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幕中的一切仿佛凝滞住了,里头的司荼没了动作,脸上的表情也停留在说完最后一个字之时。 司荼震惊的看着水幕,耳边回响的全都是“你现在可看明白了…可看明白了…” 在答案呼之欲出之时,水幕内的人嘭的一下碎成了纷飞的白色光点,形成一个巨大的九尾狐虚影,如同天上的星辰一般一闪一闪。 三息过后,光点消失了,水幕中的一切都消失了。 “你回来!你要去哪儿!”司荼反应过来用力捶着水幕,可这玩意儿纹丝不动。 “他若再叛逆,杀了便是!记着,要自己强大起来才能活得长久。” 黑暗中传来最后一句话,依旧是用的司荼的声音,自此之后再没有什么动静了。 司荼靠着水幕滑坐在地上,她明白了却又好像不明白。她说的叛逆之人又是谁,为何要杀了对方? 方才那道九尾虚影…该不会神秘人便是方才开天之灵的其中一位,要是没有记错,当时自己便是以九尾狐身与九首在争斗,她说的该不会是让自己杀了九首吧? 看明白…她要自己看明白什么? 方才开天之景又在脑中清晰的呈现,司荼竟升起一种回忆的感觉,好似那与九首争斗的狐狸就是自己一样。 这一切太过匪夷所思,自己怎么可能是她?可是现在发生的一切又如何解释,总不会是哪位高人闲着没事来捉弄自己吧? “你活着,便是我活着。” “这里,是你的世界。” 当初对方之言犹在耳边回响,司荼越想越吃惊。一开始她一点儿都听不懂对方的话,可如果自己与她本就是同一人,那她这话听来便一点儿也不难理解了。 那刚入星域会进入九首与她争斗的幻境,接二连三的误入那个神秘空间…都是因为她与自己是一体的? 这么说来…自己便是那天地未开时的灵?方才所看到的…难不成是自己的记忆? 一时间太多的疑问在司荼脑海中堆积,她仅仅是想着都觉得头疼。 如果说自己当真是那开天之灵,那为何方才那个神秘人又不直截了当的说清楚。最主要的是,看了这么多记忆,独独缺了将九首封印的那一段。 按照自己理解的这个方向看,那对方刚刚说的叛逆…不就确确实实指的是九首了吗? 她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开天之灵啊,之前在学府九首一颗头便有那等力量,完全将自己吊起来打。自己根本不是对手,更别提杀了它,还要弄死七颗头才算正经杀了,比登天还难。 越想越头疼,司荼拍了拍自己的脸,她好像真的已经把自己与神秘人画上了等号。只是她现在也搞不明白对方此前是以何种形式存活于世间,又如何会从开天之灵变成了…自己。 那她此前岂不是一直在调侃她自己?这么有闲情逸致的吗? 司荼又想到当初掉进洞中第一次见到九首时,对方操控着自己的身体也是有几分跳脱的性子。自己调侃自己这种事,她还真干得出来。 “唉…头疼。” 司荼长叹一口气,她有些后悔此前的不耐烦了。如果她耐心看下去,说不定便能看到后续的发展。不说知晓自己究竟是不是开天之灵,瞧一瞧九首的头被封印去了何处也是好的啊。 看那阿大在学府中弑杀的样子,哪里是有悔过的样子。还不如趁着其他几首被封印压制,先下手为强… 当初自己误入的那个地方,大约就是封印第七首的位置,阴差阳错的也把它弄死了。如今学府中还有个阿大,禁地内封印中还有一首,再算上池大哥,九首已有四首现世。其他五首也不知封印可是完好,如果都逃了出来,那可真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一想到责任重大,司荼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座大山压着,喘不过气来。 九首是从开天便活到现在的生物,虽说自己疑似是另一个开天之灵,可现在修为也不过才凝元。当初要不是池大哥护着自己,恐怕早都灰飞烟灭了,谈何灭九首… 沉思片刻,她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对啊!还有种子! 司荼想起当初在神秘空间时对方交给自己的东西,那摸不着看不见的种子。 那么郑重其事的交到自己手上,总不能是什么无用之物吧? 那种子虽然看不到,可就凭其轻轻松松便盘踞于自己灵海之内,还让天灵珠马首是瞻,定然大有来头。 司荼闭目感受灵海,起初还神魂稳定,待看到灵海中情况时她吓得方寸大乱。 灵海中原是有天灵珠不断供给灵气的,不过此刻珠子萎靡不振,转动的速度极慢,也没什么灵力。此前化作小白点儿盘踞在灵海的种子也有些蔫蔫儿的,天灵珠那微弱的灵气也仅供给给了它。 不止如此,整个灵海空荡荡的,壁垒更是遍布裂纹,仿佛随时都要崩溃。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灵海怎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说…是此前为月笙渡灵时… 她当时急得神志不清,根本没在意自己灵海的状况。可是就连天灵珠都抽干了也没能保住月笙,司荼想想又要落泪。 就在这时,她又能清晰的嗅到姨母与春花婶的气息了。 那些气息仿佛是指引迷途的光芒,将她从混沌中带离。 几乎是刹那间司荼便感觉到了回到肉体的真实感,不因别的,只因那铺天盖地的疼痛。 实在是太疼了,身体由内而外都仿佛被人碾碎了重新装上似的,疼得司荼喘不过气来。 特别是灵海处传来的感觉,让司荼恨不得一死解脱。 看来灵海受损的情况远远比方才看到的要严重啊… 司荼强忍着疼痛想要抬手,虽看着月笙肉体消散,醒来的第一时间她还是下意识的要去找月笙。只是她连抬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尽管用了全力,依旧只能如咸鱼一般挺尸。 她铆足了劲要深吸一口气,然后突然静止不动了。 方才混沌间嗅到姨母和春花婶的气息,她只当是自己陷入困境生出的错觉。可是现在明明已经恢复意识,为什么四周的气息越发的明显了? 司荼仔细感受了一番周遭气息,发觉这些气息留下的时间已经很久,淡得几乎快要消散。 不过她现在五感出奇的灵敏,这些气息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那么的熟悉那么的亲近。 疼痛加上心急,司荼身上捂出了一身汗。 她想要睁眼看看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身下的触感可不像是在荒郊野外。自己失去意识前倒下的地方只有乱石一片,怎么会如此的柔软? 痛苦令时间变得漫长,司荼努力无果只能静静地忍耐着。 她觉得自己大约是要死了,否则怎么会总是嗅到亲人的气息。 现在她嗅到的气息已经不止姨母和春花婶了,竟还嗅到了月笙、啸东叔还有夏栩叔叔的气息,然后是父君…还有哥哥… 嗅到这些也就罢了,恍惚间居然还嗅到了黑豆的气息。 四周还有另一道十分浓郁的气息,修为十分强大。 这气息司荼是完全陌生的,不过她无暇去想这到底是谁。照自己如今这个情况看来,恐怕是活不了多久了。这种幻觉…不是生灵在弥留之际才会产生的吗? 怎么办?她还不想这么快死去。家中亲人还在等着自己,若自己就这么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死了,恐怕他们连尸首都找不到。 本来月笙的死她已经痛不欲生了,现在想到这些越想越难过。 眼睛虽睁不开,可眼泪倒是痛快的涌出来了。 司荼发出小声的啜泣,心中默默的将家中亲人喊了个遍。 “父君…母后…外公…” 黑煞在门外一刻都没放松过警惕,冷不丁的听到哭泣声还警觉的瞪着四周。待听到屋内传来的念念有词,他才惊觉是那姑娘在说话,喊的都是他没听过的名字。 他有那么一瞬间的害怕,怕这个姑娘与自家主人并无关系。可是想到之前从她口中听到的一声春花婶,黑煞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不管怎么说,只要这姑娘醒了就成! 黑煞没有老者的准许,不敢贸然开门进去打扰司荼。它摇着尾巴兴冲冲的窜到老者闭关之地,不住汪汪乱叫。 “老头快出来,她醒了!她醒了!” “醒了?”老者仅隔了一个呼吸便推开了门。 他此次闭关也只是想静心想想如何救治这姑娘,没想到对方竟想通了,这么快便苏醒过来。 黑煞咧着嘴道“你快去瞧瞧,我听见她哭喊,没你准许不敢进去。” 老者点点头,疾步边走边道“你小子还算知道轻重,快走吧。” 一个挪移,老者已来到门口。才刚打开门,黑煞便如脱缰的野马一样窜了进去。 他急不可耐的扑向司荼床边,见不断念叨的人满脸是泪,焦急喊道“老头你快看看她怎么了!怎么一直在哭!” “别哭…你别哭啊…” “老头快瞧瞧…” “汪汪汪…汪汪汪…汪!”司荼只听得一阵狗吠,吵得她头更疼了。她哭唧唧的脱口而出道“黑豆,别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