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门卫弟子面面相觑:吕河长老这般模样,还需要通知那些给他们银钱的百姓吗? 呼! 这时,山门内狂风大作,一艘巨大飞行楼船从中飞出,停留众人头顶。于楼船之上有个身着天玉宗刑罚堂长老制服的老者站在船舷,居高临下地看向那身形狼狈的吕河长老,朗声问道: “吕河,你弟子所犯之罪理当处死,你确定愿以一人xin命换他们苟活?” 吕河长老原本的仙风道骨模样眼下已十去七八,抬头间看向那船舷之后的十数个弟子。在那群眼角噙泪的弟子中,有个身着青衫的少年目光与他对视,说不出是愤怒还是悲恸,但他的眼睛里,却是没有任何泪光。 这个少年,是他从天云皇朝中一个小镇子里带出来的。年纪小,天赋一般,体质不高,但心智却是最为成熟,智慧通达,修行功法灵学往往要快于他人。算得上是他的得意弟子。 此番元轮试炼场血雾事件虽说是由他掀起,但吕河心里很清楚,恐怕这件事深究起来却并非那般简单。 不知为何,这个被称为宗门最为清心寡欲的长老落了泪,微微点头:“我愿意!” “师尊!” “师尊,不要!” “师尊!” “~” 楼船上,除那位少年外,被囚禁的弟子们都大叫着,眼中泪水犹如决堤之水。在场一些长老暗自转头,目露不忍之色: 吕河长老,在宗门内的贡献虽说不上多,但其人缘却是出奇地好,与许多人都有那么些个善缘。 但今日之事终究是没有任何公平而言,上天要与这个长老开玩笑,谁都无法阻挡。 “吕河,你这又是何苦?他们只是你的弟子,他们犯错,当然该由他们去承受罪责。”押解吕河的一个老者回头,对他劝道。 宗门内,多少所谓的师徒之情如纸张般脆弱?别说在场的,单单此行押解队伍中,还有好几位曾是在他吕河门下修行过的弟子呢,此时不也巴不得站在吕河的另一头去审判他,生怕与他沾惹任何关系? 为了几个弟子,百年修行,一朝尽无,太不值当了。 “养不教,父之过。身为师尊,我要为他们的行为负责,只求宗门给他们一次机会。”吕河回身面向宗门,跪拜下去,声朗入山门: “罪人吕河,愿替几位弟子受罚,以死了之。还请宗门信守承诺,放过我这几个徒儿,拜托了。” 说罢,重重地磕了下去,银白色雕石上印出一道血迹。 过了半晌,山门内传来一个清朗声:“善!” “罪人吕河,谢宗主恩典!”长老吕河谢过,一道飞剑虚影于自己头顶飞起,高上数百丈,仿若携雷霆之势,瞬间降落下。 下一刻,这个曾被誉为宗门善缘最多的长老人头落地,于其断去的脖颈处喷射出一道道猩红霞光。 一代掌控九峰十二崖之一的宗门长老,死! “师尊!”飞行楼船上,一群由师尊以死换来生命的年轻后辈尽皆跪倒于船舷,痛哭流涕。 “送师尊!”那从一开始就未流泪的少年大叫,转而却眼泪如涌泉。 飞行楼船上,那身着天玉宗刑罚堂长老制服的老人看向这个“始作俑者”,冷哼一声,对此人极为痛恨,因为他是元轮血雾事件掀起者——王尘! 之前不仅残杀同门,眼下又害死师尊的畜生。 “用师尊xin命换来的残存苟活,你好意思么?”一位生有丹凤眼的少年于飞行楼船内走出,略带阴柔的声音以及凌厉目光针对着那群弟子中的王尘,诘问道。 王尘牙关紧咬,鲜血于口腔迸出,双目怒火熊熊,却未说一句话。 少年毫不在意王尘的仇恨眼神,问道:“王尘,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那东西在哪?” “欧阳鸿,你就算再问我一千遍,一万遍,一百万遍,我也依旧告诉你:无可奉告!” 本没有资格站在这楼船上的欧阳鸿揉了揉太阳穴,目光平淡:“既然你不说,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欧阳鸿,迟早有一天,我会与你将元轮试炼场的一切仇债清算!”王尘咬牙回答。 “你没机会了。”面对王尘的仇恨目光,欧阳鸿低眉,转而看向那身着天玉宗刑罚处的长老: “传宗主命令,长老吕河已死,其所在清心崖由刑罚堂岳长老主事。吕河门下犯罪十八名弟子,按罪当死。” “但念在吕河长老为宗门尽心劳力,着免去其弟子死罪。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其弟子全部废除灵骨,丢入绝地,自生自灭!” 什么? 闻言,在场包括王尘在内的吕河门下弟子尽皆大惊,惊讶的目光全部落在欧阳鸿身上。 一个较为年长的弟子冲欧阳鸿咆哮:“废除灵骨,丢进绝地,与死有何分别?欧阳鸿,你又耍阴险手段!” “这是宗主命令,我不过代为转告。”欧阳鸿面容平静,毫不在意地转身离开。 “宗主,弟子黄斌不服!”该弟子冲山门大叫。 “闭嘴!”船舷上的长老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皮鞭,将那名叫黄斌的弟子嘴巴抽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做罢这些,他冲掌控飞行楼船的执事令道:“全部带往绝地!” “是,岳长老!”几个执事拱手,控制飞行楼船往绝地而去。 该长老姓岳,你说有多讽刺? 飞行楼船往那人人谈之色变的绝地飞去,吕河长老门下众弟子尽皆面如死灰: 废除灵骨,就意味着再无修行的可能。 丢入绝地,在有进无出的绝地中就意味着死路一条。 师尊,你死得好冤啊! 如鲜血一般猩红的天空,不见天日,不辨何物的迷雾中,随时随地都在削减着队伍中的人数: “师弟,这条路走不通,赶紧跑,换方向。” “师弟,快走,快走,师兄也无法保护你了,看你自己的了~” “哈哈哈,师弟,你知道吗,师兄我当初进天玉宗可是排名前十呢。” “你能出去就好啦,师兄就算了,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啊~” 那是王尘永远都不愿意触及的记忆,但又有多少个口口夜夜,他被这两段记忆痛苦地折磨,又有多少次,他在修行路上将要放弃时,以记忆刺激自己再度咬牙坚持。 皇笑生赞他修行能吃苦,不畏惧艰难。但当中又有多少是仇恨压力的逼迫?王尘也说不清楚。 他只知道,他生平遇见最大的不公,便是那场被外界称为由他掀起的元轮试炼场血雾事件。 当时是欧阳鸿私自联合宗门中身份高贵的弟子,欲在试炼场中取平民弟子的灵骨,用以开启试炼场中的一个遗迹传承。 此事被王尘发现,当机立断与自家师兄弟们远离,联合平民弟子们与对方抗衡。 那是一场有着强大背景的天玉宗弟子与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平民弟子的对决。双方无时无刻都在大战之中,最终是王尘一人将试炼场的禁地动乱放出,击杀十之七八的弟子,这才造就了所谓的“元轮试炼场血雾事件”。 血雾事件,王尘只是参与的其中一员,归根结底,却也有那欧阳鸿的一份。只是欧阳鸿等身份高贵的弟子凭借背景,硬生生将试炼场的一切变黑为白。 试炼场中,那些无有背景的平民弟子不惧对方,但在外界,他们却不得不屈服在强权面前,失去了他们在试炼场的骄傲,成为了落井下石的小人。 此事最终导致了天玉宗清心崖长老吕河的以死谢罪,门下弟子被废灵骨,送入绝地的后果。 令人暖心的是,不论其他长老弟子如何痛恨王尘。但吕河门下与王尘同行的十八个师兄弟们,对王尘却没有半点怨言,还用自己的xin命,帮他走出了绝地。 我的命,从来都不是我一个人的,而是他们用生命帮我换回来的。 王尘心头沉重:生命之所以沉重,是在于它不仅仅代表个人!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是那船舷上与自己对视的欧阳鸿又是谁?王尘做梦都想将他斩杀用以泄愤。 面对王尘压抑仇恨表现出的平静,已入青年的欧阳鸿面无表情地与他打招呼:“王尘,你真命大,竟能于绝地走出,可见是那东西帮了你吧?” 王尘嗤笑一声:“想不到你竟还在觊觎那东西。” “灵骨被废,却还能修炼,不是那东西的功劳,难道会是你的功劳?”欧阳鸿目光闪动,这种逆天之物,谁不想要? “破而后立听过吗?沙雕!”王尘冲他竖起中指。 在场一些学宫的导师忍不住咳嗽了数声,对王尘的话与动作有些不适应。都已是半步天宫境修为的高手了,居然还说出这种市井刁民之话。尤其是冲这被称为天玉宗第一天才的欧阳鸿说出,更是让人冷俊不禁。 欧阳鸿目光微微一凝,隽永的脸庞上露出和煦微笑,如沐春风:“据说你已入半步天宫,可杀赵勾,着实不错。可有兴趣试试,能否报仇?” 他一步踏出,与天玉宗宗主常敬德并肩而立,脑后元轮灵胎玄宫虚影瞬间出现,三座天宫宫门大开,从中涌动无尽的玄宫之力,搅动风云,令人头皮发麻。 天宫境,初期! 在场众人尽皆面容惊动:欧阳鸿,竟已入天宫了? 这~太可怕了吧。 对方才什么年纪?竟有这等修为了。那在场那么多被天宫境壁垒所阻隔百十年的老头老太太,又算什么?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 一些老一辈摇头叹息:果真后生可畏! 面对这般的挑衅,王尘却是眼睛微眯:“行为冲动,不似你的作风。” 那么快就叫嚣着想交手,不像自己认识的那个欧阳鸿啊。 欧阳鸿的音容相貌,行为举止,早已刻在王尘脑海中。他印象中的欧阳鸿,做事从来都滴水不漏,从一开始的下套,连环计让人目不暇接,直到最后~让敌人无路可走! 以这种人为敌,王尘已惊掉了一辈子的冷汗。 今口口这般冲动,不是他的作风。 正当欧阳鸿要回答时,天玉宗宗主却是伸手拦下将欲与王尘一战的欧阳鸿:“今日不是你二人论恩怨之时。”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