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步离开球场是非之地后,我跟高焰一路爬上云大后山。他牵着我走上阶梯,来到冰心阁前。 因是白天,整座冰心阁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雄威巍峨。 这可以说是云大情侣圣地,虽是星期五了,但周遭还有几对男女坐在附近聊天。 高焰跟门口的老爷爷买了两张票。 十块钱一张,曾记得上大学时才两块钱,十年过去涨了五倍。 抵达冰心阁最顶楼,风呼呼掠过,驱除了燥热感,高焰靠着栏杆,眺望远处,根根分明的发丝拂过脸侧,似刀刻的五官暴露在太阳底下,细小的绒毛仿若镀上了一层金粉。 这让我想起了《暮光之城》里经典的一幕,吸血鬼男主爱德华暴露在林间的阳光底下,周身泛着金色的光彩,犹如神祇。 一时间,他耀眼得令我挪不开眼睛。 高焰偏过头看了我一眼,许是我的目光太过暴露,高焰嘴角漫过一丝得逞邪气的笑意,我慌张移开双眼,故作镇定咳了声,若无其事看远处的风景。 高焰朝我这端挪了挪,两人距离站得更近,低沉嗓音掠过耳廓,仿佛天籁。 他问我:“还记得以前我们在这里做过什么吗?” 随着他的这句话,脑海中情不自禁开始搜索有关此处的记忆。 很快,我点点头,嘴角含笑回他:“一个晚上,你带我来这儿看夜景,让我答应做你的女朋友。” “嗯哼。还有呢?”高焰像是一个等待收网的渔人,说话的尾音带着一丝不容人抗拒的魅惑。 我就像着了魔的信徒,心甘情愿跟着他的思维,走入那一片很久没有开启过的闸门。 “你还、你还……吻了我……”脸上腾起一团温热,我知是自己害羞所致。 明明我们之间比那些简单的亲吻还要面红耳赤的事情都做过了,然而,饶是这么多年过去,我想起当初的场景,还是会像个小姑娘似的矫情。 高焰听到我细弱的回答,不动神色抓住了我的左手。 待我没有彻底反应过来之时,他骤然在我面前单膝跪地,我被唬了一跳。 原本觉得他是有求婚的意向,但看他今天带我出来又穿得这么随意,难免放宽心觉得他不会提及此事,岂料我千算万算,没想到高焰会带我来云大的冰心阁求婚。 很意外,真的很意外。 我嘴巴微张,几乎都看傻了。 高焰似乎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见我手足无措,他反而镇定自若,眉宇染笑,风姿倾国。 “我一直在考虑该选择哪个有意义的地方,后来想了想,觉得这儿最合适。我们的恋爱起源于此,我希望我们往后的日子也能从这里开始。所以,何好,你愿意跟我一起开启新生活吗?” 我几乎没有迟疑,仿佛这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哪怕摆在我们面前还有不孕不育的难题,我想,有高焰在,我暂时还是不怕的。如果,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需要离开他,或者留他一个人,我会竭尽所能帮他寻求一个依靠。 虽然那个人不再是我,我也不忍心让他孤孤单单。 所以,在有限的时间里,让我陪着他,好吗? “我愿意……”说出这三个字后,高焰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枚戒指。 一颗裸钻镶嵌其上,简陋的连包装盒都没有。 但我知道,他的心意定是价值不菲。 他拿着我的左手,亲手为我戴上。我扶高焰起身,抬起手,钻石在阳光照耀下,清亮刺眼。 他从身后搂着我,两人靠着栏杆,看着整个云大教学园区的唯美景色,很久很久…… 待我们从冰心阁走下山,绕着校园外围的路,经过镜泊湖,喂过天鹅和鸳鸯,又脱下鞋子迈过无涯广场上的喷泉,直到天色渐暗,我俩才慢慢悠悠走回停车的地方。 回到车上,我打开手机,不一会儿,来电提醒响爆,一连串臭小子的电话,还有萧欢的,阿芬也打了两个。我觉得奇怪,难不成他们发现高焰电话没通,所以打我这儿来了? 正疑惑,微信里跳出一条信息。 是臭小子一个小时前发来的。 “好姐,如果焰哥跟你在一起,还求你俩速到云东医院,爷爷脑血栓进了急救病房。” 我登时震愕,半天都没回过神,手心骤然出了一层冷汗,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一晃而过。 恰好高焰在开手机,我让他赶紧开车,他有些不解,我快速将事情简单一讲,他没抓稳手机,径直掉在脚底,也来不及捡,火速以最快的速度发车,驶出车位,朝学校外面冲去。 一路上闯了三个红灯都差点撞到行人,几次有惊无险才到达云东医院VIP急诊室。 偌大的休息区,臭小子在窗边踱步,萧欢捏着鼻梁在闭目假寐,高建峰双臂枕在脑后盯着天花板,气氛陷入一片压抑的死寂。 高焰跟我一同赶来,是高耀第一个看到我们,他疾步走到我们身前,脸上掠过一丝笑意,瞬间又被更大的悲痛侵蚀,喉咙哽咽了一下,几乎要哭出来。 “爷爷,怎么了?”高焰眉头紧拧。 高耀哑着嗓子摇头:“还不清楚……” 实际上,他们送高书琼进急诊室时,对方的气息已经微弱到难以察觉,但高耀顾及我跟高焰的情绪,并没有说,直到手术室灯熄灭,休息区才有所动静。 哪怕是冷沉的高建峰,也在这一瞬间,拿出十二分的关心,凑到医生身畔。 主治医生脱掉口罩,脸上是悲痛绝望的神色。他声音低沉而沮丧:“对不起,我们尽力了……”旋即朝高家人九十度鞠躬,表达歉意。 高焰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身形猛颤了一下,瞳孔增大,嗓音嘶哑喃喃:“什么叫尽力?这么多年捐了几千万,你们连我爷爷都救不醒?是这个道理么?嗯?” 主治医生弯着腰一声不吭,像是做错了一件大事。 高焰见到他们卑躬屈膝的态度,一贯从容不迫的他更是怒不可遏,他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几乎要将之怼到墙上去。 他迸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没用的东西,养你们有什么用,给我滚!” 说着,将主治医生往旁边一推。 我急忙抱住了高焰,顺势拽住了他的手。 我记得他的手掌基本上都是暖的热的,就像火团,但此时二十多度的秋天,他的手指就像一根根僵硬寒冷的冰棱。 我没料到过高书琼在他心里的位置如此重要,尽管平时他不说,但看他情绪失控的模样,我真的真的很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