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鼎将军务安排妥当,算准时间出发。他不想被意外耽搁,就避开了皖浙之间犬牙交错的战争地带,从江西绕道进入江山县。当他出现在青龙沟都的时候,孔祥东闻讯而至,热情欢迎,似乎把两人以前所有的不愉快都一扫而光。陈鼎也不欲再起罅隙,自然尽心应承。 冬至位于次日,今晚陈鼎就落脚青龙沟都的旧居。以前这里住着多人,热热闹闹,后来织田香织和吉田有希定居重庆,毛树也长大成人,参军入伍去历练了,如今就剩下陈鼎一个人,孤零零地呆着。 他虽然不是很在意人多热闹,但看到眼前这般冷清,终究感到孤寂不已。说来也奇怪,今天和他有关的几个人,恰好都不在。大弟子钱学英因公务和他妻子萧扉出差了,大侄子孔令琅驻军在湖南,也不得过来。倒是陈支未来的继承人陈遵锐,一直住在宗门。陈鼎问起他来,孔祥东满面尴尬,支支吾吾不提。陈鼎便知道,陈遵锐还在恨自己赶走了他情人陈蓉的旧事。 陈鼎长叹一声,或许他就是天煞孤星,身边没有什么人能够常伴。正当陈鼎打算就寝的时候,突然有一个气源悄悄地入侵过来,陈鼎不由得冷笑一声,喝道:“何方宵小,来找死吗?” “是我,叔叔!”从窗户里面跳进一个人,寒风顿时也扑了进来,那人急忙把窗户掩上。 陈鼎定睛一看,却是孔令琅,见他满面疲惫,头发凌乱,似乎刚刚经过一番长途奔波,于是好奇地问道:“令琅,你不是守在湖南吗?怎么又跑了回来,也要参加祭祖吗?” 孔令琅急忙上前,抓住陈鼎的胳膊,低声叫道:“叔叔快走,这是鸿门宴,参加不得!” 陈鼎哈哈大笑,说道:“鸿门宴?那样看谁是项羽,谁是刘邦了。你叔叔别的不如人,但这修为可是实打实的,自从龙虎宗掌教张喆过世以后,我便是玄裔第一人,就是号称打遍地球人类无敌手,也不算吹牛。再说,青龙这人我是很了解的,他的大局观很重,当下外敌未尽,他可不会干自毁长城的蠢事!” 顿了顿,陈鼎反问道:“令琅,你是听谁说青龙要杀我?” 孔令琅一呆,回答道:“没有人告诉我的,是我自己分析推理出来的。” “哦?”陈鼎颇为玩味地说道:“那你说说看,青龙想杀我的理由!” “首先,叔叔你名为江山宗的左卿,却功高震主,这点哪个首脑能够忍受?其次,叔叔你发动兵变,掌握军权,这点哪个首脑不会忌惮?第三,叔叔你在开罗会议的时候大出风头,欧美诸人视掌门为无物,大大地削了他的面子,这点哪个首脑不会恼羞成怒?但是叔叔常年呆在军中,密密防守,无人能够伤害。掌门要杀你,就只有借着这次祭祖的机会了。本来宗门还瞒着我你要参加祭祖的事情,后来通过其他渠道了解到,我就知道情况不妙,连夜从湖南赶来。” 陈鼎摇摇头,说道:“令琅,你不用说了,这次我要修复与青龙的关系,团结整个玄宗,就是鸿门宴,我也要赴一赴。” 孔令琅急得直跺脚,突然一咬牙说道:“叔叔,你还知道是谁发电报给你,告之张喆总司令出事的事情?那就是我!” 陈鼎一惊,当时张喆出事,国内试图隐瞒他,幸亏有人通风报信,否则后果难料。他一直在猜测这人是谁,想不到居然是自己的侄子。 孔令琅叹道:“年轻的时候,我不懂事,可能让叔叔有点误会了。但我真的是一心向着叔叔,我认为只有你才能带着玄宗前进。叔叔,就听我一回,你就说安徽有变,连夜回去,既避开了鸿门宴,又不至于令掌门与你的关系完全破裂,两全其美。” 陈鼎得知电报是孔令琅发送以后,就对他大为改观。孔令琅的眼光非常独到,他所分析孔祥东想杀他的几个理由也不是站不住脚。他突然想到,几个偏向自己的人——钱学英、萧扉、孔令琅都不在宗门,是不是孔祥东真有心想动手? 但是陈鼎知道,即使鸿门宴也必须参加,否则就永远失去了与孔祥东和好的机会,运气不佳,说不定会导致玄宗大分裂。 他拍拍孔令琅的肩膀,宽慰地说道:“你干得很好,不过我明天必须前去参加祭祖,有些事情,知其不可而为之,这是身为孔子后裔的做事准则。” 孔令琅见陈鼎坚持留下,都已经绝望了。然后陈鼎又说道:“这样吧,我手书一道命令,你拿着立即前往安徽玄宗联军司令部,一旦真的出了事情,你应该知道怎么做的。” 孔令琅无可奈何地点点头,拿着陈鼎的手令,悄然离去。 次日五点钟的时候,陈鼎便起身,在下人的服侍下,沐浴更衣,斋戒焚香,着正装前往内邑。抵达白山的时候,看到人头攒动,宗门内稍有头面的人物均出现于此。原本祭祖的地方应该是位于铁桶城的祖庙,但孔祥东即位之前,里面的那帮老顽固整出了很多幺蛾子,着实恶心坏他了,连带铁桶城也记恨上,于是极少前往,无论生活办公,均在白山。甚至祭奠活动,也是在白山另建新庙行之。 当然,白山之上地域狭窄,新庙更是面积有限,不能让所有人都进入,仅限重要人物参与。陈鼎名义上是江山宗左卿,是掌门之下的第二号人物,位高权重,便跟随在孔祥东之后,和众人一起进入新庙参加祭祀活动。 身为孔氏嫡系,陈鼎从小到大,不知道参加过多少次祭祖,对流程着实熟悉得紧。他按部就班,反倒是被新庙里面的香烛烟熏火燎,闹得有点昏昏欲睡。突然,孔祥东给先祖敬酒完毕,转身大声喝道:“陈鼎,你可知罪!” 陈鼎顿时一震,被惊醒过来,不知所措,抬头看着孔祥东,满面不解,问道:“青龙,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