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在澳门,这是第一次见到高焰其余生意上的伙伴。 走进宴会大厅,几个西装革履大腹便便的老头子看到高焰,朝他走了过来,打招呼的间隙,还顺带将我打量了一番。 十个里头有八个旁敲侧击问了相似的问题――我是高焰的谁,而非径直问,我是谁。 这时,高焰都会大大方方介绍:“这是我未婚妻,何好。” 介绍完,他们会顺带问我工作,问我是哪家千金,我都不知怎么回答。 高焰少不了为我解围:“乡野姑娘,不值一提。” 我瞪他一眼,他笑笑,带我走开,那群老男人无一不会露出失望加嫌恶的表情。 日了汪汪。我没搞懂。 等高焰跟大多数人友好会面完后,我眉头紧皱,低声问他:“是我长得不符合老男人审美么?还是嫌弃我家里没权没势?” 高焰一脸探询:“怎么?” 我松开他,轱辘着眼睛,沉吟:“他们一听你介绍我,基本都会摆出一张苦瓜脸。” 高焰发出一声嗤笑,或许怕笑得太夸张,拢手轻咳,好半晌才忍住。 我掐他一把,他收敛笑意,沉声解释:“基本问你身份的那些人,一般家里都会有个闺中待嫁的千金小姐……” 我惊愕瞅他,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火速扫了眼周遭,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来到这种场合,我才知晓高焰真算得上是这群人当中特别年轻有为的一位。 关键,他还长得不赖。 相貌周正,气势凛然,雷厉风行。 难怪那时候陆熙跟我说,高焰就是块香饽饽,各方商业伙伴,但凡家里有个到了适婚年纪的单身女儿,都要给高焰介绍介绍,光是过年那阵在赌场里,就有不少财阀探高焰口风。 现在一看,果然如此。 高焰用手肘怼我,用下颌指了指那些人:“他们家庭地位权势都不差,看到你这种无名无姓的人在我身边,内心难免不忿。你不用太过在意。” 实际上,我还真不是挺在意。这社会,狗眼看人低的现象,在上流社会尤甚。阶级固化,你跟他们不一样,自然会多“同情”你几眼。 我眼神掠过一丝狡黠,故作生气瞥向高焰:“他们有几个臭钱了不起?一个你顶N个千万富翁,什么钢铁大亨煤老板,都不如你这只霸王股!” 高焰被我逗笑:“都学会造句了?” “那当然。”我洋洋得意,从侍应生端过来的盘中,拿起一杯香槟,抿了口。 恰逢此时,音箱里传来主办人的声音。 “各位朋友,谢谢大家赏脸参与鄙人举办的这场慈善晚会,为了筹集更多善款,待会儿,我会拿出几件私藏至宝进行拍卖,善款将会全部捐给正谦基金会。如若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远远看去,只见宴会中央高出一截的站台上,一位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梳着时髦的大背头,笔挺挺地站着众人面前说话。 看相貌,居然莫名觉得亲切。 我扯了扯高焰的袖子:“他是谁啊?” 高焰那幽深的眸子凝住我,眼底忽明忽暗:“你不认识?” 我拧眉思索,或者,我应该认识? 但搜索脑海,没有半点印象跟此等人物有过交集。 高焰嘴角,缓缓上扬,逐渐扩大成志得意满胸有成竹的笑。 对我而言,我却莫名察觉到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高深莫测挪开目光,定在那人身上,幽幽对我说:“他叫何正谦,你的舅舅。” 此话一出,我整个人都僵住,脚趾都不自觉蜷缩,脑子犹如炸了一千响的鞭炮,轰隆隆,不绝于耳。 我手心冷汗直冒,舅舅……那是Abby的舅舅,难怪眉宇之间觉得有那么丝相熟。 高焰觑见我眼神直愣,表情呆滞,抬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我窘迫极了,紧咬下唇,低着头:“我有点儿不舒服,去趟洗手间。” 话音刚落,我迫不及待逃进了厕所。 坐在马桶上,我双手撑住额头,郁闷得想死。 Abby不是说她舅舅移民国外,常年不在国内么?现在她舅舅出现了,而我刚刚还傻不拉几问高焰他是谁!这不就是侧面说明,我这个何好有问题么? 虽然我今天一直在想,高焰是不是已经清楚了我的身份,但是,在最简单最基本的问题上出错,我没法容忍。 我抓住自己头皮,只差没焦躁得将自己脑瓜给扯下来。 “啊啊啊……”我抱头踹脚,尤为抓狂。 突然,传来敲门声。 “请问是何小姐在里面么?” 我忙敛声:“咳咳,是我。” “那位高先生让我进来问问,您怎么样了。” “我、我没事。”我起身,装模作样冲了个马桶,拧开门,深吸口气,故作淡定走出去。 侍应生奇奇怪怪看了我两眼,也不敢多问,先离开了。 我站在镜前打量自己的脸,这是Abby的脸,以假乱真。 再对比刚刚见到的那人,看眼睛就知道是一家人。 他身为Abby的舅舅,只要一见到我,肯定会认出来! 我该怎么办? “何好?”高焰在外头叫我了。 我嘴角抽抽,以前我怎么没感觉到高焰这么多管闲事呢? 扒拉了两下头发丝,盖住耳朵跟侧脸,走出洗手间。 他站在那抽烟,见我来了,立即将烟头摁灭在旁边的立式烟灰缸内,还顺手挥了挥弥漫的烟雾。 “肚子不舒服?”他贴过来问。 我又不好说自己半点毛病没有,故意躲在洗手间躲了二十来分钟,只好顺水推舟颔首。 高焰揽住我的肩膀,提议道:“我们回家?” “可以么?”说实话,我还没有做好见“舅舅”的准备。 既然高焰没问我为什么不认得自己舅舅,我肯定不会腆着脸还去解释。能转移注意力蒙混过关最好,若不能,我得想办法撒个谎。若是撒谎也不管用了,干脆就承认了吧。 他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拆穿我的身份了,想必,就算我告诉他真相,他也不会太过错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