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季善下意识的回答。 “肖默轩呢?有没有提过?” 乔微凉问,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恋爱中的女孩儿,都会把恋人当做最可靠的依赖,不会设防,也藏不住秘密。 看乔微凉神情严肃起来,季善的心也跟着悬起来,说话都有些磕巴:“我……我只是有一次偶然提到说撞了人,没敢细说。” 乔微凉听了脸色没有任何的好转。 对方是肖默轩,即便只是随口一提,乔微凉也不得不打起万分的警惕。 “真的没有聊过细节?时间地点人物,一个都没有涉及?” “没有。” 季善很肯定,那件事,她根本连想都不敢想,每次一想起,脑海里全都是血腥的画面,根本记不得什么细节。 乔微凉没再问季善问题,理智告诉她,这件事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糟糕,但对未知的不安让乔微凉觉得,幸运其实从来都不是站在她这边的。 “微凉,我……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 季善抓着乔微凉的袖子,小心翼翼的问,眼底带着几分胆怯。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能算是她的错。 乔微凉抬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别想太多,我就是随口一问。” 季善当初和肖默轩热恋的时候,肖默轩应该还不认识乔微凉,就算认识,他也未必会联想到一起去。 所以他和季善之间的对话,不可能有录音什么的。 只要没有证据,一切就都只是媒体捕风捉影的猜测,构不成什么大的威胁。 乔微凉尽量用这样的方式来安慰自己。 等季善情绪完全平复下来,乔微凉带着她出去,季臻已经收了碗,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季少,我想到书房和你谈谈。” 关于季善曾和肖默轩说过车祸这件事,乔微凉不打算瞒着季臻。 不是她大题小做,而是这么多年的职业生涯,让她习惯了防患于未然。 如果乔微凉没记错,年底肖默轩已经和原来的经纪公司解约,成为慕天的艺人了。 肖默轩有和顾纪生接触的机会,同时,他和乔微凉有不过节,他想往上爬,最便捷的方式除了靠赵云嵩这个老丈人,就是成为顾纪生的得力工具。 无论是赚钱还是清除障碍,只要肖默轩能做到,就算他和赵雨欣离婚,顾纪生也照样会捧他。 “你想谈什么?” 季臻问,打开窗户透气,风吹进来有点冷,但书房还有浅淡的烟味,他不想让乔微凉闻到。 “我有点不安,季善出国的时间可能要延迟一些。” “你在担心什么?” 季臻问,把乔微凉的手握在掌心。 她的手是温暖的,并没有被吓到的迹象。 “季善说她曾经和肖默轩提过车祸的事。”乔微凉说着把手抽出来。 掌心抽空的时候,心里也变得空落落的,季臻有点不满的皱眉,却没再去拉乔微凉的手。 “他都知道什么?” “应该只知道有这件事而已。” 以季善的反应来看,她不会说得很细,就算说了,当时的肖默轩也未必会认真听。 乔微凉只是有点担心,顾纪生顺着这个思路查下去真的会查到点什么。 “放心,没有证据,不会有人敢乱写。” 季臻承诺,他很明白乔微凉在担心什么。 乔微凉的眉头没松开,想了想问:“你当时送给季善的车是不是悦润那一年度刚出的新款?” “是。” 季臻点头,乔微凉眼睛亮了亮:“借你电脑用一下。” 打开电脑,登录自己的云相册,输入大致日期开始翻照片。 她的云相册里面照片很多,大多是季臻的剧照和参加各种活动的照片,属于乔微凉的照片很少。 翻了好几页,乔微凉终于翻到两张照片。 一张上面是一辆崭新悦润汽车和一张是汽车雨刮刷上夹着的小卡片。 看见照片的时候,乔微凉稍微松了口气。 还好,照片没删。 当初是怎么想着要留着这些照片的?大概是觉得太好笑了吧。 当初顾纪生可是腆着脸说只要她乖乖听话,就送她豪车名包,还认她做女儿的。 他口口声声说着她是和他血脉相连的骨肉,却做着买卖女儿的勾当。 一辆几十万的车,和一张没什么诚意的卡片,他就想把她送到殷席的床上,这如意算盘还真是打得极好。 把这两张照片发送到自己的手机,乔微凉正准备关电脑,阮清的电话打进来。 “喂,我是乔微凉。” “那些记者疯了!还咬着你不放,竟然说当初车祸肇事者另有其人!说你是替别人顶罪!……”阮清的声音很愤怒,乔微凉反而冷静下来。 大概是因为她才在不久前预想过这样的画面,现在听见这个消息,对她的冲击倒不是特别大。 顾纪生果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点开热门搜索,王牌经纪人深陷官司,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标题占据热搜榜第一。 一一点进去看了一眼,大多数新文都是用标题搏个噱头,里面的内容根本与标题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其中有两篇报道很特别,一篇对乔微凉的经济状况做了深入剖析,一句话总结,当时的乔微凉很穷,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负债累累,也就是说,她没有钱买悦润这么好的车。 另外一篇报道则找到了乔微凉当初去找艾斯城然后打了关阳的新闻,她打关阳和撞人的时间是在同一天。 报道指出乔微凉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据,并不具备撞人的条件,言下之意,开车撞人的其实另有其人。 “暂时不用管,明天上午等我发了素材给何帆,再让他写几篇通稿发生去。” 乔微凉好不容易插上话,阮清那边有开始唉声叹气。 乔微凉听了一句,然后就挂了电话不想再听了。 “什么事?” “老狐狸布下了一个连环计。” 乔微凉开口,示意季臻过去看刚刚搜到的新文。 季臻动作缓慢的走过去,双手撑在椅子两边,微微俯身,下巴几乎是搁在乔微凉头顶。 这样的姿势,很像是他们俩在相拥着的。 这种时候,乔微凉没有纠正季臻姿势的心情,速度不快不慢的滑动鼠标让季臻浏览完几篇报道。 “疯狗开始到处咬人了。” 季臻冷笑着说,眼尾邪肆的上挑,泄出几分张狂和不羁。 “季善的飞机先延期吧,等这件事彻底结束后再决定出国时间。” 乔微凉说完关了电脑,起身走出书房,原本坐在沙发上的季善立刻抬头看过来。 “微凉,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是。”乔微凉肯定回答,抬头看向季善,眸光清冽却又镇定:“你的出国时间要延迟几天,具体时间还不清楚。” “发……发生了什么事?” 季善的声音有些发颤,手脚冒出冷汗,然后发凉。 她很怕。 怕自己再惹出什么是非,怕成为哥哥的负担,怕所有的一切都被公诸于众。 她像一只习惯在肮脏的地下水道生活的老鼠,万一见到阳光,就会被曝晒至死。 “这场官司虽然是我赢了,但这件事还没有结束,这件事是针对我来的,和你没有太大的关系,这个案子也只是一个导火索而已。” 乔微凉先卸下季善的一点心理负担,等她看上去没那么慌张之后道:“最近几天,应该会有媒体曝出车祸肇事者另有其人的报道,矛头会指向你,还有刚重掌季氏的国民男神。” 乔微凉的话很直白,没有任何的隐瞒,粗暴的冲击了季善的心理,季善紧紧地握拳,呼吸有些急促。 她想起五年前那段时间,她整夜整夜的做噩梦睡不着觉,哥哥都会一直陪在他身边。 他的表情是很严肃的,也不会说什么安慰人的话,可只要他在,她就会觉得很安心。 当初她哭着闹着说要离开那里,他没有一刻的迟疑就去做了。 他宠她,比爸爸还要宠她。 可是为了肖默轩,她用了那样的语气和他顶撞,和他闹脾气,还质问他。 他是个不苟言笑的哥哥,她一直都敬他怕他,却从不知道,原来,她一直都不是个乖巧的妹妹。 季善,你看你都做了些什么?除了闯祸,你还会些什么? 脑子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这样质问自己,胸口传来窒息感,季善抬手捂着胸口,喘了好一会儿气才缓过来。 “需要我做什么?” “新闻刚刚已经曝出来,我会让人安排一些记者采访,到时,你必须坚定不移的告诉所有人,那天晚上,你没有出去,你不知道那场车祸。” 乔微凉大概能想象到到时的状况。 除了记者,还有警方都会进行深入挖掘,比起撞人这件事,顶罪更具有娱乐性。 季臻和殷席都曾出手抹去过这件案子的痕迹,如果这件事坐实,圣庭和季氏都将被卷入泥潭无法自拔。 乔微凉更是会因为作伪证,顶罪被判刑。 也许,之前的声势闹得这么大,这才是顾纪生的最终目的。 一击即中,让他们再无翻身之地。 乔微凉勾唇笑了笑,顾纪生这步连环计的确走得很高,但真要说谁能笑到最后,还未可知。 “会有很多人吗?”季善紧紧地抓住乔微凉的手,像一个快要溺亡的人,死死地抓住救命稻草不放。 “很多人。” “微凉,我做不到……” 季善带着哭腔回答,她做不到在那么多人的目光下堂而皇之的撒谎,她也做不到乔微凉这样的镇定自若。 她能从乔微凉的语气中感觉到这件事的牵涉有多重大,正是因为如此,她更加无法承受。 乔微凉一根根掰开季善的手指,退后两步,静静地看着季善。 “如果你做不到,那我们就陪着你一起坐牢。我,你哥,金默成,哦,对了,还有林淮这样的包庇犯。” 包庇犯这三个字一出来,季善的情绪就全线崩溃了。 她先是痛苦的捂住耳朵,然后用力地抓着乔微凉:“让我去自首好不好!?微凉,这件事和你没关系,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好啊,我帮你给记者打电话。”乔微凉平静的打断季善的话,在手机联系人里面翻找:“你告诉所有人,当初是你哥为了让你离开那个鬼地方,所以强迫我去顶罪,这件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金律师也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乔微凉说的这些,季臻之前已经对季善说过一次了,虽然表达方式有区别,但主旨大意是没有变化的。 这个时候,她没有别的路可以走,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这个锅,乔微凉背了,就要一直背下去,季善还要配合着,让所有人都坚定不移的相信,乔微凉才是当天晚上开车撞莫建洲的那个人。 季善很想说这对乔微凉不公平,但转念一想,她根本就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因为造成今天这一切麻烦的罪魁祸首,是她。 乔微凉在季善身边坐下来,让她的头靠着自己的肩膀。 “人这一辈子,要发生很多意外,也要犯很多错,如果不可挽回的后果已经发生了,那就趁着情况还没有变得更糟糕之前,尽力弥补。” 乔微凉说得不多,人要成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 她不指望季善在媒体面前表现得有多老练,只希望她能自信一点。 要让其他人相信一个谎言,首先就得骗过自己。 “内疚自责吗?” 乔微凉问,季善抬头,眼睛哭得有点肿,表情也有些迷茫,迟缓的点了点头。 “哭是不能得到原谅的,你该知道,自己没有做不到的权利。” 这话说得有点重,但以季善现在这样的状态,如果不逼她自己亲自尝试一下,估计这件事会成为她心里永远都过不去的坎。 季善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乔微凉说,她没有做不到的权利。 这句话像给了她闷头一棒,是啊,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引起的,她甚至连悲春伤秋的权利都没有。 “我可以。” 季善擦干眼泪对乔微凉说,声音洪亮又坚定。 “如果是肖默轩问你这个问题,你也能用这样的语气回答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