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鼎看到一个正在看书的青年,他个子不高,沉默寡言,却是何支的何云,乃是江山宗当代年轻一辈中,仅次于陈尊的高手,但是年纪却比陈尊要小了好几岁。 何云抬头瞄了他一眼,又继续低头看书。陈鼎知道他这副德行,也不以为然。他四下里张望,除了宋、殷、许、萧、华、王等几支的子弟以外,却不见另外一人,便拉过孔祥东问道:“南姐呢?怎么不见他过来?” 陈鼎口中的南姐,便是孔祥东的姐姐孔祥南,当年江山宗内乱,陈鼎被带往宗门,和孔氏姐弟一起生活,孔祥南比陈鼎年长数岁,感情很好。 孔祥东说道:“姐姐和姐夫一起留守宗门,这次我们江山宗倾巢出动,重要留几个人守门。” 孔祥南的先生是王支的王启年,为人老成,却是守家的好选择。 陈鼎叹了一口气,继续和其他兄弟姐妹唧唧咕咕。倒是孔祥东少年心切,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大叫道:“你们可知,这次鼎哥在回南京的津浦线上,做了什么大事吗?” “什么大事?早知道玄武是个做大事的人物。” 孔祥东笑道:“这件大事,就是鼎哥要做某个大人物的女婿了!” 众人大惊,连陈鼎都吃了一惊,失声问道:“你说什么?做什么人的女婿?我怎么不知道?” 孔祥东反问道:“你不知道?” 陈鼎哭笑不得,说道:“我怎么知道要讨谁做老婆。” 孔祥东顿时察觉到失言,任由众人如何威逼利诱,都不肯开口说出,最后借尿遁逃之夭夭。 陈鼎疑惑万分,之前戴春风也失口说出他要做别人家的女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戴春风在掌门身边办事,了解的事情极多,而孔祥东也跟随父亲,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事情。 陈尊作为陈支的继承人,为了巩固江山宗的内部势力,不得不联姻,和一个连见面都没有见过的女子结婚,幸好婚后连夫妻感情不错。而陈鼎作为陈支的次子,因为无需继承家业,在婚姻上相当自由,无论母亲还是兄长,均暗示只要找一户门当户对的女子,就可以娶进门来。 如今,却突然传出消息,自己为了宗门的利益,要和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结婚,这使得陈鼎有些慌乱。莫非是自己在火车上的时候,被某家小姐看中了?真是该死!早知道就穿破烂衣服,装扮成穷学生坐三等车厢了。 他又想起了韩月仪,想到韩月仪的花容月貌,再想到韩月仪豪迈大方的性格,越想越是喜欢,依稀之间,自己甚至和韩月仪拜堂结婚,脸上不由得浮出傻笑的表情。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陈鼎从幻想中回到现实。他是个传统的男子,为了宗门的利益,有时候不得不牺牲自己的一些利益,纵然是自己的爱情、婚姻。 陈鼎休息了一下,打听了一下,母亲又不在,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陈鼎的父亲失踪多年,母亲却还建在,只是母亲因为父亲失踪一事,思念成疾,犯了陈家世代遗传的精神病,时而清醒,时而发作。发作之际,六亲不认,不知道野到哪里去。好在她道术精湛,乃是玄宗内数一数二的高手,发病的时候,不惹她还好,一惹毛了她,打起来凶残到丧心病狂,倒是不至于担心她受人欺凌。 晚上和众多内玄裔、外玄裔弟子聚餐,孔祥东和戴春风这两厮却不见踪影,不知道为何。 吃过晚饭,因为陈鼎刚刚赶路回来,就谢绝了众多师兄弟的邀请游玩,先去洗了一个澡,舒舒服服地躺在安乐椅上看书,倏然门外脚步声响起,陈鼎略微一感应,便知道是谁来了。 他并没有起身,因为来的是自己的兄长陈尊。 陈尊比陈鼎长七岁,是江山宗最顶尖的道术高手之一,因为十多年前陈支的当家孔繁启在内乱中失踪,陈尊年纪轻轻,就开始当家作主,历练得成熟稳重,被孔祥东戏称为“和掌门一辈的人”。他道术既高,为人处事又精明能干,血缘又近,掌门非常倚重于他,在江山宗担任左卿一职,地位仅次于掌门。 陈尊相貌与陈鼎非常相近,都是英俊潇洒的高个男子,个子比弟弟略微矮了一点,陈尊养了一撇普鲁士式的胡子,显得更加成熟。他身穿一件白色的洋装,头戴礼帽,却是正装出场,见到陈鼎就连连催促道:“玄武,快快换衣打扮,随我去见一个重要人物。” 陈鼎莫名其妙,陈尊又说道:“穿流行衣服,打扮得时髦一点,我给你二十分钟。” 说完,便走了出去。 陈鼎素知自己的哥哥处事雷厉风行,虽然非常好奇,但还是老老实实地从衣柜里面掏出一套九百大洋的西装,头上抹了一斤凡士林,梳了一个时髦的三七分发型。 打扮完毕,陈鼎出去,陈尊见状端详一番,满意地点点头,说道:“随我来。” 左行右拐,陈尊领着陈鼎来到陈家庄一个隐秘的场所,一般是秘密会见重要客人才开放,门口守着两人,分别是戴春风,还有一个人虽然不认识,但见双目精光四射,却是一个厉害的人物。 陈鼎对他们说道:“雨农、辞修,你们二人守住此地,若非掌门手令,不许任何人进来。” 那两个门神一起叫道:“是,左卿大人。” 戴春风朝陈鼎神秘地挤挤眼睛,后者莫名其妙,随着兄长进入一间小憩间,里面坐着数人,陈鼎被陈尊遮住了视线,倒是看不清什么人。这时候陈尊移开一步,介绍陈鼎道:“这是不才舍弟陈鼎,草字玄武。” 陈鼎看清楚了,小憩间的沙发上,坐着三个人,其中一个是江山宗的掌门,他的对面是一双男女,那男子约莫四十出头,光头锃亮,鼻下乃是一撇日式的小胡子,旁边的女子大抵是他夫人,三十左右,雍容华贵,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