱地将自己身上的雨具穿了起来,然后跟着谭林静下了车。刘恒此人虽然能力不是很出色,心胸也不够宽阔,但对谭林静足够忠心,万事都以谭林静的命令为上。 雨声伴着雷声轰鸣,路上的可见度很低。刘恒走在前面不时地看一眼谭林静,发现她脸上从头到尾都保持着冷静坚毅的神色。刘恒不由得心中感动,这便是渭北官场女强人谭林静的本色啊。 谭林静与刘恒行进的速度很缓慢,大约花费了四十分钟的时间,才问到了茶坝的位置,然后又花费了半个小时的时间,谭林静和刘恒终于看到了茶坝的远景。 茶坝位于千风湖的下游,湖水绵延而下,汇聚峡江。 倾盆大雨中的茶坝显得威武壮观,因为雨势太大,所以每过一段时间,水闸不得不泄洪一次。滔滔不绝的水瀑滚滚冲落,让人感叹壮观之美。茶坝是一条绵延数里的灰色泥石路,足有近百米高,但如今暴雨来临,水位已经接近脚边。 “若不是雨季,这里倒是一个值得开发的风光地带,顺着茶坝而上,可以看见山峦叠翠,绿水蓝天。”谭林静感叹道。她想起了已经调离,早先管旅游开发的王副县长曾经有过这么一个提议,后来因为茶坝镇的情况太特殊而被否决掉了。 “老板,坝上现在有不少人,看上去是在堆沙包。茶坝镇的那些官员们也不是太混,知道这次暴雨的严重姓,已经做好防汛动员了。”刘恒望着坝上人流攒动,有点惊喜道。 “我们过去看看吧,如果防汛工作已经开始了,我想赵书记应该能安心了。这次洪水来势非常凶猛,但只要措施解决得好,总不会造成太大的损失。”谭林静加快了步伐,而刘恒紧跟其后。 靠近茶坝之后,谭林静被人拦下来了。却见一个中年矮个汉子拦住他们道:“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这里在施工,闲杂人等是不准进去的。” 刘恒走过去,掏了掏口袋,发现烟盒早就因为泡水太久,里面的烟都没法抽了,有点讪讪道:“我们是县里来的,想见见你们领导。” “领导现在在忙着呢,没时间见你们,这里很危险,你们赶紧离开这里吧。”那中年男人不耐烦的挥了挥,朝着旁边的人吼了几声,指挥他们往危险处去了。 现场的确很乱,这矮个中年男人也是好心意,不想刘恒和谭林静遇到什么危险。 “老板,这里挺乱,也挺危险,要不咱们还是去镇政斧吧。”刘恒见矮个中年男人不鸟自己,若是平常的话,早就发火了,但现在处于防汛期间,特殊时期,万事从简了吧。 “去镇政斧做什么?这里是第一线,最能够了解汛情的地方,我就在这里看着了,你去政斧那边将黄超能及熊福平给我喊过来。”谭林静不再搭理刘恒,独自往大坝更深处行去。 刘恒呆开了一眼穿着雨衣在暴风雨当中显得非常单薄的谭林静,无奈地摇了摇头,迅速往茶坝镇政斧的方向走去。 谭林静的眉头舒缓开来,尽管看上去堤坝的场面混乱,但实际是有条不紊,这些护堤的人员各有分工,有些人是专门负责抗沙袋的,有些人是负责丢沙袋的,还有些人正在挑泥沙做沙袋。 堤坝上风很大,夹杂着雨水,拍在脸上生疼。谭林静又往前面走了几步,又被人拦住了。 “林静县长?真的林静县长吗?你怎么会在这里!”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对面飘来,谭林静在雨柱中勉力抬头睁开了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番,却见是唐天宇的秘书房娟俏生生地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谭林静对房娟一直没有太大的好感,总觉得房娟太过于年轻,做事看上去风风火火,但没有老练成熟的气息,并不适合做秘书。谭林静甚至曾经想跟唐天宇建议要换掉房娟,不过还是忍住了,她不想让唐天宇认为自己是吃醋,才作出这么一个要求的。 后来谭林静也曾经冷静地认真想过,或者自己真的是吃醋了吧,总觉得房娟跟在唐天宇身前身后的模样,很扎眼。 女强人,也是女人,嫉妒之心,很可怕。谭林静虽然嘴上说要让唐天宇当自己的情人,不想去过多干涉他的私生活,但有几个女人愿意自己的情人被一群莺莺燕燕围着? 房娟对谭林静一直带着敬畏的态度,总觉得这个女县长不可靠近,与自己交谈的时候,总带着一种很不屑的神情,她并不知道这是女人对女人的冷漠,只觉得林静县长是一个严格要求下属的女领导。 “我过来视察茶坝镇防汛工作准备得如何。唐县长,人在哪里?”谭林静见到了房娟,放了心,知道唐天宇不会出事,约莫就在这附近了。 “林静县长,您来的正好,赶紧去劝劝唐县长吧,他现在正在抗沙袋呢。说要跟茶坝镇第一大力士比赛谁抗得多。他已经连续抗了一下午了,我害怕他的身体吃不消。”房娟脸上露出了无奈之色,她也曾去劝阻过唐天宇,不过哪里有用,这时看到了谭林静就像看到了救星,暗想林静县长是唐哥的领导,若是她要求的话,唐哥一定能够采纳。 “嗯?虽然说深入群众当中是一件好事,但唐县长还是得考虑到县委的形象,不能任意妄为。”谭林静在房娟的带领之下,往前面走去。 茶坝之间有一个很大的水闸,这里是管控大坝水位的重要位置,因此必须要首先保证这里固若金汤。谭林静远远地便见到水闸那边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雨中扛着六个沙包。这些沙包每个都有三四十斤,六个加起来少说也得有两百斤。 唐天宇身边的那个汉子,比唐天宇还得高了半个头,约莫两米的样子,也抗着沙包。与唐天宇相比,提着六个沙包,显得更加轻松了些。 终于扛到了指定位置,唐天宇因为脱力,直接躺在了沙包上面,哈哈笑道:“高立,我认输!茶坝镇的大力士,名不虚传啊。” 高立伸手将唐天宇拉了起来,笑道:“唐县长,你是我第一个佩服的人。我从小练过功夫,有底子在身,而您在是读书人。你这不叫输。” 唐天宇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他当然没输,赢了茶坝人的人心。 镇政斧发布防汛通知之后,只有近百个乡亲在第一时间赶到了茶坝,一开始大家都很慌乱,最终唐天宇将乡亲分成了三个组,每个小组指派了一个镇领导做指挥。谭林静和刘恒在坝头看见的那矮个中年男人便是副镇长朱友明。 分配过工作之后,唐天宇脱了衣服,跟大家一起做防洪防汛工作。大家都知道唐天宇是县里派下来的年轻干部,不由得被他感染,一起上阵。随着雨越下越大,过来防洪抗灾的百姓,也越来越多了。 唐天宇在抗沙袋的过程中,发现了高立这个壮汉,有意调动乡亲们干活的气氛,便主动约战打赌,看谁扛沙袋扛得多。在持续抗了近百个沙袋之后,唐天宇终于体力不支认输了。而高立则被唐天宇的精神给感动了,他原本以为唐天宇作为一个副县长,打赌不过是做做样子,但唐天宇干得很认真,两个小时的时间里,抗的沙包并不比自己少多少。所以高立认可了唐天宇,而在一旁关注着两人的茶坝镇的乡亲们也认可了唐天宇。 “唐天宇,你给我上来!” 唐天宇正准备再去抗两个沙包,突然发现有人喊他,便迎着声音望过去,却见一个女人的身影俏生生地立在坝上。看不清楚那女人的脸,但唐天宇知道,是她来了。 她怎么会来这里?雨这么大,交通根本没有办法直达此处,是走过来的吗? 谭林静站在那里,站在雨中,抖动着身体。 她在众人面前总是会喊他“唐县长”,不过此刻没忍住,激动地直接喊了声“唐天宇”。 谭林静不承认她哭了,肯定不会被唐天宇的行为所感动。 这该死的暴雨很大,谁也看不到自己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