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馗听到身后脚步声,转头来见到齐宁,立刻堆起笑脸迎上来拱手道:“侯爷,还在查抄家财。淮南王府珍奇异宝甚多,分落各处,一时半会还无法全部搜找出来。明日便是皇上大婚,所以今日定然是要将这差事办完。” 齐宁点头道:“辛苦诸位了。”缓步走过去,窦馗却在后面冲着边上招招手,便有两人过来,见到齐宁走到一只大箱子边上,窦馗立刻吩咐人打开箱子。 箱子打开,里面却整整齐齐放满了各类字画。 齐宁心下好奇,伸手拿了一幅出来,缓缓打开,却见到一副山水画,窦馗在旁道:“侯爷好眼光,这是当年郑春秋的坪山落影图,可谓是价值连城。”这时候边上一名户部官员走过来,瞧了那幅画一眼,抬起手中笔,勾去了清单上的一项。 齐宁顺手将画递给窦馗,窦馗又顺手递给边上一人,那人小心翼翼将画卷起,放在一旁。 齐宁又连续拿出几幅画,他对字画并无研究,但却也能够看出这些画作确实价值不菲,每拿出一幅画,边上那手捧清单的官员便勾去一项,齐宁看在眼中,皱眉道:“窦大人,这是......?” 窦馗挥挥手,两边人往后退去,窦馗这才凑近齐宁耳边道:“侯爷,皇上令你主持抄家,自然也是想给侯爷机会。这王府里的珍奇异宝多如牛毛,侯爷若是看中哪样,只要碰一碰,或者使个眼色,下官回头自会安排好,保管万无一失。” 齐宁立刻明白意思,皱眉道:“这.....不妥吧?” 窦馗左右看了看,抬手道:“侯爷进屋喝杯茶吧。” 齐宁知他意思,背负双手进了中厅,窦馗跟在身后进屋,反手关上门,见到齐宁已经落座,这才凑近上前,躬身站在齐宁身边道:“侯爷是第一次抄家,里面的规矩可能有些不大明白。其实但凡谁能领受圣旨抄家,都是皇恩浩荡......!”顿了一下,压低声音道:“恕下官直言,那也是皇上送来发财的机会。” 齐宁“哦”了一声,窦馗继续道:“只要不是下手太黑,差不多能向朝廷交代,也不会有谁来追究。淮南王承蒙朝廷厚恩,每年从朝廷都能得到大批的赏赐,而且还有下面人孝敬的,更加上淮南王的封邑,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下官粗略估算了一下,王府所有的财帛查抄出来,应该不下三四百万两。” 齐宁吃惊道:“这么多?” 窦馗微点头道:“下官也跟了淮南王多年,他敛财有方,确实是很有手段。侯爷有所不知,这淮南王年轻的时候就喜欢古玩字画,那时候他在朝中也无实权,无所事事,所以心思都放在古玩字画之上,但凡听说哪里有一件名贵古董或者字画,那是无论如何也要弄到手,实不相瞒,为此还真有不少人冤死其中。” 齐宁皱起眉头,窦馗轻叹一声,才继续道:“太宗皇帝和先皇帝念及他是太祖皇帝的血脉,只要他不沾染上朝堂之事,其他的事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压低声音道:“下官知道这王府的一处秘密所在,待会儿请侯爷随我前去瞧一瞧。” “什么所在?” 窦馗微微一笑,也不解释,抬手道:“侯爷请!”向后门走去,齐宁犹豫一下,跟在后面,窦馗在前领路,走了好一阵子,九转十八弯,这才到得一处院子外,这里暂时还无兵士搜到,窦馗推开院门,齐宁跟在后面进了去。 这处院子看上去倒是十分的简朴,空气中飘荡着一股子檀香味道,齐宁隐隐明白什么,窦馗已经领着齐宁走到一间屋门前,屋门却是被铁锁锁住,窦馗皱起眉头,齐宁也不犹豫,取了寒刃,上前去立时斩开。 窦馗怔了一下,随即竖起大拇指道:“好宝贝,好宝贝。”这才推开门,屋门打开一瞬,从里面飘出更为浓郁的檀香味,窦馗已经道:“侯爷,这是王府的佛堂,据下官所知,淮南王平日里经常会在佛堂待着,王府上下,都不得靠近这处佛堂。” “哦?”齐宁四下里看了看,比起淮南王府其他各处的富丽堂皇,这佛堂却是简约朴素,除了案上摆设着佛龛,里面放着一尊小金佛,四下里倒并无太多的杂物:“窦大人带我来这佛堂,不知是何缘故?” “侯爷,这里才是淮南王的宝库。”窦馗压低声音道:“下官有一次陪他饮酒,并无其他人,无非是说司马岚权势日重,迟早会成为朝廷的祸害,当时他心情不好,多喝几杯,也就醉了。”顿了顿,更是低声道:“酒醉过后,淮南王失口说出他有宝贝藏在佛堂中,但是并无多说。下官心想淮南王既然那般说,自然不是空穴来风,而且下官隐隐知道,淮南王手里握有数件价值连城的绝世珍宝,那都是可遇而不可求之物,但今次抄家,一直不曾看见,那等宝物,也不会随意放置,所以......!” 齐宁明白过来,道:“所以你觉着那些宝物藏在佛堂?” 窦馗点头道:“下官正是这样想。” 齐宁心想这窦馗果真是墙头草的性情,当年得了锦衣齐家的举荐,就一直追随齐家,后来与齐家翻脸,立刻转头淮南王门下,如今淮南王倒台,却又迅速向自己谦恭是好。 但齐宁也知道这等小人如今恰好还能用得着,此等人物,只可利用,却绝不能信任。 “窦大人,就算宝物在这里,咱们又能如何?”齐宁轻叹道:“莫非咱们还要中饱私囊不成?此事如果真的有人追究.....!” “侯爷放心,一切事情都包在下官身上。”窦馗混迹官场多年,自然明白表忠心的最好方法就是做出让上面满意的事情来,他如今身处困境,唯一的出路就是抱紧锦衣候这条大腿,所以便显得异常谦卑:“且不说这本就是历来的规矩,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儿,由下官一力承担。” 齐宁摇头道:“窦大人误会了,其实我最担心的不是有人追究。如今国库空虚,正是用钱之时,如果淮南王府果真抄没一笔巨资,将其纳入国库,那么朝廷许多为难的事情便可迎刃而解。” “侯爷公忠体国,下官佩服的五体投地。”窦馗肃然道:“只是下官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窦大人有话当讲无妨。”齐宁含笑道:“此处并无外人,出你之口,入我之耳,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窦馗犹豫一下,才叹道:“侯爷,司马岚除掉了淮南王,接下来必然是要逐步控制朝政,无论是兵权还是财政,司马岚不可能放过。今日下官还能留在户部,无非是因为侯爷你主持公道,但司马岚那老贼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不将户部拿到手,他又如何睡的好。” 齐宁心知肚明,司马岚如今辅理朝政,在朝中的势力自然是无人能及,但最大也是最致命的短板也正是在这两处。 若说兵权,好歹手里还控制着黑刀营,但户部却一直不在司马氏的掌控之中。 想要真正的只手遮天,若是无法控制国家财政,那只能是痴人说梦。 先帝生前司马岚自然是不敢显露染指户部的意思,先帝驾崩过后,户部又与淮南王缠在一起,司马岚也一直不好下手,但如今淮南王既然被除,司马岚要染指户部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也许过几天,下官就要被罢官免职。”窦馗叹道:“运气好还能留条性命回去老家耕田度日,若是运气不好,这颗脑袋也是保不住。到时候司马岚必然会往户部安插亲信,而户部的存银,也就在司马岚的控制之下,今次我们将王府查抄的财物若是都送入户部,就等若是送到了司马岚的手中。” 齐宁微皱眉头,窦馗这话倒是提醒了他。 齐宁虽然并不畏惧司马家,但是否能够阻止司马家控制朝廷,他也是没有任何的把握,毕竟司马岚是三朝老臣,连淮南王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自己是否真的能够应付那条老狐狸,就连他自己也是说不清楚。 若司马岚果真拿下户部,窦馗所言还真是不假。 窦馗察言观色,看在眼里,低声道:“侯爷,皇上英明睿智,下官说句不该说的话,此番皇上下旨由侯爷主持抄没王府,很可能就有这样一层意思在其中。” 齐宁微微颔首,却还是不动声色道:“既然抄家有抄家的规矩,我若是坏了规矩难免不好,窦大人,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一切照你的意思来办。” 窦馗笑道:“侯爷放心,下官定然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当。”四下里看了看,皱眉道:“下官猜测这佛堂之中必有密室,找到机关,应该就能找到藏宝密室了,侯爷稍后,下官找找看。”轻手轻脚在佛堂找寻起来。 齐宁背负双手,目光在佛堂之内扫动,也瞧不出太过奇怪的地方,窦馗在佛堂内转了两圈,屋子没有找到任何迹象,正有些着急,齐宁却忽然道:“窦大人,你瞧瞧这金佛有什么特别。” 窦馗急忙过来,目光落在那金佛之上。