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上这么个丈人,李骁也真是够够得了。 身为老丈人,亲眼看到女婿和冯美珠那样子后,不但被一万块轻松收买,还有脸拍着他的腿,满脸羡慕的说什么,得女如此,夫复何求! 这老东西,不是脑子有坑,就是还有对不起丈母娘的想法。 看来,还是欠管教。 要不要引诱他,说出心里话,偷着录下来,发给丈母娘? 李骁刚升起这个念头,就立即否决了。 真那样,会出人命的。 没看到开车的老田,不住看后视镜,满脸的羡慕吗? 老陆的一路叨逼中,正午刚过,车子来到了燕山县的磨牙峪。 盘山公路,弯弯绕绕,坡度很大,让人心惊,但路况很不错,不愧是在基建狂魔的国度。 道路两侧风景迷人,空气质量格外好,就是路上车辆行人什么的,很少。 燕山县以前穷,是穷在深山,交通不便。 现在经济有些落后,和交通无关,主要是因为这边是云海的后花园,不许开发,更谈不上有什么企业进驻,当地百姓的收入,除了进城打工外,就是果园。 以苹果,桃子,栗子还有鸭梨之类的为主。 梯田里的农作物,主要是小米。 本来,水果种植业发展好了,也是致富的门路。 可是随着人们“国外月亮圆”的思想,和商家的极力鼓吹,当前国内的高价水果市场,几乎全被外来产品所垄断。 不说别的,单说那车厘子吧。 据商家说,每天吃一斤那玩意,绝对是延年益寿,排毒养颜,大鱼大肉往死里吃,不用运动,也能保持好身材,绝对是各级消费者,梦寐以求的绝佳仙品。 只是,那玩意多少钱一斤? 当地苹果桃子的,又是多少钱一斤? 这就好比国产回力,和阿迪耐克的差别,双方,压根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再加上人们的“贵的,就是好的”消费理念,燕山县的水果业很惨淡,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继而连带当地经济,发展脚步跟不上,也是很正常。 李骁看着路边的果园,随口问:“既然车厘子之类的赚钱,为什么,大家不大力种植车厘子?我记得,商场上有句名言。只要我国极力发展的产品,国外早晚都是倒闭的份。” 开车的老田,立即找到了显摆的机会:“植物不是手机之类的产品。只要有技术,有生产线,哪儿都能生产。它们对水土、日照等自然环境,有着很高的追求。江南为橘,江北为枳,就是这意思了。” 李骁点头,表示言之有理时,却看到老丈人满脸的鄙夷。 这是在暗骂李骁:“连这些常理知识都不懂,你除了整天沾花惹草,惹事生非外,还能做什么呀?我真纳闷,你怎么还有脸活着,给我在这丢脸!” 李骁真想一拳,打断老陆的鼻梁骨。 算了。 这老东西的脑子再有坑,也是老丈人,不看僧面看佛面。 滴,滴滴! 老田轻轻点了几下喇叭,车子缓缓停下。 磨牙峪,到了。 呷,呷呷! 李骁刚打开车门,一群鸭子呷呷的叫着,从旁边树林内冲出来,急促摆着肥肥的屁股,涌向不远处的河边。 两个十来岁的孩子,挥舞着小鞭子,不住吆喝着鸭群,用好奇的目光,看着这几辆车。 刚要下车的小方记者,立即昂首挺胸,面带傲娇之色。 不远处的木墩上,坐着几个晒太阳的老头老太,也都看向这边。 足足五分钟,那群鸭子才呷呷的经过,路上留下了些许灰白色物,让小方记者看一眼,就想反胃。 李骁倒是不在意,却也肯定不会故意去踩那些东西,抬头随意打量周围的环境。 燕山县的经济落后,磨牙峪很穷,但这是和云海市区相比较。 虽说村里的房子,大部分都是青黑色石头垒砌,街道弯弯曲曲也很狭窄,但这要是放在云贵那边的偏远山村,磨牙峪就是县城。 放在非洲某些国家,这儿就是天堂! “怎么没人来迎接我们呀?” 小方记者拿出话筒,皱眉抱怨了句。 记者们,早就习惯了出这种任务时,就会被当地负责人、老百姓众星捧月的场面。 不过她刚抱怨,就感觉左脸隐隐作痛,慌忙看了眼李骁。 李骁听到她说什么了,却绝不会因此,就对她有任何的意见。 他也纳闷。 虽说随着国家越来越强大,绝大部分百姓都脱贫了,绝不会像上世纪五六十年代那样,看到慰问品就像看到亲人那样,但怎么着,也得有管事的负责人,在这等着接待他们吧? 李骁挠了挠贼秃,问老陆:“丈人哥,难道你事先没和这边沟通好?人家,不知道咱们今天来?” “说好了啊。要是不说好,我们怎么会来?” 老陆不解,拿出手机:“我先给陈大富打个电话。” 陈大富,是磨牙峪的首席村官,上推一百多年,和陈惠祯是一个老祖宗。 他刚拿出手机,李骁就看到三四个人,脚步匆匆,走出了村子。 老陆也看到了,收起手机,指着一个花白头发的男人:“来了。那就是陈大富。” 陈大富也就四十多岁,却是个少白头,显得格外成熟,稳重。 “陆副会长,您好,您好!” 陈大富加快脚步,满脸含笑,老远就伸出了双手。 老陆最喜欢和人握手时,他一只手,别人却用两只手了。 这样,总会给他一种我逼格很高的自豪感。 “这位是李理事。” 老陆矜持的笑着,给陈大富等人介绍:“这位云海日报的记者老田,这是小方。” 在老百姓的潜意识内,所谓的理事,基本都是混吃等死的关系户,不用当回事。 但他们,却会高看记者群体。 无冕之王,妙笔生花,很多时候是好是歹,全看他心情。 不对。 是全看招待的周到,不周到。 老田俩人这才找到一点感觉,比老陆更加矜持的笑着,先后和陈大富轻轻搭了下手。 李骁被冷落后,当然不会在意。 反正李骁也知道,今天过来,就是给陆副会长当马仔,衬托他老大的超然风度,可不能太抢镜了。 双方寒暄半晌,陈大富看到三个箱货后,脸上的笑容,明显真挚了很多,连忙有请诸位,去村里最高档的酒店,天东酒家,给他们接风洗尘。 天东酒家,是三间大瓦房建筑,篱笆墙,院子里跑着几只鸡鸭,一条汪汪乱吠的小土狗,颇具田园风采。 尤其兼职服务生的老板娘,腆着一张红胖的脸迎出来后,两个记者都停住了脚步。 就连三个箱货司机,也都相互对望了眼,感觉还是在车里随便对付点,为好。 老陆也是这意思。 他左手掐腰,右手抬起,挥斥那什么什么的风采,说不忙吃饭,还是先去户下走访,把张会长的意思,送给孤寡老人和军属们。 李骁知道,丈人哥这是惦记着,那一食盒的御膳房佳肴呢。 不过既然自己带来了吃的,也没必要再去天东酒店,麻烦黑胖的老板娘了。 大善人来送温暖,却不吃村里的饭,陈大富等人都很感动,立即带他们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了后村。 村后不远处,也有一条盘山路,直通镇子上。 李骁等人来到后村后,才发现几辆轿车,就停在下面不远处的路边。 陈大富等人簇拥着老陆,走向一颗大槐树下时,抱歉的解释:“陆副会长,刚才忘记和你说了。那会怠慢诸位,是因为村里来了贵客。还是国外来的,也是慰问我们村的困难户,和军属。” 老陆愣了下:“什么?外国人来磨牙峪,做慈善?” 李骁也有些奇怪时,老田脑子却转的很快:“老陈,磨牙峪的某个村民,有海外关系?” 陈大富回答:“估计是这样。” “为什么是估计呢?” “因为,我们村,谁都不认识那些外国友人。” 陈大富解释:“那位带队的女士,只说他们这次过来,是帮一个姓李的朋友,前来慰问的。” 陪在身边的一个中年妇女,可能是妇女主任,插嘴:“他们真大方。孤寡老人,每人十万块。军属,每家二十万。这下,可算帮陈宏凑够老婆本了。” 她的语气酸溜溜,明显是痛恨自己,怎么不是孤寡老人,有个当兵的老公,或者儿子也行啊。 十万,二十万的现金砸出来,别说是妇女主任了,就连陈大富都眼红不已。 老陆等人来了后,没看到陈大富,是因为他们在这家眼红。 同样,也是陈大富等人,虽然看到老陆送来的慰问品量大,却为什么不怎么热情了。 老陆皱起了眉头。 没谁规定,帮孤寡老人,慰问军属时,绝不能送现金,尤其十万二十万的送。 但这种慰问方式,明显太简单,直接,粗暴。 很容易改变慈善的本质,让被帮助的困难者,心态发生变化。 不劳而获,受很多人的喜欢。 “出去!你给我出去!我们家,既不稀罕你的钱,更不欢迎你这种忘记祖宗的假白皮!” 一声怒吼,忽然从大槐树下的院子里传来。 接着,一些红彤彤的钞票,从大门内飞洒了出来。 怎么回事? 老陆下意识的抬头看去时,陈大富脸色大变,抬手在腿上用力拍了一巴掌,低声骂道:“我就知道,陈宏这个兔崽子,会和外宾闹出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