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这一刻,楚洛倒是显出三分茫然。 柳昭穿着奇怪的袍子,防御力大增,自己的绝杀一剑,未必有绝对把握,但柳昭却认输了。 当然,楚洛很不愿意将自己的全部家底都展现出来,可是柳昭的这个举动,使得楚洛感觉柳昭这个人,也是个怪人。 柳昭的脸色稍显苍白,此时他紧锁着双眉,两眼凝视楚洛,几息之后沉沉的道:“这一场,我输了。” 楚洛轻挑了一下眉角,严肃的道:“柳兄,你可真是个怪人,我们胜负未分。” “不,这一场的确是我输了,我说的是这一场,但我并不服气。” 楚洛有些困惑,心说:“这柳昭的思维很怪异,古板又墨迹,此时也不知道又是怎么想的,输了就是输了,还不服气,还说什么这一场那一场。” “嘶……,柳兄,你这人太奇怪了,既然不服气就再打,打到服为止,既然不服,你却又要认输,我真是不明白了。” 这个问题,不仅仅楚洛一个人不明白,此时此刻,数千人都很诧异的看着柳昭,本来穿上一件宝器袍子,这无疑更容易取胜,可柳昭却认输了,认输又说不服。 柳昭的师傅,也是他的二叔柳寒风表情严肃的看着斗台上。 柳寒风的身边还有一些弟子,这些弟子都是柳昭的师弟,此时此刻,众人也万分不解。 有人道:“这,这算什么啊?那楚洛根本不给师兄机会,师兄只是用出了怒剑三破,连,连最拿手的断苍剑诀都没使出来,师傅,这,这算什么比斗啊?” 其余弟子也符合着道:“是啊,这算什么?” 柳寒风摇了摇头,瞥了一眼身边的众位弟子沉哼一声,问了一句:“哼,比斗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那弟子稍作犹豫,回道:“为了战胜对手。” 柳寒风又道:“既然你知道是为了战胜对手,难道,当你遇见敌人的时候,你的对手会让你尽情施展么?” 那弟子顿时皱起了双眉:“这……。” “可是,这是我们剑堂斗技,并非是上阵杀敌啊。”那弟子似乎还有些不明白,又说了一句。 柳寒风抿了抿嘴角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呵呵,哎,多亏了这是一场斗技,而不是生死一决。” 众弟子这才从师父的话中似乎明白了什么,如果这一战,是一场生死之战,双方的目的恐怕就不是胜负那么简单,而是要了对方的命,那么,谁还会给对方机会使出拿手的本事,那不是拿自己的命玩火么。 众弟子缓缓点了点头,方才那弟子的脸上现出了惊色,两眼凝视着斗台之上的两人,表情稍显木讷的道:“我的天,按照如此来说的话,这楚洛的对战经验丰富到了什么程度,他竟然能利用连贯的剑技逼的师兄施展不出自己的拿手本事,这么说,这么说的话,师兄真的败了?” 另一个弟子说道:“不尽然,师兄有宝衣护身,又有钨钢剑,就算楚洛那小子战斗经验丰富,实力很强,可师兄凭借这两件宝贝可守可攻,依旧能够一战,你们也看到了,楚洛的剑诀根本伤不到大师兄身上的宝衣。”然而,当这个弟子说完之后,他自己也感觉到有些说不过去,面对一个本就比自己小很多的师弟,连拿手剑技都施展不出来,反而要靠着宝贝取胜,就是胜了,恐怕也难以得到丝毫的满足。 柳寒风身边的弟子们已经有些明白柳昭为什么说自己败了,因为他们了解柳昭这个人的性格,的确,就跟楚洛判断的一样,这个人思考问题的方式的确与常人不同,他承认败了,却不服气,而且强调这一场。 原因很简单,单论这一场而言,柳昭由于战斗经验不足,不得已连宝衣都穿在了身上,此时此刻,他没有颜面继续再战,但是说到底,柳昭很遗憾,如果自己能够小心一些,如果自己能够先发制人,或许结果就不一样了。 但,就像柳寒风说的那样,一场比斗,不可能重来,就好像两人厮杀,不可能因为某一人犯了错误而重新来过,反而,对手很期待看到对方犯错。 如果没有宝衣,方才柳昭必然受伤,与楚洛这样年纪的师弟交手,竟是被逼到如此地步,再比下去,凭着宝衣和钨钢剑即便胜了,也得不到丝毫的成就感。 楚洛想不到这些,也没心思分析这些。 “哎,我说我不比,你非要比,比了之后你又认输,罢了,既然柳师兄喜欢这样,我倒是无所谓了。” 柳昭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柳寒风,他的脸上流露出失落,而后他又看了看正殿门前的柳寒霜,同样也很失落。柳昭与楚洛不同,楚洛对那所谓的名次和剑师的名头没兴趣,但柳昭却很需要,准确的说,柳家很需要。 柳家与罗家的较量一直持续着,如果柳昭成为剑师,无疑会使得柳家的力量更强一些,可是随着如此一战,柳昭深知自己失去了机会,对不住父亲,对不住二叔。 但,柳昭并不后悔挑战楚洛。 几息之后,柳昭挺了挺腰杆,对着楚洛朗声道:“楚洛兄弟,还是那句话,今日一战我虽然败了,但却并不服你,百日之后,我还想与你一决高下,你可愿意?” 楚洛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暗道:“柳昭啊柳昭,我真是服了你了。不瞒你说,你现在看到的,是本小爷的七成本事,百日之后?呵呵,百日之后本小爷会让你比今天更难看的,何苦呢?” 醉逍遥与凌云剑诀的融合尚未纯熟,火灵之力也不能熟悉运用,而且楚洛更没有用上青罡剑,甚至是绝杀一剑,柳昭虽然不甘心,只因连拿手剑技都没来及用,可他哪里知道,楚洛的潜力会有多大,隐藏着怎样的本领。 当然,这些话只能在心中想想,楚洛口中却说:“行行行,柳兄说怎么样,那就怎么样,不过,比斗的结果也不能你一个人说的算,这一战,我们算是平局,柳兄,我知道你心中想法,凭着宝器胜我,胜之不武是吧?哎,你的武道精神,小弟佩服,不过你想的多了,据我所了解,武修者之间比斗的就是个综合战斗力,宝器自然也是其中的一条。” 柳昭意念一动,宝衣消失了踪迹,原来,事情不仅是宝衣的出现那么简单,当宝衣消失之后,众人清晰可见,那柳昭的前胸竟然已经浸满了鲜血,显然是方才断剑所伤。 骤然见此,楚洛不免一惊,他对柳昭这个人印象还算不错。 于是,楚洛几步到了近前。 “柳兄,你这伤?” “哼哼,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伤算什么。” 楚洛点了点头道:“嗯,呵呵,既然平局,那就这样了,你我之间的胜负,百日之后再定,不过这斗技我是不想再打下去了,告辞。” 说完,楚洛一跃下了斗台,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走向了那个角落。 一个放荡不羁,随性洒脱,有的时候像只野兽狂野热血,另一个,满脑子的武道精神,立志要做一个光明正大的武道中人,这两人碰在一起,给众人带来了一场既精彩,又很荒唐的斗技。 如此的结果,谁也料想不到。 然而,先是柳昭认输,之后楚洛又说平局,这却是让那位礼堂高手为难不已,他看向了上官云翔,上官云翔也紧锁双眉,沉思了片刻,最后便示意礼堂高手按照楚洛所讲的结果宣布。 原因很简单,如果按照柳昭所言,柳昭便会淘汰,而楚洛又不想再战,便会弃权,如此一来,两人之中无一能够继续比斗。 那礼堂高手知道了副门主上官云翔的意思,这才转身宣布道:“第三场比斗,楚洛与柳昭战成平局,但楚洛主动弃权,最后晋级者为柳昭。”没有轰鸣的掌声响起,因为此刻,巨大多数人都在盯着楚洛的背影,倒是忘记了给柳昭喝彩。 听了这个结果,柳昭眉角一挑,张口欲言,但他却看到了父亲的一个眼神,这个眼神使得柳昭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柳寒霜要的是儿子当上剑师,过程,并不重要。 其实,柳昭这种性格的人是的确存在的,究其原因也很简单,他从没有碰上过真正的危险,没有领会到那种死亡的威胁,没有亲身经历过狡诈和背叛甚至是陷害,他所领会的武道精神,都是书本传授,所以使得他有些正直的发傻,说到底,受的挫折太少。 甚至柳昭认为自己认输,这一是一种武道精神的体现。 莫看楚洛年纪小,经历却远远比柳昭更多。 楚洛明白一个柳昭不懂的道理,这年头,做好人未必活的长远,坏人未必有恶报,善与恶,只凭一颗心便可,区分对待,对待善人君子自然要以诚相待,对待恶人奸邪之徒,如果还要遵从那些所谓的君子之道,离死恐怕就不远了,想要活着就只有一个办法,比恶人更恶,更凶残,更嗜血。 柳昭胜出,但他的脸上却没有笑容,他的两眼一直盯着往回走的楚洛的背影,只盼着百日之后,再决雌雄。 楚洛回了兄弟们身边,顿感觉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狍子贺鹏飞等人不能完全理解楚洛如此做的目的,但他们已经坚定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只要楚洛做的,他们肯定会义无反顾的支持。 而此时的楚洛,唯一的期盼,就是去那剑冢之中碰碰运气,他总感,每每心中想起或者耳边听到剑冢两字的时候,心里便会荡起一层波浪,似乎,在那里正有什么等待着自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