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季先生和微凉篇 季乔有些茫然,他才上幼儿园,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样的突发状况。 “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问,季乔抿着唇没有回答,伸手推了推女人,他有点害怕,想回家,不想和这个女人待在一起。 “别怕,外婆不会伤害你的,外婆只是想跟妈妈说说话,你先和外婆一起走好不好?” 不好! 季乔死死地抓着手里的糖果,挣扎得越来越明显。 他不要跟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外婆走,他不认识她,他只想回家,再不回去,爸爸又要抢妹妹的吃的了。 季乔挣扎得厉害,渐渐引起周围过路的人的注意力,这里是高级幼儿园,如果一直待下去,会被幼儿园的安保人员发现,赵兰强行把季乔抱起来往旁边跑了几步。 “救命啊!” 季乔突然喊了一声,赵兰连忙伸手捂住季乔的嘴巴,季乔手脚并用,对赵兰又打又踹,路人纷纷停下来看着她,赵兰有些窘迫,想了想,突然抬手在季乔屁股上打了一下。 季乔被打得有些懵,虽然有时候他太淘气,爸爸也会动手打他,可打完都不怎么疼的。 赵兰这一下力气不小,现在又是夏季,季乔只穿着T恤短裤,屁股结结实实挨了一下,自然是很疼的。 “要什么玩具!姥姥不是跟你说了没钱吗!怎么这么不懂事!?” 赵兰训斥着又打了季乔几下,屁股疼着,季乔终于反应过来,豆大的眼泪断了线似的滚落,可没有声音,他只是眼泪汪汪的瞪着赵兰。 赵兰被看得有些受不了,从包里拿出一个棒棒糖塞进季乔手里:“吃个糖,不许哭了,等以后爸爸妈妈挣到钱了再给你买玩具好不好?” 路人见状都以为赵兰是在训斥自家不听话的孩子,纷纷散去,赵兰赶紧把季乔抱到附近的快餐店, 她其实还没想清楚自己把季乔抱来想干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已经被逼到穷途末路,只有乔微凉能帮她。 赵兰帮季乔叫了一个猪扒饭,季乔看都没看一眼,只是一直无声的流泪,一双眼睛早就哭得红肿不堪。 “快吃。” “……” 季乔沉默的看着她不说话,赵兰把饭往他面前推了推,季乔还是没动。 赵兰知道自己把孩子抱过来不是什么小事,可等她恢复理智的时候,事情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她只能硬着头皮走一步看一步。 心情有些急躁,季乔又闷着不吭声,赵兰有些冒火,威胁道:“如果你不乖乖吃饭,我就把你卖到山沟沟里去!” 话音刚落,快门店的门被推开,男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迈着长腿一步步逼近,唇角勾起漫不经心的笑:“顾太太,你刚刚对我儿子说了什么?” “……” 明明男人笑得云淡风轻,赵兰坐在那里却只觉得后背发凉。 她没想到,季臻会这么快找过来,她只是想见见乔微凉而已。 “季少,严格说来,我是孩子的外婆,我有权利见我的外孙。”赵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量平静的开口。 “我妻子姓乔,我的岳父也姓乔,和顾太太好像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季臻说着伸手拎着季乔的衣领一抛,单手把他抱在怀里,季乔立刻抱住季臻的脖子,脑袋也埋在他怀里。 脸上未干的泪痕让季臻感觉到很明显的湿意,季臻抬起季乔的脸看了看,小家伙的眼睛已经红肿得没法看了。 “挨揍了?” 季臻问,季乔绷着小脸没吭声,可脸上的委屈很明显。 赵兰有些坐不住了,她开始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要打季乔那几下,孩子皮肤娇嫩,要是季臻现在扒开季乔的衣服察看,季乔身上肯定会有印记。 “季少,不管怎么说,微凉都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我和她之间有割不断的血缘关系。” 季臻好像听见什么有趣的论调,挑了下眉,抱着季乔坐在赵兰对面。 “把我儿子带到这里来,顾太太,你就让他吃这个?” 赵兰窘迫,脸有些发烫,且不说慕天早就不是以前那样的风光,没了顾纪生做依靠,她这个顾太太根本就是有名无实,想到顾飞扬把她扫地出门时说的话,赵兰就觉得难堪至极。 她现在身上,根本就没什么钱。 当初她嫁给顾纪生,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爱他,是她先遇到顾纪生的,也是她先怀上乔微凉,所以她从来不觉得自己破坏了别人的婚姻。 可是这么多年养尊处优的阔太太生活早就让她忘记了初衷,从云端落入泥泞,她才发现,原来她并不是可以做到同甘共苦的那种人,她已经被物质化了。 她想要得到优渥的生活,想要继续享受人生,所以,在被顾飞扬赶出顾家以后,她只能找上乔微凉。 “季少,不管怎么说,我是微凉的母亲,我想见她。” 季臻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她说话,低头刮了下季乔的鼻梁:“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如果有人欺负你,就十倍百倍的还回去?” 季乔摇头,他还没有被欺负过,所以,季臻也没有告诉过他这些。 “是我错了。” 季臻说完起身,一把掀了桌子,碗摔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店里的人都闻声看过来,季臻却没有理会这些目光,抬脚一踩,桌子‘啪’的一声碎成片。 脚在碎片上用力碾了两下,季臻朝收银台看过去,一脸平静:“不好意思,私人恩怨,一切损失,我赔。”说完放了十来张钞票放在邻桌,店员立刻跑来拿了钱回去。 季臻拍拍身上不存在的木屑,重新坐下,捏捏季乔的鼻子:“以后该怎么做,懂了吗?” 季乔抱着季臻的脖子点点头。 早在季臻掀桌的时候,赵兰的脸就变得煞白,现在季臻坐在她面前,她只觉得自己快被这个男人浑身散发出来的强大威压逼迫得有些呼吸困难了。 “顾太太刚刚是不是说想见我太太?” “是。” 赵兰硬着头皮回答,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季臻拍了拍季乔的背,脸上的表情有些嘲讽:“顾家树倒猢狲散,这个时候顾太太想起自己有个女儿了?当初微凉被指认是凶手,成为众矢之的的时候,你怎么没站出来上演一场母女情深呢?” 季臻的语速并不快,说出来的话也并不粗鄙,可直白得像一把刀,把人的皮囊剥开,露出里面丑陋至极的人性。 赵兰的脸上火辣辣的,就像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带着响的那种。 但这个时候,赵兰也只能受着。 点点头,赵兰把姿态放到最低:“当初是我不对,我现在不求别的,只想见我女儿一面。” “见她做什么?如果是要道歉就不必了,毕竟如果道歉有用的话,也不用警察了对不对?” “季少,你为什么非要拦着我见微凉?难道你怕她会心软,怕我成为你们的负担?” 呵! 这老女人到底是哪儿来的自信觉得乔微凉会对她心软? 季臻在心里冷笑,他不是怕乔微凉会心软,他是怕这女人会给她添堵。 乔微凉不想见她,季臻也不希望她去打扰乔微凉现在的生活。 “顾太太,你是不是不知道厚颜无耻这个成语怎么写?” 赵兰的脸白了又红,忍不住拍桌站起来:“季少,这是我和我女儿之间的事,你没有权利不让我见她,如果……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和她阴阳相隔,她一定会埋怨你今天没有让我见她!” 赵兰的声音很大,不止是为了说服季臻,更多的是想说服她自己,好让她能有底气这样和季臻对峙下去。 季臻还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微微仰头看着赵兰,表情悠然,眼神冷若寒霜:“你难道不知道,从你成为顾太太那天起,她就当你已经不在人世了吗?” 赵兰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一个人说话可以这么毒,字字如刀,刀刀见血。 “顾纪生还算有本事,死刑能被他拖成十年死缓,不过,不管他再怎么折腾,都不会再有机会从那里面出来了。慕天早就一落千丈,现在顾家是顾飞扬主持大局吧,以顾公子的性格,应该不会容忍一个破坏自己家庭,逼走自己母亲的女人在家里吧。”季臻有条不紊的分析着局势。 赵兰虽然这些年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做阔太太,没参与顾纪生的正事,可也知道顾纪生之所以会被告发坐牢,多多少少和季臻脱不开关系。 “季少,五年前的车祸案,微凉是不是替你妹妹顶罪,你心知肚明!” 赵兰冷哼,她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被动,总要抓住一点把柄才好。 “顾太太,话……不能乱说,要知道,就凭刚刚这一句,我是可以告你诽谤罪的。”季臻警告,眼底的冷厉告诉赵兰,他不是在开玩笑。 赵兰被噎了一下,张了张嘴,没找出话来为自己反驳,季臻又加了一句:“老狐狸的那件命案,顾太太不一定不知情吧,包庇罪,也是不轻的。” 这句话彻底戳中了赵兰的命门,不管她是不是真的知道这件事,只要季臻想,这罪要冠在她头上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她曾是和顾纪生恩爱无限的顾太太。 赵兰瞪着季臻却无计可施,季臻把季乔不安分的小脑袋按在自己胸口,不想让他看见某些人丑陋的嘴脸。 “你现在找上微凉,不会是想让她尽女儿的义务替你养老送终吧?” 季臻准确无误的说出赵兰的目的,被戳穿之后,赵兰反而松了口气,是啊,她就是这样想的,不管她之前干过什么,血浓于水,乔微凉是她的孩子,她了解微凉,微凉不会放着她不管的。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我出钱,给你找个养老院养老。” 赵兰很想一口否决这个提议,她才五十出头,这些年保养得好,她看上去和四十多岁的人没有差别,她还有很长的人生要走,她不想把自己的生命放在养老院里虚度。 可是直觉告诉她,季臻给出的第二条路会更难走,所以赵兰硬是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等着季臻接下来的提议。 “第二,你流落街头,我有很多种方式可以让你出现在乔微凉面前,她也认不出你来。” 说这个提议的时候,季臻是笑着的,可那笑很冷,冷得彻骨,赵兰不敢也不愿去想季臻说的方法有哪些。 “顾太太,我儿子还饿着的,我的耐心有限。” 季臻温声催促,赵兰只觉得口腔都是苦涩的,咬咬牙,赵兰终于开口:“我愿意去养老院,但我有一个要求。” “顾太太,我想你应该清楚,现在,你并没有和我讲条件的资格。” “……” 赵兰最终是在季臻的注视下上了他安排的车,等车开得消失不见,季臻才抱着季乔回到车上,牧钊开车回别墅。 路上路过花店,季臻让牧钊停了一下,然后买了一束康乃馨塞进季乔手里。 “回去把花送给妈妈,就说是你买来送给她的母亲节礼物,回家迟到是因为去买花了。” “可是花不是我买的。” 季乔认真的说,季臻掀眸,眼底一片冷芒:“我说是,就是。” “……” 季乔绷着脸不说话了,不过两只手还是老老实实的抱着花。 “刚刚发生的事,不许告诉其他人,尤其是妈妈。” “为什么?” “因为她会不开心。” “那个人不是我外婆吗?” “不是。” 季臻肯定的回答,季乔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快到别墅的时候才仰头看着季臻:“爸爸,我知道了,我不会让妈妈不开心的。” 下了车,季臻走在前面,季乔抱着花走在后面。 刚拿出钥匙准备开门,门就从里面拉开,乔微凉焦急的看着季臻:“你怎么才回来?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没接?乔乔早就放学了,可是现在还没回家,我给他们老师打电话,老实说他早就回去了,我们快出去找找……” 乔微凉话没说完,季乔抱着一束花从季臻背后蹦出来:“妈妈,母亲节快乐!” “……” 儿子,是谁教你说这么容易露馅的谎话的?现在是夏天,都七八月了,你知道母亲节是在每年五月的第二个星期日吗? “是康乃馨,真漂亮,妈妈很喜欢,谢谢乔乔。” 乔微凉没有直接戳穿季乔的谎言,反而露出惊喜的表情,收下花,又把季乔夸了一通。 吃过晚饭,把孩子哄睡着之后,乔微凉回到卧室,男人已经洗了澡坐在床上处理公事了。 “我帮乔乔洗澡的时候看见他屁股上有巴掌印,你打他了?” “嗯。” 季臻点头,目光没有从电脑上移开,平静的回答:“他突然消失不见,我让他长点记性,以后不管去哪儿都要先告诉我们。” 这个时候还在编瞎话! 乔微凉上前,一把扣住季臻的电脑,盯着他的脸不放:“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瞒着我?” “没事,你不要瞎猜。” “我不是猜,而是肯定!季臻,你有事瞒着我!” 乔微凉笃定,季臻掀眸看着乔微凉,良久应了一声:“嗯。” “……” 嗯?所以呢?这就完了?这男人不打算解释一下他到底隐瞒了什么? “季先生不打算再多解释点什么?” 男人凑上来在她唇上吻了吻,理直气壮的回答:“嗯,不打算。” “……” 乔微凉无语,推开男人,抱着被子去了隔壁的小房间。 之前季臻把那个房间隔出来恢复成她之前租房子的样子就一直没再拆,所以一般乔微凉如果要和季臻冷战,就会把季臻赶到那个房间去睡觉。 今晚乔微凉自己去了,说明她生气的指数比平时要高那么一些。 原本以为这男人处理完手头的事就会来哄她,没想到接连两天季臻都没动静,乔微凉不得不从季乔入手。 “乔乔,告诉妈妈,那天你自己的花,是你自己一个人去买的吗?” “……嗯。” 季乔看上去还算镇定,但回答得很犹豫。 孩子是乔微凉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这点心虚的小动作怎么能逃过她的眼睛? “那乔乔去买花的时候有没有碰到别的什么人?” “……” 季乔把头扭到一边去了,爸爸让他不要把那天的事告诉妈妈,可爸爸也说过,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骗妈妈的。 “乔乔,这两天妈妈在和爸爸生气,你看出来了吗?” “嗯,妈妈已经两天没和爸爸说话了。” 季乔点头,这两天爸爸送他去幼儿园的时候,脸一直都是黑着的,老师每天站在校门口都有些战战兢兢的。 “乔乔也不想妈妈一直和爸爸生气对不对?” “嗯。” 季乔继续点头,虽然爸爸总是抢妹妹的吃的,还总是脸臭臭的,可他总觉得妈妈不理爸爸之后,爸爸看起来有点可怜。 乔微凉摸摸季乔的脑袋,继续诱导:“乔乔如果把那天放学后发生的事告诉妈妈,妈妈就和爸爸和好,好不好?” 这个条件对季乔的诱惑力很大,季乔犹豫半晌,终究是点了点头。 “那天下午,我碰见外婆了。” 听见‘外婆’这个称呼,乔微凉愣住,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季乔说的是赵兰。 顾纪生涉及的那场谋杀案,从有人匿名举报,到调查取证,再到公诉审判,一共历时三年,最终审判结果是死刑,缓期十年执行。 判决那天,季臻陪乔微凉去做产检了,她是回来后从电视上看到的消息,判决一下来,慕天就一落千丈,顾家也跟着树倒猢狲散。 后来季乔出生,乔微凉就没再留意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专心带孩子,现在猛然听见赵兰出现,乔微凉心底五味杂陈。 “我不认识她,不想跟她走。” “你屁股上的巴掌印是她打的?” 乔微凉问,心里却是已经肯定,她不知道赵兰找季乔的目的是什么,但季乔挨了打,她不能就这样装作不知道。 “嗯,我叫救命,她就打我,然后把我带到一个快餐店,让我吃东西,我没有吃,然后爸爸就来了,爸爸发了很大的脾气,还掀了桌子。” 季乔老老实实的说,叙述很详细,乔微凉基本能想象出季臻发火的样子,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想笑。 “然后呢?” “然后爸爸让牧叔叔开车把她送到一个养老院去了。” 乔微凉再次愣住,她原本以为,以这个男人的脾气,多半会把人冷嘲热讽一顿赶走,没想到他竟然会宽容大度到这一步。 乔微凉不知道赵兰的现状,但从季乔的叙述和季臻的做法基本可以猜到,她是被顾家赶出来了。 毕竟顾家现在已经是顾飞扬做主了,他怎么会容忍破坏自己父母婚姻的女人留在顾家享福? “妈妈,乔乔不是故意骗你的,是爸爸说你知道这件事以后会不开心,所以乔乔才没说实话的。” 季乔抱着乔微凉的脖子解释,他虽然一直说自己是个小小男子汉,但毕竟年纪还小,所以对乔微凉还很依赖。 乔微凉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妈妈没有怪乔乔,乔乔是个好孩子,妈妈喜欢你还来不及呢。” “那妈妈还生爸爸的气吗?” “不会,妈妈是在和爸爸闹着玩呢。” 当天晚上,乔微凉做了一大桌丰盛的晚餐,季先生回来的时候,表情有些懵。 “家里来客人了?” “没有。” “孩子呢?” “送阮叔叔那里去和何帆的女儿一起玩了。” 季臻把外套挂在门边的架子上,换了鞋走到桌前,挑眉:“所以,今晚就我们两个人在别墅?” “嗯。” 乔微凉点头,关了客厅的灯,打着打火机点了桌上的蜡烛。 季臻解开领带,看着乔微凉倒了两大杯红酒。 “想让我酒后吐真言?” 季臻笑着问,从他和乔微凉复婚以后,乔微凉就没有主动准备过一次惊喜,所以对于今天晚上的异常,季先生很警惕。 只是季先生没想到的是,他的好儿子早就把他卖了。 乔微凉仰头喝了一大口酒,然后走到季臻面前,压着他的唇把酒渡进他嘴里,男人咽了酒,又缠着她吻了半天,然后喘着粗气问:“季太太,你到底想做什么?” 乔微凉用嘴一颗一颗咬开季臻的衣服扣子,蹲在他面前,仰头,媚眼如丝:“季先生,有没有人告诉你,做好事要留名?” 季臻刚想说话,乔微凉埋下头,所有的话语变成压抑的一声低吼。 她想,他总有办法让她爱到无法自拔,爱到愿意为他做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